混种 第480章

作者:左墨辉

  飞蝗突然意识到周围重归寂静,他讶异地回过头去,发现原本嘈杂的人们此时全部鸦雀无声,乖巧又温顺。

  “这是?”

  “你刚才展示出了强大的实力,可惜在生存压力下人们的脑子要比平时灵活很多。很明显救下他们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都去做了,这就证明我们是友善的,可信的。位于陌生而危险的环境中,不安会让人们下意识寻求更多安全感,这可能会表现的略显得寸进尺,却也不难理解——但我们不能姑息,尤其是有些人的脑子真的会因此停机,开始办些蠢事。”

  绷带转身,命令道:“带着他,不许丢下。他还没死,也没那么容易死,但是犯错必须要受罚,如果有人还想丢掉脑子行动,那么我也不介意复刻一下刚才的所作所为,明白了吗?”

  众人无言点头。

  绷带轻声细语道:“我想听到回答。”

  “““明白了!!”””

  他们齐声大喝。

  “很好。所有人,跟我们共同行动,我们走你们走,我们停你们停,就这么简单。谁敢掉队或是让别人掉队……我想后果已经很明显了,记住,你们这589人在我看来是一个整体,这个整体的名字叫做‘累赘’,累赘内部是连坐的。我带上你们是因为我是个好人,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自然就不是好人,希望你们能够理解,你们也必须理解。”

  绷带在说完这些后转身前进,没有给众人半点余光,可他们却忙不迭地跟随上男人的步伐,就连那男人都被其他人扛着带走,这是个“榜样”,而他们不想成为下一个榜样。

  人流在经过飞蝗身旁时纷纷绕开,留出空间。飞蝗连忙快走两步跟上绷带的步伐,不知如何开口。

  “你……”“总得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

  明白他想说什么,绷带在飞蝗组织好语言之前率先开口。

  “所谓‘普通人’其实是个伪命题,没有谁是真正普通的,而从平均值来看的话,所谓普通人就是没那么蠢也没那么聪明的人,我没工夫筛选他们到底是睿智还是愚蠢,更不想当他们的心理医师。”

  “你最初的拯救举动对他们释放了善意的信号,让他们明白‘我们是有道德约束的’,有了约束的暴力就不再令人恐惧,甚至会变得松懈乃至得寸进尺,至少群居动物中常有个体挑战领袖的权威,却不敢向敌对的强大猎食者造次。”

  “然而我的所作所为让他们明白了这柄刀并非固定朝外,我们的暴力随时都有可能转而指向他们,所以你的力量便百分之一百二地转化为威慑力,不得不说,这很实用。”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现在不是讲什么人权、自由、平等的时候,我讨厌害群之马令计划功亏一篑的情节,要么装成好马或者驽马,要么给我变成死马。这是最高效的手段,而我并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

  “我明白了,辛苦你了。”

  飞蝗轻声叹息。

  “不,一点也不辛苦。”

  绷带昂首挺胸地回答道。

  飞蝗起初觉得这是绷带为了维持局面不得已而为之,可他现在又有些不确定了,总觉得男人似乎有些乐在其中……应该只是错觉吧。

  “不是错觉,我对蠢货的容忍程度本来就算不上高,而即便是在此之前我的脾气也并不好。无犯非义称呼我们为英雄,你如何我并不清楚,等你取回记忆后可以讲给我听,但是我自己只是觉得把坏人打爆很开心而已,既能抒发嗜血欲望,又能获得精神上的满足感,无本万利。”

  “嗯,我觉得这也算是英雄吧?你有真正阻止事情变坏,救下别人,就像消防员一样,英雄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绷带突然转动眼球,瞥了飞蝗一眼。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说的对。”

 

第835节 EPISODE150 混成

  飞蝗背上的少女偷看绷带几眼,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绷带起初完全无视她的目光,可由于其次数过于频繁,就连绷带都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他停顿片刻,缓缓转头看向少女。

  “你有什么问题吗?”

