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墨辉
周禄兴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抨击杨不离杞人忧天，雷鸣惊就出现在了他身旁。
“禄兴。”“哟，来了？”
男人稍微偏头看了看周围，没发现许风的身影。
“小风呢？”
“可能还在度心魔劫——你们那是这么称呼的吧？”
钢铁摩擦的声音响起，变型为巨人的毁灭巨蝎从传送门中艰难挤出，轰然砸落在羽毛表面。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新的大型传送门开启，魔龙与他的骑士出现在众人面前，舒张爪翼。
红银二色的战士自赤羽中升起，她环顾众人，微微颔首。
“现在的确是个体伟力碰撞的时候了，邪心呢？”“我在这。”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发男人便随之现身。
“好的，那善行呢？”“不知道。我看见了咱们四个彼此反目的情景，这根本是无稽之谈，所以很快就杀了那两个赝品。随后有个男人跳出来在我面前说些侮辱我智慧的东西，我就对着他的脸开了一枪，蒸发掉他的头。”
“善行的话，”邪心思索片刻，不是很确定地开口说道:“他可能想在自己的幻境里多待一会吧。”
疲惫的善行推开房门，回到家中。今天的任务同样是处理狗头人，那群带鳞的小怪物中的确能诞生强者，但在这个挑战等级六的地城中显然不会有这么强的个体。
戴维·提瑞尔对于屠杀狗头人的任务已经开始感到厌烦了，但是没办法，人总需要养家糊口，而一个五级近战职业能做的事情实在不多。他没有堕落成黑卫，因为他心中的道德准则尚未消逝，可那些守序善良的人是不会与“前”圣武士沆瀣一气的，善良与邪恶都容不下他，甚至没有人愿意和他组队。
神术施法能力与破邪斩以及坐骑都被封印，戴维现在比同级的战士甚至还要稍逊半筹。
第808节 EPISODE123 幻象
即便如此，他也会拼尽全力去战斗，不是为了正义与公平，更不是为了什么信念。
只是为了能和她一起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
“你回来了，戴维？今天怎么样，工作困难吗？受伤了吗？”
戴维·提瑞尔生命的支柱——他此生挚爱之人——正穿着浅褐色的亚麻围裙在灶台前忙活着。那是位纤细而清秀的少女，钢铁似的灰色发丝剪成方便活动的利落短发，那双水银般清澈纯然的眼眸明睿而疏离，超然世外。
戴维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炼金术师都这样，但他只知道自己喜欢这样的叶落，而且他能够分辨出妻子冷淡表象下的喜悦与关怀。
这便是他活下去的动力，他的生命之光，他的欲望之火，他的原罪，他的灵魂。
所以前圣武士忘记了疲惫，展颜欢笑。
“工作并不困难，轻车熟路，甚至有些无聊。稍微受了些小伤，不过有你调配的治疗轻伤药水，我现在好的不能再好，瑞佛今天也在游说我干脆转职成反圣武士好歹蹭点职业能力，我还是拒绝了，很美好的一天，只是有些劳累，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五级前圣武士深入本该由平均六级的四人小队进行挑战的地城，绝对不可能只是“有些劳累”而已。奈何叶落作为不具备战斗能力的后勤人员只能进行支援工作，少女没有表现出心中的担忧，而是主动上前，用白皙到几乎半透明的纤纤素手帮丈夫脱下全身甲，将佩剑挂在床头(这是合格冒险者的常规举动)，露出微笑。
“那就来吃饭吧，蔬菜汤刚刚熬好，我加了点很不错的芝士。”
无论如何，在役冒险者和炼金术师组成的家庭都不会太拮据，餐桌上还算丰盛。全麦面包，牛排，蔬菜汤，草药茶，和作为甜点的两个果实，对平民家庭而言是难得的大餐。
叶落吃的很慢，她身体不好，剩下的一多半都由戴维帮忙解决。
爱干净的少女率先洗漱就寝，她躺在夫妻二人共用的床上，抬起被子遮住下半张脸，用那双水银眼眸看向正在收拾餐桌的戴维，语气平静。
“戴维，你今天真的很累吗？”
但前圣武士自然听的出其中那轻微的颤抖与羞涩，以及若有若无的期待。没有什么比这更加撩人，戴维感觉像是有只调皮的猫咪用肉垫轻轻挠动自己的心脏。
“其实也没那么累。”
他正色道。
前圣武士三下五除二处理掉手头的所有活计，飞快地冲了个澡，轻咳一声，尽可能控制自己不要失态，却三步并做一步地冲向卧床，这气势似乎吓到了少女，让她往被子里蜷缩得更深了些，声若蚊呐。
“……温柔点，戴维，我的体质不到9。”
“我会的。”
男人温柔地如此说道，极尽世间爱怜。
他随手拔出挂在床头的长剑，一剑斩断少女的脖颈，打开窗子将那颗美丽的头颅远远扔走——温柔到对方甚至来不及改变表情。
