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雀咸鱼
不过对南娜来讲，抵达这一步就意味着几乎快要抵达终点。
因为剩下的那些东西，她精心准备了很久。
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在与赫华勒见面之前，认真规划了很久。
“呼……”
南娜就此深深吸了口气，任由那微凉的空气冲刷着自己的内心。
她缓缓起身，拉扯着自己那已经脏透了白裙。
但是，她却并不在意。
脑海之中斟酌着语句，她缓缓开口：“如您所见，我是格瓦鲁斯的女儿，是王后诞下唯二的子嗣，换言之，在我父亲的死忠眼里，我拥有着比其他的私生子女更高的继承权。”
事实上，南娜的地位仅次于她的大哥戴利。
这是由她的身份地位所决定的。
而只要这一层身份摆在这里，哪怕她没有任何一方势力的支持、哪怕她久居挪威之外，只要她回到自己的故乡，就会有人愿意支持她。
利益、名望。
这其中有着太多可以引起冲突与纠葛的东西了。
哪怕赫华勒没怎么思考都能瞬间考虑到这些。
但是，这里边却有那么一个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回避的问题。
“你所谓的继承权，必须建立在你愿意继承格瓦鲁斯的基础上才能发挥作用。”
赫华勒如此开口说道。
她依旧背对着南娜。
“但你现在却站在我的面前，如今的挪威中，没有人会愿意帮助这样的你，而除去那份名号外，你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但你也应该只需要我的名号，不是么？”
南娜没有任何的迟疑，早就做好准备的她很快便记忆了回应。
“如今吉特兰德内部已经有关于格瓦鲁斯的流言了，斯图达斯正不留余力的宣传着那场战争的实际状况，而挪威内部则单方面的否认这一点。”
这其实是正常手段了。
对如今的挪威、如今的那些格瓦鲁斯的支持者们而言，哪怕那种事情是真的，他们也决不能承认。
什么人体改造、什么屠城。
这种事情他们绝对不能承认。
一旦完全承认，那么整个王国都会陷入大片的混乱。
“如今，无论是那些领主、还说我的其他兄弟、乃至我的母亲，他们都因这些事情焦头烂额，而我可以彻底坐实这件事。”
完全彻底坐实……
在听到南娜的那份提案后，赫华勒的面容上不由浮现出一抹惊讶。
她忍不住回过头来，重新审视起了面前的那个女人。
格瓦鲁斯的女儿……
在说起这些事情时，她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而一旦我发出这样的倡导，将我父亲做的那些事情完全公开，民众自然会导向你，到时候你从海上直接发起袭击，便能直接拿下卑尔根。”
挪威的王城，它与冰岛的烟港一样是一座海港城市。
那里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它的繁荣，那种地势在设计上便让这座城市天然占据着重要的主导地位
但是，一旦挪威本身被针对，那么王城本身的处境便会相当危险。
而现在就是这样。
只要有这一支精锐的部队，或者像是齐格飞那样拥有单人破城、一人成军的强大力量，挪威的王城设不设防几乎都没什么区别。
“而只要拿下卑尔根，挪威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你就是新的挪威之王。”
说到这里，南娜不由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这样一来，损失也能降到最低，如果操作得当，也不会再有什么大规模的斗争。”
其实，对南娜而言，其他的事情都是虚的，只有这才是她真正的想法。
“我想以最小的代价彻底结束这场悲剧。”
而在理解南娜吐露出的那些想法后，赫华勒则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关于她说的那些话，她自己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倒不如说，将事实完全公开、为自己争取回归挪威的大义什么的，无论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都是相当正常的操作。
只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南娜居然会主动提到这一点。
“你应该明白，如果你主动公开这一点，你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犹豫了片刻后，她开口说道。
“虽说人间一直都在倡导祸不及家人，但迁怒与连带却也是人们刻在骨子里的本性。”
说到这里，赫华勒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你也许一辈子都要背负起这份耻辱，而且不仅仅是你，你的家人们同样也是如此，他们甚至会因此恨你一辈子。”
一瞬间，南娜的神情出现了难以遮掩的变化。
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痛苦。
有那么一刻，好似无法承受的她甚至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没有人愿意被讨厌，更不用说是被自己的家人。
南娜很清楚自己所说的这些事情导致的后果，但是……
“我别无选择。”
重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后，她开口说道。
“如果我不那么做，那么你们必然会在挪威境内引发一场大战，那会缔造出新的仇恨与悲伤，而更重要的是，当我的家人们选择与你为敌时，他们便不可能有任何活路。”
南娜就这么凝视着赫华勒，她那本该脆弱的眼神之中甚至带着一种坚毅。
“这种归乡之战所带来的狂热难以匹敌，而如果你的部下倒在了这归乡前的那一刻，那么也只有我家人的死才能让那些幸存者安心。”
没有任何的侥幸、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不确定的思路。
南娜现在所说的就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站在赫华勒的角度上，哪怕是为了平复下自己那些老部下、那些渴求归乡的老人们的躁动，格瓦鲁斯的妻儿都活不下来。
除非就像是南娜说的，在挪威内部混乱的时候将这一切干脆利落的收拾掉。
“如果你们的行动够快，他们或许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这也是我想说的。”
迎着赫华勒的目光，南娜屈身低头，她无比卑微。
“请您放过他们，就像是我一样，至少给他们一个偿还的机会……”
第七十三章:并不后悔
这便是南娜的一切了。
她其实并不是高尚，而就觉悟与责任心而言，也并没有出彩到足以令人称赞的地步。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如果不是为了那份抚育之恩，以她那软弱的性格，或许这辈子都不会与赫华勒见面。
只是，她终究还是踏出了这样的一步。
无论内心深处终究是什么样的想法，她那种愿意承担、并且真正去偿还些什么的做法确实能够当得一声夸赞。
而在这种情况下，或许自己应该顺水推舟就这么答应下来？
将这个谈话的结果变得完美一些？
说到底，自己本就不愿意缔造过多的杀戮，她本身也正处在矛盾的边缘。
该如何对待格瓦鲁斯的家人？
这些事情在赫华勒看来比制定任何战略、迎战任何敌人都要困难。
如果就这么放过他们，她感觉自己内心的怒火没有办法消散，更没有办法去面对那些同样满腔怒火与悲愤的部下、战友、长辈。
但是，就这么杀了他们又能如何呢？
是博取一个暴君的名号？
不，其实赫华勒并不在意这些。
她甚至不在乎自己会被人辱骂，但她归根究底还是过不了自己心底的那一关。
“虽然算不上共赢，但你们应该都能从对方身上找到想要的东西，我是这么认为的。”
一时间，赫华勒不由想起了霍德说过的话。
此刻，她甚至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了他。
在她的注视之下，贤者只是背靠着墙壁。
在注意到了赫华勒的视线后，他只是缓缓点头，好像所有的发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样。
而这样的表现不由让赫华勒的心底浮现出了微妙的想法。
什么啊……
摆出这样一副好像看穿一切的面孔。
她突然感觉到有些不爽，好像所有的步调都被那个男人掌控了一样。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发展与他所说的几乎完全一致。
她们确实各有所需。
南娜希望救下自己的家人，而自己则需要一个能让自己释怀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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