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境界的彼方
……
……
……
对于外界忽然忙碌起来的吆喝声，汐言没有去管。
而对于尤里拿出的好像只有个瓶底的酒招待自己的模样，扫帚小姐似乎也没有觉得被怠慢的样子。
而看着即使面对黑面包和参水了的伏特加也能一如既往保持笑容的扫帚小姐，尤里甚至整个人散发出了一股弄弄的愧疚气息，他大概知道眼前两人在被套出陆行舰的具体消息后的下场。
恐怕单纯的生不如死并不足够形容她们之后的遭遇。
毕竟这个营地并不是什么正规天灾信使的营地，而是‘天灾追逐者’的前进哨站。
虽然尤里所掌握的技能和正牌的天灾信使相差无几，但他的工作并不是报告并规避天灾，而是不断的去寻找天灾发生的地点，随后依托天灾后会遗留源石的特点予以牟利。
市面上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固源岩和固源岩组都是天灾追逐者们追赶天灾，依托大地的苦难挖掘而出的宝物。
而类似眼下从天灾结束的大地找到幸存者也不是一两次的少数情况了……只不过这次找到的两人状态远比过去见到的难民好。
而相比于过去那些遇见的，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被当做商品卖出去的人们，眼下这两人，状态显然是好过头了……
不仅仅有着从未见过的攻城铳械，从两人随自己前进的轻松模样看，她们恐怕还是十分优秀的武者或者术士。
进入营地时‘贵族’的说法是这里暗示对方不能力敌的暗号。
和‘扫帚’小姐交谈让尤里感觉久违的轻松，这让曾经见过乌萨斯真正贵族的尤里不由得思考远处的冰山下究竟掩埋的究竟是怎样的城市，才能诞生出这样如同从童话里走出的贵族小姐。
单纯、美丽、不谐世事……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了对方身上一样。
但这样的人居然落到了自己工作的营地里实在可惜，对方应该住在糖果点心建造的宫殿才是……
那些‘同行’都是什么德行尤里心知肚明，但他却不会为了童话故事的美好去得罪那些家伙。
因为他要钱，他想要很多钱。
可以让他和他以后的家人挥霍一辈子的钱。
有着一身本身不去当信使而是追逐天灾不就是为了钱么……就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从这堆烂人里出来了。
而就在尤里以略带幸福的微笑注视扫帚小姐十分好胃口的大吃大喝时，忽然帐篷的帘门被打开，一个连扫帚小姐都忍不住皱眉的刺耳声音出现在了门口：
“哟吼，贵族少爷居然带新同类回来了？”
“伊万……老大呢？”
“老大在矿坑呢，回来可要点时间。我觉得这段时间浪费了可不好，这可是好几个小时，能做很多事。”
看着眼前男人的笑容尤里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或者说这个主管矿工的家伙平日里会干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我劝你别乱来，这两位实力并不一般，她们可不是普通人……”
“拉倒吧，再不一般的人只要挨上一刀丢去矿坑都会和那些泥地里的家伙一模一样。”
一边说一边扒开尤里那并不坚定的阻拦，被称为伊万的男人摸索着腰间的匕首满脸邪笑的看向扫帚小姐。
“呵……姐妹？还是母女？不管怎么样确实是难得的珍品，验身过了么？是感染者么？算了，尤里你是没法指望的……不过，由我来，正好。”
眼看着闹剧变的越来越下作，感受着扫帚小姐那猛然飙升的攻击欲望，汐言放下了手中冒着热气的搪瓷杯。
瞟了一眼这个念叨着‘大粉毛比较好卖，可以先拿小的尝尝鲜’的家伙，魔女小姐想了想，以没有任何缓冲的方式展开了自己的心灵感应。
随后汐言不再理会倒在地上抽搐的伊万，而是以通感全开的状态扭头看向还没发觉事情严重性的尤里。
只是注视，仿佛看见了神明的光辉，尤里顷刻间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他感受到了痛苦，那是被卖到营地的感染者们挖矿时身体结晶的痛苦。
他感受到了寒冷，那是营地中大部分矿工缺衣少食就算聚集紧贴也无法驱散的恶寒。
他感受到了饥饿，那是小时候如同恶魔缠身一样的记忆，是他为了与其远离，抛弃一切良心努力至今的动力。
而继续注视着眼前少女琉璃色的双眸，尤里顺着眼前如若阳光的灿烂光辉中看见了华丽规整的宅邸。
