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国 第596章

作者:高月

  按理,应该是李希烈接任淮西节度使之职,但让他失望的是,青徐节度使李环改任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出任节度副使。

  虽然李环不关心军权,使军权牢牢被李希烈控制,但李希烈还是极度不爽,李环的存在就像拦路的巨石,使他无法成为藩镇。

  随着梁崇义成为了藩镇,李希烈的野心之火越烧越旺,他就恨不得一刀宰了济王李环。

  这天下午,一名中年女道士带着两名女徒弟乘坐马车进了寿春城。

  中年女道士正是公孙大娘,她现在是齐王李邺的客卿,相当于当年烈凤在李隆基身边的地位。

  公孙大娘白天在白云观修道,夜里也会住在齐王府,负责保护齐王家眷的安全,有时候也会受李邺的秘密派遣,完成一些棘手的任务。

  这次她来寿春,目标正是李环,李邺要替李希烈铲除成为藩镇的最大障碍。

  只有足够多的叛逆和藩镇,李邺才能出师有名。

  公孙大娘住进了一家万福客栈,客栈不大,紧靠城墙,这家客栈也是情报司在寿春刚刚设立的情报点,主管叫郑维,同时也是万福客栈的掌柜。

  他们之所以买下这家客栈,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紧靠城墙,院子里就是城墙,非常方便夜间出城入城。

  公孙大娘在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住下,她们也不出门,饭食都由客栈提供。

  傍晚时分,郑维找到了公孙大娘,他将一幅寿春城内地图铺在桌上,给公孙大娘讲解道:“济王府是这里!”

  他用笔在一处建筑画了一个圈,“距离我们约一里,位于我们的东北方向,占地足有八十亩,院墙很高,一看就知道了,但王府内的情况我们一点也不熟悉,我们也是刚来寿春一个月,请大娘见谅!”

  公孙大娘点点头,“郑主管原来在哪里?”

  “卑职原本是襄阳情报站副主管。”

  公孙大娘又笑问道:“那军营在哪里?李希烈的府宅又在哪里?”

  “这在这里!”郑维用笔又圈了两处建筑。

  公孙大娘看了看道:“似乎离王府比较远!”

  “正是,据说是因为李希烈害怕李环干涉军权,所以才远离李环,实际上应该是巧合,军营一直就有,不可能临时改变。”

  公孙大娘沉吟一下问道:“夜间有巡逻或者宵禁吗?”

  郑维摇摇头,“没有宵禁,但有夜间巡逻,不过大娘可以走小街巷过去,就不会遇到巡逻士兵了。”

  郑维用笔在地图细细标注了一条小街的路线。

  公孙大娘微微笑道:“多谢了!”

第987章 淮西兵变

  亥时左右,身穿一袭黑色武士服的公孙大娘出现在济王府外,她轻轻一纵身跳上了大门旁的高墙上。

  她和裴旻都是烈凤调教出来的顶级高手,两人都练成朱雀心法,刺杀之技在天下数一数二,李邺虽然也练成朱雀心法,但他的功法更偏重于战场厮杀,在个人短距离格斗方面,他反而不如裴旻和公孙大娘的精巧。

  尤其是在轻功上,公孙大娘堪称天下第一,两丈高的院墙,她一纵身就上去了。

  公孙大娘蹲在屋檐下,打量着王府,王府占地八十亩,主要是后园极大,她几个起伏,便上了主堂的屋顶,这里也是全府的制高点,可以俯视后园。

  凭她极为敏锐的目力,她很快找到了八个暗哨,还有一队巡逻士兵牵着猎犬在一处大院前来回巡逻。

  公孙大娘笑了起来,就凭对方的暗哨和巡逻部署,她便知道李环目前住在哪里了。

  公孙大娘随即又潜身到对方院子屋顶,大堂上歌舞阵阵,一队舞女在翩翩起舞,大堂正中坐着一名锦衣男子,三十余岁,身体比较瘦弱,周围簇拥着五六名年轻女子。

  公孙大娘目力超人,看得很清楚,男子左眉上方有一块暗红色疤痕,这就是李环,他眉骨上方疤痕还是那年被绑架时弄伤。

  但公孙大娘并没有轻易下手,她担心对方是替身,毕竟弄一个假疤痕很容易,

  公孙大娘又从后门上墙观察了大宅一圈,了解了后园内的各种情况,这才返回了客栈。

  她并不着急,她需要掌握了对方的规律,她才有下手机会,一连观察了三天,公孙大娘彻底摸透了岗哨和训练的习惯以及漏洞,也摸透了后宅的起居规律。

  第四天,她准备就绪了。

  入夜,公孙大娘再一次潜入王府,其实她已经发现不对了,周围的防御太薄弱,巡逻也是在装模作样。

  大堂上男子天天都在看歌舞,总是那几個女子陪着他,男子困得眼睛皮都睁不开,哈欠连天还不肯退下,虽然有女人相陪,他却不敢碰女人一下,分明是在演戏。

  公孙大娘断定这是个假李环,她两天前发现大院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小院子,里面亭台楼阁,异常精美,但院子里一片漆黑,几间屋子都拉着厚厚的窗帘。