“这是你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拒绝了她吗？”
戴维·提瑞尔……善行用空着的左手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转身看向那位不速之客。
“嗯，这位不注意个人卫生的先生，我倒想问问你，你以为我们过了多久的冒险生活？变形怪和类似的敌人见得多啦，早就学会将计就计反手一刀。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确令人向往，那冷清淡泊的银眸少女也是我心头化不开的皎洁月光——”
金发男人叹了口气，他摊开双手，神情无辜，遗憾之余理所当然地说道:
“但是男的不行。”
“她的生理性别是女性。”
“我知道，可叶有着男性的灵魂，坚定、强韧且阳刚，绝不可能露出那种怀春少女般的表情。”
金发男人温和的表情渐渐冷厉下来，如同出鞘的森然利剑，寒光熠熠。
“你侮辱了我兄弟的灵魂。”
“你要付出代价。”
善行挥动手中的长剑，这次斩击和那柄剑同样平平无奇，剑身上却放射出耀目光辉，如同炽白的圣剑。
男人原本只是微笑着伫立原地，然而当剑刃触体时，他却露出了痛苦与喜悦交织的亢奋笑容。
“什么？！你——”
“我很快就会和你的本体相见，那时我会斩下你真正的头颅，敬请期待。”
黑暗消逝，善行在红雾中睁开双眼。
而已经抵达世界外侧的众人愕然察觉，大蛇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几乎将它头颅斩落的剑痕，痕迹中放射出耀目白光。
这种攻击表现对L和邪心来说着实过于熟悉，他们十分笃定地异口同声道:
“是善行！”
手持剑盾的金发男人从传送门中走出，露出温和的笑容。
“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你怎么才来？幻境很棘手吗？”
由于叶落的存在，L不曾被拖入幻境之中，他好歹还是稍微有些特异之处的。但见多识广的叶落基本上也能猜到这些幻境都是个什么玩意，本质上和某些圣者家乡的宗教没有任何区别，只是那些建立在臆想之上的宗教以死后世界骇人，以未来世界诱人，以规则教条愚人，最终收获现实中的利益财帛，恐吓与诱饵都是无法证实亦无法证伪的废话，随着时代进步、民智发展，这些东西必将被舍弃。
幻境的门槛稍高一些，需要对每个人进行针对性的改变。
诡诈之神，谎言王子，曾经的飞升机界大大小小各方面都有神明存在，有光芒万丈接受跪拜的，自然也有蝇营狗苟专谋鬼蜮的，他们过去面对的敌人在这方面可谓是造诣颇深。所以初始三圣见到这种下三滥手段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嗤笑，只是幻境本身毕竟能够禁锢意识，比起普通的小手段要难缠一点。
善行的目光落在L身上，片刻后轻轻吐息。
“还好，我只是想看看他都有些什么能耐，事实证明仍旧没有走出老一套的范畴，对我们来说只有厌恶，没有心理创伤。同理，他的幻境关不住军队太久，能趁此机会给新兵们上上课也不错，很多新人都没经历过诸神之战，过于青涩。”
他仰起头，看向正用双手尾针共同开火，令大片羽毛在黑死斑块下化作锈蚀铁粉凋零的钢铁巨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伍德也是最先挣脱幻境的人之一？果然不错。”
“非但如此，成长的感觉也很明显，可能这个幻境对他来说是次考验吧。”
叶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其实他当初选择伊斯特伍德作为弟子主要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就像机械一样，他的确存在情感，但情感残缺且淡薄，雷鸣惊等人看到的所有礼貌与友善都是他为了更好的融入社会而学习来的东西，他足够聪明，很容易就能找到与他人的相处方法，叶落觉得这样的接班人非常省心，不过现在看来，伊斯特伍德反倒变得更像是个普通人了。
也不知是好是坏。
炼金圣者即便与“像人的机械”相处几十年也不会产生感情，在水银之神创造的世界中，“水银”既是灵魂的原料，又是世界的基石，这也导致了许多人对工具、物件、武器的喜爱叶落完全不会有，他的意识中不存在这方面的思考回路，所以对伊斯特伍德没有什么师徒情，他一直都是把死灵法师当成自律性高智机器人的。
【以后可能要重新考虑相处模式了，唉，麻烦。】【我觉得也不用，小木是个聪明人，没道理脑子里塞着机魂的时候知道怎么和人相处对方最开心，金属架子上长出肉就不知道了。】