  “呃,没、没啊……”

  “如果你是觉得我的手段冷酷不近人情,我只是选择了能保证最多拯救人数的方法而已,他们怨恨我也无所谓,两权相害取其轻,包括你的脚也是这个道理,你要是不满的话同样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不会生气。”

  “不,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少女低下了头,她虽然的确觉得绷带的手段略显过激,但同样明白绷带的最终目的仍旧是拯救他人。

  更何况要她当面质疑绷带实在是太困难了,飞蝗的造型狰狞可怖,可相处起来却并不困难,甚至很好说话,绷带看起来就像是普通人的万圣节变装,却带着森冷的威严,即便知道他没有恶意也不敢违抗。

  “有话说,别憋着,反正我听了也不会改。”

  绷带漠然地收回目光,他没有因此感到沮丧或恼怒,就像绷带本人说的那样他的确并不在乎他人的目光。

  少女觉得绷带可能没有以为的那么不好相处,很多时候“笑里藏刀”远比“我无所谓”更可怕。

  六百人在陌生环境下尽可能保持着一致向前走去,由于每个人的步速步距各不相同,在未经训练前这是相当困难的事情。然而这里存在比训练更有效的东西——即飞蝗和绷带的淫威——在,于是事情就没那么困难了。

  他们又遇到了许多类似的所谓“人性拷问”,然而在绷带指挥下解锁了暴力选项的飞蝗面前都只是小菜一碟,至于绷带本人,他的行事作风里很难看到“仁慈”这种东西存在,冷酷,残忍,高效,他的确身受重创,步履踉跄,给人以苟延残喘之感,可惜对付这些普通人却绰绰有余。

  绷带不会让受罚者死去,却也只是不会死而已。

  胆战心惊的人们没发现,除了少许蠢货外没有一人掉队或死亡,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下意识忽略掉“反抗”这个选项。无论他们本人是否清楚,求生本能都会让他们选择最优路线。

  尤其是在飞蝗越发肆无忌惮的暴力手段面前,没人敢生出二心。

  “你尝尝中华武术的厉害吧!!”

  或许是飞蝗与绷带那一连串掀桌行为让无犯非义彻底恼羞成怒,他直接派出了造型丑陋的钢铁魔偶向他们袭击而来,目标并非那两人,而是现在已然逼近八百人的臃肿人群,这也算是抓住他们的命脉,因为他们必定保护这些人。

  就像飞蝗正在做的那样。

  他像只名副其实的蝗虫那样在钢铁魔偶身上灵活地跳来跳去,利用无形之线牵引身体,每一次降落都会接连挥动金黄的拳头或是踢出金黄蹴击,看似轻盈无力,但每一次接触都会让魔偶身体震荡,产生些许踉跄。

  飞蝗如此愤怒自然有其原因,就算被绷带发现了能够通过拆解结构处理部分机关,“不可损毁”同样是个极其棘手的特性,在掀桌过度后,无犯非义直接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用最简单的方法杀害了许多吊起来的无辜者。

  此举导致不仅仅是飞蝗,就连绷带身周的气压都越发沉重,男人越发寡言,只是下达命令,指出弱点,在无法动用本相的现在竭力做出辅助。

  负责战斗的飞蝗就这样强行震开魔偶全身关节,直至令其叮呤咣当散落满地,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为止。

  他口器微张,轻轻喘息着回到绷带身边,路过的人们都纷纷为他让出一条路来,而这只让飞蝗更觉烦躁。

  已经有和你们一样的人死去了,甚至可以说你们只是因为运气好提前遇到了我们才没有死而已,就这样却只是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那不是自己吗?这么自私的群体,真的有拯救的必要——

  “冷静。”

  绷带抬手用力拍在飞蝗胸口的明黄琥珀柱上,打断了他的思考。

  “你这么想的话就落入无犯非义的圈套了,记住,他们正在经历的一切,包括我们,对他们而言都与天灾无异,人在天灾面前渺小无力,能自保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你没必要理解弱者,但既然你是强者,那么至少可以选择如何对待弱者。”

  “更何况你也看到了,人们远没有那般不堪。”

  他依绷带所言喘息着环顾身后的人群,的确,他们因最近的追逐战惊恐且疲惫,但仍旧有许多人自发照顾、保护着身旁的老弱妇孺,其中不乏被绷带威胁着不得已而为之的人,却同样有许多自发行事之人,正所谓知微见著,心态导致的细节是藏不住的。

  飞蝗将利齿合拢起来,重新变成假面般的外骨骼,抬手抹掉胸口上那个血手印,缓缓点头。

  “……你说得对,我不能遂了无犯非义的愿。”

  “很好,我们继续前进吧。”

  在高压环境下,人们难免会变得烦躁焦急,惶恐不安,许多人其实都在怀疑他们能否获救,然而看到绷带与飞蝗坚定不移的身姿,又觉得这两人都如此笃定,想必没什么问题。

  其实绷带心中都没什么底气,但仍旧要走下去。

  “对了,你刚才说中华武术,你学的是什么?我也学过,等到我取回本相之后可以切磋切磋,共同进步。”

  “抱歉,我记不住了,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学过某种武术,大概是某种拳法?”

