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第12章

作者:月关

第15章 李押班沐押班

  杨澈觉得终于解决了兄弟一半的终身大事时,内侍省主管往来国信所里,李荣公公正为杨澈、杨沅两兄弟的事情头疼。

  国信所的原身是北宋时期设立于雄州的机宜司,当时专门负责刺探辽朝的情报。

  宋辽两国议和后,机宜司就改名国信所,主要负责与辽朝的外交事宜了。

  但是其核心职能依旧是搞情报,只不过是打着外交机构的幌子。

  如今的国信所,主要负责对象已经变成金国了。

  国信所机宜堂内,此时两位押班官全都在上首坐着。

  下边站着几位前行官、后行官、孔目官,还有系名贴司、守阙、私名贴司等一应属官。

  两位押班中,正押班就是李荣李公公,副押班名叫沐丝,因为不是太监,屈居了副职。

  国信所和皇城司一样,其主管官都是出自内侍省的太监。

  只不过皇城司使的级别,要比国信所的押班太监高出许多。

  李太监向堂下众人森然一扫,下边的窃窃私语声顿时消失不见。

  李公公轻咳一声道:“咱家方才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

  “咻~嘶哈……”

  旁边传来啜饮热茶的声音,李押班的眉头浮起一丝厌恶。

  他微微皱了皱眉,继续道:“咱们国信所独挡一面,岂能容得它皇城司来插手。

  这个杨沅出现在班荆馆,究竟只是去送索唤的,还是受了他兄长指使,尚不可知。”

  “咻~嘶哈……”沐押班捧着紫砂的西施壶,呷一口茶,便咂巴一下嘴儿。

  李公公心头怒火渐渐升起。

  李公公强压怒火,继续道:“可是,事涉皇城司,要怎么查,你们有什么章程,都说说吧?”

  先前去盯梢杨沅的孔目于吉光拱手道:“李押班,皇城司权柄在我国信所之上,又是直属天子的。

  咱们国信所如果想查皇城司,一旦被他们察觉,恐怕……”

  李公公冷笑道:“皇城司直属天子,难办。咱们国信所直属秦相,难道就好办了?

  有章法你就说,没章法你就闭嘴,不要在这里放屁!”

  于吉光缩了缩脖子,就不说话了。

  沐丝捧着茶微笑地看着,他就喜欢看李公公无能狂怒的样子。

  这个李公公志大才疏,惯会拍马奉迎,这才在内侍省里混出了一点名堂,被委了个“主管往来国信所”的押班主管。

  可实际上国信所的日常事务,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他沐押班在打理?

  偏偏李公公的职位却在他之上,沐押班心里头是一百个不服气的。

  奈何朝廷制度一向如此,他又不可能切了那二两半,去陪李公公做个没卵子的男人。

  然而这心里头的不痛快,终究是难免的。

  “咻~嘶哈……”

  李公公又听见了那恼人的呷茶声,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扭头看了看沐押班。

  沐丝依旧坐得四平八稳的,喝茶喝得有滋有味,两眼直视前方,只当不曾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眼神儿。

  李公公不阴不阳地道:“沐押班倒是悠闲啊,难不成我国信所的事儿,与你无关?”

  沐丝一脸惊讶地看向李公公:“李押班这话怎么说的,国信所不是有李押班在么,沐某自然是听命便是。”

  李荣冷冷地道:“咱们国信所是负责对金事务的,如果皇城司伸手进来,一旦触怒金人,坏了宋金和睦,秦相怪罪下来,你我可都难逃惩罚。

  更何况,一旦金国因此断了与我大宋的来往,我们这专为金国所设的国信所可就成了摆设。

  到时候,咱家大不了拍拍屁股回内廷去,沐押班你能何去何从啊?”

  沐押班若无其事地抹着茶叶沫儿,悠然道:“李押班何必着急呢,这件事,咱们不去触皇城司的霉头就查不明白了?”

  “哦?“

  李公公把胳膊往案上一压,盯着沐丝道:“沐押班有何神机妙策啊?”

  沐丝笑吟吟地道:“皇城司不好查,那就只查杨沅一人。

  只要查清楚他出现在班荆馆,究竟是偶然还是受人指使,然后请秦相主持公道,不就成了?

  皇城司难道就敢拂逆秦相?”

  李公公皮笑肉不笑地鼓了鼓掌:“沐押班真是一针见血,既如此,杨沅就交给你负责了。”

  沐丝一愣:“沐某去查?”

  李公公道:“不错,他大哥你沐押班不敢查,那就本官去查,你我各自负责一人,如何?”

