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第849章

作者:月关

  虽然官家并没有和西夏兵马照面儿,而且他若坚持不走,西军必然全力回防成都,那支突如其来的西夏兵马未必有机会打到成都城下。

  但是对于临安这边来说,军情急报上的几行文字,是无法把川西局势说清楚的。

  一时间,临安城中谣言四起,金国派遣在大宋的间谍又开始四处贴起了“揭贴”。

  金国和西夏联手围攻大宋了。

  大宋官家被困成都城。

  大宋官家被射瞎了一只眼睛,生命垂危。

  谣言四起,真真假假之间,叫人难以辨识。

  紧接着,又有传言,说是怂恿皇帝前往成都为太后的祈福的,便是当今监国。

  监国这是有意置官家于险地,意图夺取大位。

  监国晋王和金国、西夏合谋,共同炮制了这场针对大宋的阴谋。

  凡此种种,谣言愈演愈烈。

  当初参加过御前会议的朝廷大员,自然是知道晋王把唾手可得的皇位让给了大哥。

  但这消息民间可不知道。

  任哪一个朝廷大员,也不会出了皇宫,四处张扬:“皇帝本该是赵璩的,是他拱手让给了赵瑗。”

  所以,这个谣言的迷惑性还是非常大的。

  喜欢背锅的鹅王,这一回可真没少背锅。

  由于金人散布假会子,使得物价飙升,战争的来临,进一步促进了物价的上涨。

  而这一切结果呈现的时候,皇帝不在临安。

  很多百姓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清楚这些事情之间的因果关系。

  他们只知道,这些乱子,发生在官家离开临安这段时间,

  朝廷裁汰冗滥,朝廷严惩贪腐,由此造成许多官员不满。

  之前,由于赵璩以雷霆手段惩治了一些官员,把这乱象迅速镇压了下去。

  如今军事紧张,那些隐忍多时的官员不免就要兴风作浪。

  他们也不需要如何的明目张胆,只需要阳奉阴违、故意懒政,只要稍稍讲些手段,你没有确凿把柄可抓,但他产生的消极影响却已出现。

  于是,民间对于监国的非议也是愈来愈激烈。

  可都察院又是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去大肆查办朝廷官员,搞一个针锋相对的。

  但……不动声色,搜集证据,这总可以的吧?

  这么大的举动,只能由都御史来宣布,但眼下这种形势,朱倬也觉得,暂时不该有任何举动。

  无奈之下,杨沅在都察院衙会的时候,当着百余名监察御史的面,寻个由头,说了一句“任你现在闹的欢,咱们明日拉清单。”

  朱倬、谈琰、王晨坤、杨文靖四大佬只管装聋作哑,众监察御史却是心领神会,一双双眼睛就在沉默中,盯上了那些“跳得欢”的官员。

  只是盯着盯着,随着越来越多的情报搜集,杨沅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很多时候,金国间谍张贴在大街小巷的“揭贴”,前方战事的进行,一些大宋官员“煽风点火”的行为,隐隐是在相互呼应的。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这么多次实在难以说它只是凑巧了。

  可……金人已经渗透到了这种地步?收买了这么多的大宋官员?而且他们还是遍布朝廷与地方,分属于不同的衙门?

  杨沅对此是坚决不信的,可他就是有一种感觉,似乎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促成这一切的发生。

  它利用金国与西夏的用兵对大宋制造压力,它利用这种压力制造混乱,它利用混乱给监国晋王进行抹黑……

  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很快,皇城司和机速房也发现了诸多诡异之处,并开始着手调查。

  也许他们还没有现在这些事件之间的联系,只以为是随着战争的到来,经济的混乱,人心的不稳,有人趁机兴风作浪。

  而这种兴风作浪,目的就是为了对于国策的转变和诸多的变革发起反击。

  因为内政外交与军事一旦一团混乱,甚而吃上一个大败仗,那就证明之前所做出的一切改变都是不对的。

  原本已经被弹压下去的声音就会再度爆发,而且更有力度。

  它会迫使现在的一切改变都原封不动地改回去,重回“正规”。

  杨沅此时也没有想到还会有其他的原因,他也认为这是被改革触动到了利益的各方,趁机发起的反击。

  可是,如何破局?

  打一仗!

  而且必须要打赢。

  赵璩再次召开“便殿议政”,一番讨论之后,中书舍人草诏,中书省用印,门下省用印,尚书省颁布,枢密院发兵,大宋夺回两淮失陷城池的战役全面打响!

