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绛红
对方便说了这个方向与大致范围。
范围不大，晏安贞直直找寻到笙笙等人所在的这间屋子。
她本以为只有一人，结果有足足四者......这一下，她就犯难了，实在无法区分哪个才是拘谷主残魂残魄的凶徒。
本心里，晏安贞最怀疑李妄水。
特别是见到阿九仿佛奴仆般乖巧侍奉对方身后刹那，心中怒意微起。南怀谷一向讲究同门友爱，李妄水怎么敢如此驱策......
但。
谷主之事干系更大，她只能强行忍住怒火，准备吩咐眼前四名弟子都跟自己走一趟。毕竟姐姐交待要把对方带过来，她猜测姐姐肯定有手段能救回谷主那一魂一魄。
虽只残魄，但也能够了解到很多事情了。
而晏安贞即将开口之际，就在这一瞬间，这位女仙突然愣住了......从她这方位，某一个角度刚巧可以看清阿九的视线。
在她印象里受了委屈的弟子阿九，其垂低的臻首，谦卑的姿态竟然都只是表象！
对方的目光平静而专注，视线坚定又不移。
从她进门到现在，至始至终都盯着李妄水的......
脚！
或者说，赤足。
对方是她进屋后唯一没打招呼的，不是没有礼貌而是压根不为外物所动。因为晏安贞怎么说也是问六仙君，在她靠近屋子那会便知道房中这四人......李、明、晏正互相讨论着沿途所见情景，唯独阿九静默无声。
分明还在她到来之前就如此了。
“等等！不对！”
仙君的记忆多好，晏安贞突然就想起十数年前那场内门大比，这阿九自那时起就在李妄水面前低着头，一副恭谦模样。
当时她还以为是尊敬或者其他什么的。
此时此刻，晏安贞突然悟了！
这哪里是什么恭谦或尊敬，分明从始至终都盯着李妄水那双......
“嘶——。”
念及于此，晏安贞暗暗心惊。
她的确听闻过李妄水不爱穿鞋的特立独行之举，也有不少弟子迷恋其玉足。但所谓的迷恋也就远远看上一眼便罢，不曾想这阿九......晏安贞一时有些无语，也不知该说其隐忍还是大胆。
古语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还真有一定道理。
此时。
晏安贞突然就不怀疑阿九是不是受过‘墨长老’指点才执意追随对方的了，对方分明是......算啦！不想了太丢人啦，我堂堂大南怀谷怎么出了这样的奇葩弟子。
她以后要是真的成了南怀栋梁，成为五景台长老之一甚至御法长老的话。
我南怀谷不会颜面尽失吧？
心念闪过，晏安贞只觉头疼无比。
但念头是何等须臾刹那之间隙，尽管晏安贞分了下神，但事关宗门存亡的大事她不会有半点耽搁。
也没说缘由，直接点名让四名弟子跟随自己去见姐姐。
回到晏衣道房间，她稍微说了下情况。不料，姐姐示意她与三长老晏婉都自行回避。
如此......
房间里就剩下五人。
这会的笙笙是茫然中带着惯性警惕，她并不知晓二长老突然带她们到大长老房间干嘛。最主要是对方人已经快没了......晏衣道身居高位手握大权，临死之际不该托付宗门大事或其他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传唤她们四个前来作甚？
晏衣道气息虚弱，此刻哪里有仙君的风采更恍若凡尘垂死之老妪。
她躺在床榻上，呼吸孱弱而凌乱。
但即便如此虚弱，笙笙也不敢小觑对方，秉承着大长老不开口我就安静等待原则，以不变应万变！
明初瑶是很尊敬晏衣道这位为宗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大长老，因此也保持缄默，等待对方开口吩咐。
至于晏娄俪什么想法笙笙猜不透，但她知道阿九一定是害怕了，大长老行将就木但往昔的威势并未散尽......那孩子怕是被威压镇得瑟瑟发抖，惧怕长辈过分拘谨的老毛病又犯了。
念及于此，笙笙斜睨了阿九一眼。
果然。
对方低头站在自己身后侧方，都不敢上前并肩，太胆小了！
“雨鲛国已灭。”
就这样。
整间屋子始终笼罩在静默的氛围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长老突然用嘶哑低沉的嗓音如此说道。
“......雨鲛国国主殷黛兮一说被斩一说独逃，如今生死不知、行踪不觅。”
“啊！”
闻此言，明初瑶、阿九都没任何反应，明初瑶甚至流露出一点困惑迷茫神色。但笙笙却轻呼出身，在这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咋呼。
少女也意识到自己不对劲，这时不仅师姐妹都望向她，就连仰躺榻上的晏衣道也努力转头，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她，目光里潜藏着一些情绪。
“你似乎很关心雨鲛国国主生死。”
老妪看了笙笙一会，突然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这样试探道。
她其实也分不清谷主的一魂一魄在四人中哪个体内......
