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曹泳讶然道:“五月十九,赴望海楼上观潮?”
杨沅道:“不错,我那朋友,最喜弄潮。若无人观赏,未免扫兴。
“府尹位尊望重,若能于望海楼上宴饮一番,顺便观潮,我这朋友就算是狐假虎威了。”
曹泳不太相信杨沅的理由会如此简单,我堂堂临安府尹的人情,谁会舍得如此浪费?
不过无论他怎么盘算,都想不出这事儿对自己能有什么避忌。
他正有心要和“有求司”建立密切联系,于是急急一盘算,想不出什么坏处,
便爽快答应道:“好,此事,本府应下了。到那天,本府必携友往望海楼上一行。”
杨沅连忙起身道谢。
曹泳笑眯眯地道:“弄潮岂可没有彩头,这个彩头,就让本府来设吧!”
杨沅喜上眉梢,这曹府尹很上道啊,连弄潮的赏赐花红他都要承揽下来,
这下子我不仅借了他曹泳的势,还借了他曹泳的财,又能省下一笔了。
杨沅欣然道谢,随即向曹泳告辞。
曹泳执意要送他,可堂堂临安府尹,哪能送个帮闲打扮的人出门。
于是曹泳便领着杨沅,去了府衙的侧门。
到了府衙侧门前,杨沅请曹泳留步,曹泳向管家一招手,接过一口匣子,笑吟吟地送到了他的手上。
“这点薄礼,先生务必收下。”
杨沅见曹泳从管家手中接过匣子的时候十分吃力,就知道里边的东西不简单。
待那匣子入手,杨沅的双手也是猛然向下一沉,忙又使了些力道,这才托住。
这么沉……,这是黄金啊!
杨沅虽然没有打开匣子,可是只从这小匣子的重量,就知道不是银子了。
一两金能兑十两银,一两银能兑一贯钱,这曹府尹出手好大方呀。
但杨沅还是推辞道:“已经承蒙府尹赏脸,为吾好友弄潮助势了。
“府尹还承揽了观潮的花红彩头,杨某怎么好再收府尹的厚礼。”
曹泳道:“先生之计,曹某心悦诚服。这酬金,先生莫再推辞。”
杨沅哪里肯收,只是金子太重,他只好紧紧抱在胸前,诚意满满地推辞。
二人你推我让如此这般一番,杨沅才盛情难却地笑纳了。
管家打开角门儿,往外望了望,见路上没有行人,这才侧身让在一边。
曹泳和徐海生不方便继续往外送,与杨沅就此作别,看着他抱着沉甸甸的一口匣子走了出去。
没办法,用官交子当然方便,可这些当官儿的不愿意用啊。
金银交易,那来来去去的,就只是两人之间的事。
可那官交子,中间却要过一道钱庄,官老爷们谨慎着呢。
角门儿关上后,徐知县赔笑道:“府尹厚赐于他,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劳动府尹相送,未免纡尊降贵了些。”
二人都给杨沅送了礼,彼此都没瞒着对方,曹泳对徐海生就有了亲近之感了。
听他这么说,便哈哈一笑,道:“交夫啊,你送银,我送金。
“归根到底,我们并不是送给他杨沅的,而是送给秦相的。
“再说,今日看来,这‘有求司’确是有大本事的。
“你我宦海浮沉,难免会有风大浪急的时候。
“今日与那杨沅结个善缘,来日说不定就多了一条退路,你说是不是?”
徐知县唯唯称是,眼见府尹对“有求司”也如此看重,心中也不免更敬畏了几分。
杨沅抱着一匣金子,可不敢招摇过市。
沉不沉的另说,混江湖的人眼光都毒辣的很,
若被他们看见,马上就能猜出匣子里是黄白之物。
为免节外生枝,杨沅就近租了辆骡车,叫车夫把他送去“水云间”酒家。
盈歌送了我一批珠宝,嗯……,还有尾款未付呢。
徐知县送了白银一匣,曹府尹送了黄金一匣……
杨沅拍了拍腿上的匣子,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这就是掌握着独一无二的产品服务,所能获得的绝对优势了。
短短时间,还不算正式开张,就已得到如此丰厚的收益。
未来……
可期呀!
第71章 小混蛋
装着黄金的一口匣子,摆在了丹娘面前。
已经代入杨沅管家婆身份的丹娘,顿时眉飞色舞。
一旁的李夫人,却是面沉似水。
杨沅拍了拍钱匣,对丹娘笑道:“还是要劳烦你存到钱庄里去。”
“好!”丹娘喜孜孜地答应了一声。
“大官人,你上次交给奴家的那口银匣,已经存进钱庄去了。
“共称得银子三百二十两六分三厘,成色均为茶色银,
“故而每两兑得九十九分八厘,
“钱庄收了咱们百二的牙用,所以再扣去……”
丹娘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精致的小算盘,噼呖啪啦地就给杨沅算了起来。
那算盘珠子拨得如同一首悦耳的音乐。
这时候一斤为十六两,一两约为四十克。
去钱庄兑换时还要考虑它的成色,因为市面上的银子,成色各不相同。
这年代存钱是没有利息的,你还要给钱庄交管理费。
所以把金银兑换成交子,或者存入钱庄由其保管,钱庄都是要收取手续费的。
这一通算下来,丹娘抬起头,向杨沅甜甜一笑:
“喏,就是这些啦,官人你看看。交子也在这里,官人请过目。”
杨沅看都不看,直接把官交子接过来,顺手往怀里一揣,笑道:“不必数了,我信得过你。”
李师师脸色沉郁,几欲拂袖而去。
这位李女士一生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
少女时她就敢重金聘请江湖中人去刺杀当朝太尉梁师成。
如今看到杨沅“日进斗金”,这得干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才能收到这么多的钱?
而且他还如此肆无忌惮,根本不怕自己看到。
李师师先前因为他对丹娘一往情深而产生的些许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杨大官人,请出来一下,妾身有话说!”
李夫人终于还是忍不住,拂袖往室外走去。
不过,哪怕是在盛怒之中,这位李夫人的动作身韵,仍然说不出的优美。
杨沅讶然看了一眼丹娘,李夫人什么毛病这是?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丹娘却向他甜甜一笑,还抛了个媚眼儿过来。
噫~~,这女人也是一样莫名其妙啊!
还是我家鹿溪好,就跟山涧里的一道清泉似的,一眼就能看得到底儿。
杨沅一头雾水地跟了出去。
李夫人走到楼阁处,凭栏而站。
微风拂起了她的衣带,飘然若仙。
“杨大官人,妾身要辞了这女师,离开‘水云间’了。”
李夫人面带寒霜,冷冷地说道。
杨沅惊讶地道:“夫人何故如此?可是丹娘不懂事,惹得夫人不快了么?”
李夫人冷笑道:“你杨大官人做的事,与丹娘一个女子何干?”
杨沅更是茫然:“我?我做什么了?”
李夫人不屑地道:“足下以公权而敛私财,明目张胆!
“妾身没有足下的胆子,却有足下已经没有了的良心!
“故,不敢当足下所聘之师,不敢以不义之财为束脩!”
杨沅这才恍然大悟,倒是他大意了,不该当着李夫人的面亮出那些金银的。
不过,他已经对李夫人说过一个谎了,这时便只能再说一个谎,去圆之前的谎。
心思电转,杨沅依然淡定地微笑道:“夫人可知,杨某乃是皇城司的人?”
李夫人寒声道:“怎么,你还想用皇城司的身份压我不成?”
得,二郎变成了大官人,大官人变成了足下,现在足下直接变成你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