  在屋顶揭开一片瓦,里面灯火通明,喧嚣热闹,十几名美艳女子围着一名男子饮酒作乐,女子们个个袒胸露背,被男子搂着,场面不堪入目。

  公孙大娘看得清楚,男子左眉骨上方也有一块暗红色伤疤,因为距离近,伤疤很自然,是真正的伤疤。

  女子们莺莺燕燕,都娇呼着殿下喝酒。

  断定此人才是真正的李环,公孙大娘不再犹豫,手一甩,一道寒光如闪电,刀锋闪烁着幽绿之色,‘噗!’飞刀直没头顶,这是李邺的柳叶飞刀,公孙大大娘也用得非常适手,又淬了剧毒,李环顿时僵直了身体。

  一刀射出,公孙大娘遁身而走,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她隐隐听见了几个女人的尖叫声。

  公孙大娘返回了客栈,便立刻带着两名徒弟翻过城墙而走,离开了寿春城,但她们没有走远,就在东城外的淝水中租一艘客船游山玩水。

  天刚亮,李希烈得到济王李环被人刺杀的消息,他心中顿时喜出望外,但表面上却勃然大怒,下令全城戒严,关闭城门,士兵全城大搜捕,所有的客栈、出租屋都要严查,来历不明的人一律抓捕。

  中午时分,公孙大娘的一名徒弟打听消息回来,对师父道:“城门都关闭了,城头上全是士兵,我花钱问了一名巡逻士兵,士兵说节度使被杀,城内正在满城搜捕。

  公孙大娘点点头,给了船夫二十两银子,让他驾船前往汴州。

  船只渐渐远去了,离开了寿春。

  李希烈随即上书朝廷,奏明李环不幸病亡,强烈要求朝廷封自己为淮西节度使,并把话挑明清楚,如果天子不肯册封他为淮西节度使,他手下四万大军将拥戴他为淮西王,大军的暴乱会淹没扬州和江南。

  赤裸裸的威胁让李亨又惊又怒,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勉强封李希烈为淮西节度使、淮国公、御史中丞。

  李希烈已经等不及了,他立刻开始大规模清洗淮西八州的州县官员,忠于他的官员留任,忠于朝廷的官员一律革职赶走。

  就算是河北三镇也不敢做得如此明显,只敢偷偷的用各种办法换人,李希烈可不管这么多,不光清洗地方官员,还把属于朝廷的钱粮全部占为已有,开始大规模招募军军队,除了城头还竖起一杆大唐旗帜外,其余人、财、物全部独立,河北三镇花了几年才走完的路,他不到一个月就走完了。

  但这还不够,李希烈又上书朝廷,要求册封自己为淮西郡王,同时威胁朝廷,如果不肯册立自己为淮西郡王,他就自立为楚王。

  淮西之变引起朝廷的掀然大波,朝臣们纷纷痛斥李希烈的不臣野心,李亨也不再妥协,当即宣布李希烈为叛逆,遂令李光弼为主帅,原淮西节度使李忠臣为副将,骆奉先为监军,率领徐、亳、颍、宋、陈、汴等中原军队共计八万大军讨伐李希烈。

  李光弼刚生了一场大病,病情刚刚有所好转,天子的旨意便下达了,李光弼无法推退,只得抱病出征。

  夜幕初降,一名牵马灰衣人走进了长安的安善坊,他风尘仆仆,看样子是远道而来,很快,男子找到了梁崇义在长安的府宅,他上门取出一枚军牌对看门士兵道:“我是王爷派来送信的,请通知小王爷!”

  梁崇义的府宅原本在长兴坊,自从发生长孙家族西迁事件后,天子李亨终于下定决心约束藩镇党,把五个王府全部拆散,重新分配去各坊,同时派士兵站岗,半年后不准藩镇党出门。

  梁崇义的府宅就被分配到安善坊,梁宝儿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出门了。

  听说父亲派使者前来送信,他连忙让管家把送信人请到客堂稍候,他换了一身衣服便匆匆赶到客堂。

  送信人跪下行礼道:“卑职参见小王爷!”