无论是莲还是叶都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莲是对别人没有兴趣，叶相对要好些，但也极其厌恶繁文缛节。作为其前身的水银之神甚至没有舌头与声带，创世完成后代为庆祝的方式是摇响银铃，又被称为“缄默无声者”，他叶落肯开口说话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他们能够简短交谈，而其他人正在想方设法地处理大蛇。伊斯特伍德利用毁灭巨蝎庞大身躯中储存的法力不断施展“伊斯特伍德的黑死锈病”；周禄兴早就找了个远离人群的地方恣意纵火；许风正在喷吐龙息，和郑妍共同晶化大蛇。前两者的出发点是不是泄愤暂且不提，至少许风和郑妍是在担心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们被淤泥怪物所杀，想要尽可能减少羽毛数量。
雷鸣惊觉得不会如此，这条赤羽大蛇显然有着自己的行事准则，对“英雄”有着古怪的执念。如果说血雨、怪物和幻境是难度逐渐加深的三重考验，那么在第三重考验完结前对方不会追加攻击，它的目的并非杀死众人，而是筛选出自己渴望的英雄。
当然，在这些考验中，“落选”便是“死亡”的别名。
狱炎与苍焰造成的影响与接触火焰的多寡有关，但关联也没那么大。强烈的痛苦和绝望让大蛇首次扭曲起来，它不曾松开自己的尾巴，维持着圆环的模样扭动挣扎，众人都能在摇晃的地面上站稳，却总觉得它在享受被虐的快乐。
散播苦难的衔尾蛇对痛苦亦是情有独钟，周禄兴也是首次遇到这种对手，这让他迟疑地停止放火，环顾四周，极其迷茫。
“不是，真这样啊……算了算了，赶紧烧死了账！”
他决定加大火力，狱炎在这具饱含腐烂生命力的躯体上迅速蔓延，只不过覆盖面积仍旧相当有限。
少年没有贸然挥剑，从效率上判断，赤羽大蛇的恢复力比许风要逊色很多，雷鸣惊甚至怀疑对方只是在用积蓄的养分强行修复身体，但其庞大体型足以弥补这些问题。雷鸣惊的心剑·夺梦能够斩开梦境壁垒，切割梦境世界甚至直接摧毁小型梦境，可他非常清楚自己一剑不可能斩断星球，就算剑鬼豆娘的成虫能够引发大坍缩，自己这只水虿的战力也尚未膨胀到星球级。
然而空剑能够造成的伤害也不痛不痒，飞升机界外侧并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星界，星界之中同样存在“位置”这种概念，这就意味着时空于此存在。善行说过星界同样是精神的投射，这一记空剑下去说不定非但没法斩杀大蛇，反而会对无辜者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不能对点击杀的情况下，自己的用处真的不大。
少年不会觉得气馁，这是发展方向导致的问题，只是心中难免还是对成虫的伟力生出阵阵渴望——如果他是成虫体，早就用用引力之线强行将这条大蛇从世界壁垒上拽下来，然后找个偏远地带现搓黑洞把它丢进去关到生命的尽头，哪里还用像现在这样一筹莫展。
正在此时，善行踩着不断摇晃的羽毛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雷先生，之前闲聊时我记得你提过自己有一招能够切割梦境壁垒的剑技对吧？我想麻烦你和我共同行动，把这条蛇从我们的世界上切下去，这样大家才好放手施为。”
“是的，不过心剑·夺梦是针对梦境世界开发的技能，飞升机界是现实存在的——”“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或是说被你们的常识所束缚，没能察觉。”
善行摇了摇头。
“基于梦境演化而成的世界，基于选择支演化而成的世界，基于游戏演化而成的世界，这些到最后都是完整的‘世界’，或许在体量结构上有着大小简繁之分，但从本质上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你们是以梦为媒介的创世者，而非沉溺于梦境之中的造梦人。既然你的剑能够斩下‘妖怪’的梦境，那就一定能切开我们的壁垒。”
邪心亦是随之颔首：“我在旅行过程中曾见过由一个念头化生的世界，因何而来并不重要。”
雷鸣惊对此隐有所查，只是不敢想象妖怪身上竟然寄宿着这般夸张的能力，如今被善行点破，倒也很快就接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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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不行（，但是周雨可以）。”——罗彬翰
出自“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敌站终点。
括号里的后半句原文不存在，是网友的调侃，不过从盆栽的表现来看周雨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