  “你这个回答过于笼统,中华拳法多如牛毛……算了,等你恢复记忆之后再告诉我吧。”

  “一定。”

  “你身体侧面这条很粗的白线是自己画上去的,还是本来就有的?”

  “本来就有的,吧?我对装饰印花什么的都没兴趣。”

  飞蝗清楚绷带是在担心自己的状况才会前来搭话,男人现在已经很少主动开口,因为不断失血让他的水分流失比身后那些正常人更甚,飞蝗早已后悔在解救少女时为何没有顺便让绷带尽可能喝些朱红色的水,那里面有三个人的血,至少能补充些能量。

  “我不会喝的。”

  飞蝗一愣,既是因为绷带猜出了自己的想法,又因为绷带的回答。

  “为什么?”

  “那里面有人血——好香好香的血腥味,所以我不能喝。”

  绷带的声音干涩沙哑,仍旧保持着男人一贯的冷淡平静。

  “我可以杀人,但不能吃人。”

  “吃了人的话,不就和他们一样了吗?”

  男人突然转过头来,被血浸透的猩红眼眸逼视着飞蝗同样猩红的复眼,明显认真起来。

  “所以你也不能吃,如果将来让我发现你是食人妖怪,我会杀了你。”

  “好。”

  飞蝗没有任何惊疑或推辞,直截了当地重重点头。

  事实上,面对资源危机的不只有绷带,还有跟随着他们的那些普通人。

  起初飞蝗也不清楚为何要持续走下去,明明无犯非义始终都在监视他们,只要在原地等待对方总会不断派出新花样,然而绷带很容易就说服了他。

  时间站在无犯非义那侧,如果不在弹尽粮绝前破局那么大家最后都会死,敌人的梦境世界中也不存在真正的安全区,没法让人们在某处等待,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们身旁。更何况不主动搜索的话,或许会有少女那样的人因无法及时得到援助而被害。

  飞蝗的状态要比绷带好上许多,可他的体力同样并非无穷无尽。更重要的是,他的躯壳只有手脚难以摧毁,凭借力量硬撼诸多机关魔偶,反震力道同样会在飞蝗体内积累起来,因战斗越发密集逐渐变得难以修复,已经开始影响飞蝗的活动能力。

  他在五名魔偶之间辗转腾挪,将闪避与攻击结合到一起,如同金黄色的闪电。绷带则在地面上引导人群从飞蝗在包围圈上撕开的裂口逃离战场,因剧烈活动让原本有些干涸的绷带中重新渗出血来,滴落在地。

  和血一起落到地面上的还有一具包覆甲胄的身体。

  绷带眼疾手快地拉开身旁的普通人,让那老人避免被飞蝗压成肉泥。行动不便的飞蝗刚刚被魔偶一巴掌拍了下来,他的外骨骼甲胄上裂纹密布,纹路与口器中都涌出鲜血,就连腰带中央的血色风扇都有小半扇叶破损。他从地面上爬起来,单膝跪地剧烈喘息片刻,抬手向着魔偶射出无形之线想要重返战场。

  然而一把黑伞突然从旁边刺出,轻柔地旋转数圈,将不可视的坚韧细线卷在伞身上。

  飞蝗不禁深陷震惊之中:

  “绷带,你——”“你做的很好了。”

  男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他身前,仰首直面那些逐渐迫近的钢铁魔偶。

  “我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你,那么你呢,飞蝗,你能够相信我吗?”

  失忆的妖怪将自己仅有的这丁点短暂记忆在脑海中快速浏览而过,斩钉截铁地颔首。

  “是的,我相信你。”

  “非常好,那么现在听我的,解除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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