但谷主残魂被拘其实是欺骗晏安贞的谎言，真相是晏萝羽一魂一魄所居的那人，便是其身外化身！
不错。
早在百年前晏萝羽遭遇风厄刹那，其就拼尽全力传回一道密信。
其中不仅言明了自己遭遇，更重要的是在后半部分，她对自己最信任也是唯一信任的大长老晏衣道，托付了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并让对方在处理好这件事后，安静等待。
她必会在之后百年时间内，以分离魂破之法、凝聚身外化身的手段归来对接。
第三十二章 鲛女灭国之祸
虽说谷主一定会在百年内分出身外化身回来找她。
但身外化身何等脆弱，与寻常仙术分出的分身不同，灭了也就灭了。身外化身至少也要寄居三魂七魄各一才行......故，一旦遭遇任何厄难，本体立时暴毙而亡。
谷主被困南阳原那等恶地，才不得已分裂魂魄，使出身外化身秘术。
而其交待自己要办的那件大事，便是与雨鲛国国主殷黛兮有关。
殷黛兮与晏谷主乃生死之交。
二女同在九柱石之列，殷黛兮是第三柱，缘于其雨鲛国国主身份，称号【雨师】。
晏萝羽自不必多言，第五柱【神瑛】也。
【雨师】殷黛兮有件宝物，能辟离地风水火，万法不侵......此宝能助晏萝羽走出南阳原，但如何拿到又如何传递于她手中。
就非常困难了。
不得已之下，晏萝羽才使了留魂分魄、身外化身。
其实。
此术乃神雀族青鸟一脉的禁法，青鸟使来都有后患，更不消说孔雀了。可见晏萝羽实在也是没有办法，死中求活罢已。
故。
大长老晏衣道的任务便是悄悄联系殷黛兮。
要知道，殷黛兮可是雨鲛国国主，而雨鲛国并非青延皇朝所属，反是敌对。甚至在苍泽皇朝鳞虫之列里，雨鲛族势力排行第二，仅次于皇族四色鳞虫。
鲛女貌美又多情，更别说身具两种形态，实在是......
因此雨鲛族与苍泽各大族都有联姻，根枝蔓延，势力也极为庞大。
晏衣道作为南怀谷大长老哪能光明正大联系对方，只能派绝对亲信跋山涉水、远赴西海。
至于联络到殷黛兮后能否借取宝物，这点晏衣道并不担心。
生死之交，又有信物佐证。
以谷主描述的殷黛兮的性情，对方绝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冷眼旁观，必会援手相助。
可......
就在晏衣道亲信秘密前往西海时，费尽周折与殷黛兮门客混熟，继而以此做跳板接触目标时。
一场惊天动地的惨案发生了。
——雨鲛国被灭！
——殷家被屠！
不是家破，是被屠。
无论近亲远亲但凡你姓殷，统统难逃一死。
自打亲信带回这个消息后晏衣道便忧心忡忡，心想谷主身外化身找来时她该怎么像对方交代，即使并非她的过错，但......
可惜后来罪业魔花散播瘟疫，晏衣道匆匆赶赴鬿雀族地，平时也只有稍歇片刻才有功夫琢磨这件事。
近二三十年来，她估摸着谷主身外化身应该是找来了。
但被鬿雀瘟疫牵绊脚步她根本抽不开身，而如此干系重大的事情，谷主性命休戚相关，她连亲生妹妹都不敢托付......因为晏萝羽当年上位，自家妹妹便很不满，其支持的乃是另外一人。
如此一拖再拖，不曾想今日感应到谷主身外化身，却已是临终将别。
好在......
她将知道的信息传递给对方了。
笙笙听闻【雨师】殷黛兮生死不知，尽管不知此雨师是否彼雨师，但她有种预感，两者必有所牵连......甚至，笙笙怀疑对方起这么个称号很可能就是为了让她找过去。
就像失散于黑暗苍野中的一对姐妹，即使夜色中潜藏着无数危险，但姐姐依旧高举灯光并大声呼唤妹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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