  沐丝并不清楚杨沅出现在班荆馆时,曾经碰到了前往班荆馆与金人密谋的秦桧。因此引起秦桧的警惕,才想查杨沅的底细。

  李公公虽然打理国信所没啥能力,却也不是白痴。

  他一直牢牢把持着与秦相的联系,不许国信所的其他任何人,越过他去面见秦桧。

  所以要查杨沅的真正原因,他也没有告诉其他人。

  这样一来,沐丝以为只是皇城司捞过了界,插手了本该由国信所负责的事务。

  所以,作为国信所的一员,他虽对此有所抵触,却也不想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就和皇城司正面对上。

  但李公公却是知道真相的,他岂敢只查杨沅一人,如果耽误了秦相的大事,他有几颗脑袋?

  沐丝听说李公公要自己去查有皇城司身份的杨澈,心里舒坦多了。

  他便微笑道:“好,既如此,你我便各自负责一人,看看谁那边能有所收获。”

  “好!“

  李公公站起身,似笑非笑地在沐丝肩头拍了一掌,拂袖便走。

  “砰!”地一声,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沐丝恍若未闻,浅浅地啜一口茶,眼皮一撩,凉凉地道:“都听到啦?

  于吉光,你明天带几个人,去给我盯紧了杨沅。行啦,都散了吧。”

  众人听了,一哄而散,签押房里顿时一片冷清。

  沐押班嘴唇一撇,“泼”地吐出一片茶叶,一脸的冷笑。

  他敢断定,那个蠢笨如猪的李公公在和他玩花样儿!

  什么他负责查皇城司的杨澈,分明是把希望寄托在我这一边。

  嘿,你牢牢把持着与秦相的联系,等我查清一切,还不是你去秦相面前邀功请赏,把功劳都算在你的身上?

  我呸!查就查,老子派几个人去,应付一下也就是了。

  沐押班冷笑一声,缓缓起身,端着他的西施壶,慢悠悠地踱了出去……

第16章 劈柴、咸蛋和八卦镜

  翌日一早,想睡懒觉是不可能的。

  杨澈要去皇城司当差,起的甚早。

  他还要利用早晚时间教杨沅习武,因此杨沅每天都会在甜睡中被杨澈拖起来,晨练不辍。

  杨澈一番操练,把杨沅累成了狗,这才匆匆洗漱了一番,换了公服。

  他在宋家小吃店里吃点早餐,便匆匆上值去了。

  两兄弟不但租了宋家的房子,伙食也是交钱搭伙的。

  杨澈走后,杨沅还要负责为店里劈柴。

  他把一截圆滚滚的木头竖在木墩上,不用斧头,却使那口环首直刀,精气神儿专注一线,狠狠一刀劈下去,那木头便应声裂作两半。

  杨沅不仅是在劈柴,每一刀劈下时,他都会用心体会运刀的角度、速度、力度和准头,用心体会每一块木头不同的纹理、硬度对刀劈下时产生的影响,摸索如何作用力最节省也最犀利。

  这些诀窍,杨澈当年学刀时一样是懵懵懂懂。

  他是在劈了五六年的柴后,才渐渐品出其中门道的。

  可杨沅听杨澈一说就已经明白了,他才只劈了大半年的柴,领悟收获的用刀心得,就已抵得上杨澈当初五年的功夫。

  现代教育体系给予一个人的知识,的确有很多是在今后的工作生活中完全用不上的。

  但学习它的过程却并不是无用的。

  在此过程中培养出来的理解能力、逻辑能力、分析能力,会让你在做其他许多事的时候,产生一种类似于“慧根”的悟性。

  宋老爹拖着瘸腿过来,他的肋下夹着一捆葱,破天荒地停下来看杨沅劈柴。

  杨沅劈完今早最后一根柴,向宋老爹呲牙一笑:“老爹,你看我这柴劈的怎么样?”

  宋老爹板着脸冷哼一声,不屑地道:“没杀过人,再怎么练,都是花架子!”

  说完,他就拖着瘸腿,抱着那捆葱奔厨房去了。

  “嘁,就你杀过人!怪,这老头儿平时看见我就烦,今儿怎么有心情看我练刀了?”

  杨沅挠了挠头,抓起搭在长凳上的衣衫,转身回了屋。

  他却不知,杨澈用早餐的时候,就已经把杨沅将去“陌上花”绣坊当学徒的事儿告诉了宋老爹。

  那炫耀的心态,就像自己儿子有了大出息似的。

  因之,宋老爹看杨沅也顺眼了些。

  杨沅先去冲洗了一番,换了身衣服,便去前堂用餐。

  经过厨房时,见宋老爹和鹿溪正在忙着,杨沅和鹿溪打了声招呼,趁宋老爹不注意,又向她递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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