  “我父亲的信在哪里?快取给我。”

  送信人连忙取出一封信呈给梁宝儿,梁宝儿打开信细看,顿时吓一跳,父亲竟让自己做好准备,随时要逃出长安。

第988章 关陇支持

  今天独孤烈府上来了一名重要客人,工部侍郎于休烈带着他的孙子于敖前来拜访。

  于休烈是北周太师于谨的后人,正宗的北周八柱国嗣脉,在关陇贵族的派系中,于家是属于元氏一派,和元家关系密切。

  当然,于家和独孤家关系也不错,但深入交往不多,比如联姻之类暂时没有。

  独孤烈将于休烈请到客堂,于休烈快七十岁,辈分也比独孤高,独孤烈得叫他世叔。

  两人分宾主落座,孙子于敖坐在下首,于敖去年考中进士,目前在太常寺出任主簿,他想外调地方为官,但祖父于休烈却另有想法。

  于休烈开门见山道:“今天上门有点唐突,请家主莫怪!”

  独孤烈欠身笑道:“世叔太客气了,有什么话尽管说?”

  “我前两天听到一个消息,元骁在陇右为官?是真的吗?”

  元骁是元素的嫡长孙,众人一直以为他在河东道为官,但这两天关陇世家群中传出一个消息,元骁其实是在陇右为官,出任鄯州都督府判官。

  这个消息一下子让关陇世家哗然,要知道元家是关陇世家的领袖之一,齐王是独孤家女婿,独孤家全面偏向陇右也就罢了,而元素居然把自己的嫡孙也送去了陇右,让大家都忽然意识到站队的重要性,尤其长孙家族迁去了陇右,更是关陇世家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急迫感。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都在想办法和陇右拉上关系。

  独孤烈笑了笑道:“那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元骁刚去时是兵曹参军事,现在已经升为鄯州都督判官,他很能干,吃苦耐劳,重建石堡城就是他率领数百名工匠完成的,很不容易啊!”

  于休烈指指孙子于敖道:“我孙子现在太常寺出任主簿,很没有意思,想去陇右州县任职,能不能请家主推荐一下?”

  独孤烈看了一眼于敖笑道:“令孙可是进士出身,愿意去陇右当然可以,但陇右条件比较艰苦,山区苦寒之地比较多,可没有关中或者中原那么舒适。”

  于休烈对孙子道:“你自己表态吧!”

  于敖摇摇头,“于家子弟不怕吃苦!”

  “说得好!”

  独孤烈赞道:“就凭你这句话,我一定会推荐你,但你得先去吏部辞职。”

  “晚辈明天就去辞职!”

  于休烈给孙子使个眼色,于敖起身告退下去了。

  这时,于休烈对独孤烈缓缓道:“我听说元家、窦家、侯莫陈家都向陇右投了不少钱,我也有点兴趣,独孤家主能不能介绍一下?”

  独孤烈点点头,“世叔说得投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支援粮食,这是直接捐赠给河陇军,目前有五個家族参加,每年向河陇军捐粮三十万石,其中光独孤家就每年捐十五万石粮食,另外四个家族分摊了剩下的一半,也是十五万石粮食。

  还有一种借钱给河陇节度府,我们在宝记柜坊下面设了一个钱会,现在有七个家族加入这个钱会,一共投入了两百万贯钱,这个是借,以后齐王会还回来,但没有利息,主要是给士兵发放军俸。”

  “具体怎么操作,能不能详细说一说?”

  毕竟是要投入一大笔钱,于休烈当然要关心怎么操作。

  独孤烈笑了笑道:“宝记柜坊在陇右所有比较重要的县都有分店,每个士兵在柜坊都有一页帐卡,每个月发放军俸,我们的管事都会在士兵帐上记录一笔,卡上也会记录一笔,如果士兵不来领钱,这份帐卡是空的,也没有钱。

  如果士兵来领钱,我们就会把钱给士兵,这笔钱就从钱会中支出,然后河陇节度府就欠我们一笔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于休烈点点头又问道:“我明白了,窦家和侯莫陈家在钱会上投入多少钱?”

  “窦家和侯莫陈家各投了二十万贯,马上赵家和豆卢家族也要参加,杨家、李家和司马家也有兴趣。”

  于休烈当即道:“于家也投钱会二十万贯,每年捐粮三万石。”

  独孤烈笑道:“当然欢迎,具体操作世叔可以安排心腹去找我兄弟独孤明,他负责此事。”

  于休烈欣然道:“我明白了,推荐信之事还要烦请家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