第625章 假日泡汤

  收复两淮失陷城池的这场仗,打是必须要打的。

  因为即便是那些不懂军事的文官,他们也知道守江必守淮的道理。

  两淮不容有失,否则长江就会成为第一道防线。

  临安行在与金军之前将再无战略纵横可言,也没有可以凭恃坚守的城池。

  但,虽然上下同心,一致做出了打的决定,却并不意味着许多官员对于事态演变到如今这种情况的不满。

  “大王,绍兴十一年,宋金和议,从此两国再未大动干戈。

  如今金国对我大宋全面开战,攻城掠地,死伤积野!

  难道我们不该反思吗?”

  知制诰史浩痛心疾首地对晋王道。

  他原是普安郡王府教授,也就是说,他是当今皇帝的老师。

  因此,新君登后,他升迁迅速,如今就已官至知制诰。

  晋王甚至知道,皇兄有意让他担任执政,只是还需要打熬一下资历。

  史浩是保守派,并不是投降派,两者还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他不赞成与金国为敌,完全是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宋军孱弱,根本不是金兵的对手。

  因此在他看来,宋国必须如越王勾践一般隐忍下来,不管受到什么屈辱,都该隐忍接受。

  在此过程中,对内励精图治,继续发展,等到宋国肉眼可见地强大起来,再图谋北伐,收复故土。

  对于金国的分裂,他也是欢欣鼓舞的。

  但是对于暗中资助新金,消磨金国的实力,他却持保守态度。

  因为,他始终认为,哪怕是分裂之后的金国,依旧比宋国强大无数倍,必须小心又小心,不可轻易激怒他们。

  他担心资助新金的事情,一旦被金国察觉,就会为宋国招来灭顶之灾。

  而且,对于赵瑗继位以来的种种改革,他也是大多持反对态度。

  但他不认为他的好学生会这么糊涂,他认为是晋王这个轻佻荒唐的王爷影响了他的兄长。

  官家是个君子,承蒙兄弟谦让皇位的莫大恩惠,所以对兄弟的荒唐举动也进行了包容,这才导致大宋出现这样难堪的局面。

  赵璩白眼一翻,不屑地道:“史老夫子,我现在给你一巴掌,你不打回来,难不成你要捂着脸蛋子躲到角落里去反思反思?”

  “你……粗鲁!”

  “嘁!”

  “这件事且不说,等官家回来,本官自会向官家进言。下官还有一问,要请大王解答。”

  “讲!”

  “例来出兵,帅臣由宰执公推,天子点选,而且所选皆为文官。

  为何这一次大王你擅作主张,任命的都是枢密院推举的武将?”

  赵璩道:“老夫子,打不打,文官定。怎么打,武将定。这才合乎规矩。

  本王要是让你去领兵,你会打仗嘛你?”

  赵璩被他唾沫星子喷到了脸上,也有些生气了:“来来来,哪怕你只会纸上谈兵,我都算你本事。

  来来来,《武经七书》你任选一本,你能给我背下来,本王立即撤回任命,由宰执公推。”

  “你……,我……”

  “怎么,背不出来?老夫子,你是做学问的。本王现在要是找个杀猪的来,让他指点你做文章,你觉得荒不荒唐?”

  “岂有此理,这两者能作比吗?读书可以启智、明理、树德!”

  “着哇,我也没说你老人家不明理啊。你老人家明白道理,那就应该明白术业有专攻。

  因为读书人明理,所以我说,打不打,文官定。因为术业有专攻,所以我说,怎么打,武将定。哪里不对了?”

  史浩此人虽然满肚子锦绣文章,却是个口拙的,被赵璩怼的气呼呼的,却发作不出来。

  他愤怒地一挥手道:“大王强辞夺理,胡搅蛮缠,老夫懒得与你理论。

  老夫再问你,此番调动这么多的兵马,为何不派监军?”

  “呃……”

  “将领统兵作战,当以监军监督之,记录功过、控制兵权,防止叛逃与作乱,此乃古制。

  从春秋战国时候就有的制度,大王为何擅自更改?”

  “事起仓促,兵贵神速,一旦拖延久了,恐夺回失地便更加困难。

  所以一时之间,来不及委派监军。”

  史浩厉声道:“大军开拔,与一人独骑,那行军速度的区别,老夫哪怕只是一个读书人,也是明白的。

  莫说大军尚未开拔,就算已经出发,大王此时委派监军,也未为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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