一同在天灾里刨食且相互警戒的恶霸收起了武器，他和这些人一同将同样款式的温暖棉衣交给瘦弱的矿工们……
美丽温柔的扫帚小姐穿着白大褂为所有人治疗了病弱的身体，强壮起来的矿工拿起了原本不可能拥有的先进器械将源石矿运输到宽敞明亮的厂房。
随着穿着工装的自己和其他营地人员摁下按钮，一堆一堆的源岩成为了价值千金的至纯源石。
最后交由年幼的灰发少女手中，将其安放到了大楼的卡槽里。
空调吹出了温暖的风，张牙舞爪的恶霸变成了笑容开朗的工人，坚固的房屋外天灾呼啸却无法影响屋内分毫。
没有痛苦，没有寒冷，没有饥饿。
所有人都在欢笑的世界诞生了。
美好到让人无法呼吸，真实到仿佛不是幻影。
尤里泪流满面的向灰发的少女伸出双手，并在少女轻轻的拉扯下重新站了起来。
“……那……是梦么？”
“不，那是理想。”
“理想？”
看着眼前尤里茫然的模样，汐言默不作声的从抱着自己脚踝痛哭的伊万手里抽回自己的脚丫，随后继续保持笑容说道：
“是的，那是所有人共同的理想……即使自认为不是好人的你们，也是期望着那样的世界吧。”
看着精神状态已经完全被自己改写的两人，汐言露出了十分切合‘魔女’之名的笑容。
“那么，为了全人类的共同理想，准备行动起来吧……尤里同志。”
看着即使被灵能托起也依旧沉溺于梦境表情恍惚的两人，汐言小姐向重新叼起一片大列巴的扫帚小姐比划了个V。
显然，汐言找到了通过唯心影响唯物的方式。
她要开泰拉大陆的文明倒车！
嘿，朋友，来点封建迷信？
5th 寒霜凛冽的理智危机 : 第206章205 Das Einheitsfrontlied
【以下是神予以尤里的启示，旁观的尸体将其记录了下来。】
【尸体理解了‘神会给予所有她护佑的人启示’，他要将这片希望的启示告知全世界饱尝苦难的兄弟。】
【但他有着苦难的原罪，他将苦难收集，他将苦难扩散，他必将死在苦难中。】
——灰风启示录，泰拉历2021年版，第1-3节。
……
汐言至今依旧找不到物质和精神哪一个更加危险，但对精神的操控一直是她竭力远离的范畴。
全力全开的心灵感应可以让人通过目视直接‘阪依’，高强度的幻觉以及精神暗示可以让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即刻成为大公无私的铁面政委。
而伊万这个家伙算是一头撞死在了阿汐的心灵感应上，他现在基本是和扫帚小姐一个等级的阿汐狂信徒。
但强制洗脑的痛苦忏悔还是惊动了周围的营地成员，这让只是用来待客撑场面的‘客厅帐篷’很快挤满了人。
阿汐没有一个个去手动洗脑的心情，在全力全开的心灵感应下‘共感’的催眠已经足够让这些家伙产生对美好的向往。
于是很快伊万的痛哭流涕变成了集体的嚎哭，尤其是准备拿着绳子和药物的成员更是跪在地上痛苦的发出不似人的哀嚎……
强行的心灵感应如同反恐部队的破门炸药一样将他们原本的自我认知炸了个稀碎，他们本身习以为常的事情忽然被替换成了该被极端唾弃的正常善恶观……
简直是如同运动途中全身肌肉同时抽筋造反，极度的自我厌恶加上充斥心灵的对美好向往足以让任何恶人以头抢地。
而在这个过程中，思维模式越是不符合汐言的人，就越是痛苦。
所以看看这满地哀嚎的人们，汐言的表情甚至还有些厌恶……看来看去居然只有尤里这么一个勉强的‘正常人’，这鬼地方也真是够了。
就这样等了差不多有个一分钟，在自己的灵能如同开闸放水一样将眼下周边近百人全部影响后，汐言伸手，周边立刻安静了下来。
随着灰黑的天空投下一片只照耀在少女身上的光幕，营地的人们眼中满是仰慕的光辉。
而感受着远处隐藏的，数量更多的目光以及他们眼中的恐惧……魔女小姐伸手指向远处营地中间，那是关押‘商品’的地方。
此刻负责守卫持有钥匙的伊万连忙双手颤抖着奉上钥匙，但为了表演效果，汐言还是决定浪费一点。
随着灰色的微风卷起细雪，钢铁的锁扣在风声跌落地面，种族各异的少年少女们扒着铁牢的栅栏探出头看向那被以往凶神恶煞的守卫们拜服的少女。
而此刻，拿着营地中唯一一把破旧吉他，汐言弹奏出了十分简单但强而有力的节奏。
“初来乍到，一首‘统一战线之歌’送给大家。”
……
说真的，方舟世界的状况并不适合照搬地球的歌曲，被‘天灾追随者’这种强盗打劫和希望工人阶级团结的歌曲也不是一回事。
汐言尽可能的将‘工人’这样的特指词汇换成了‘人类’这样的泛指代称。
但无论是现实亦或者虚幻，人类对于美好的追求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原本这些强盗都依靠从他人身上攫取利益，只不过阿汐强行用自己的‘催眠’替代了他们原本现实冰冷的理想。
这让营地暂时出现了强盗向‘商品’嘘寒问暖的滑稽场景。
然而阿汐知道这样的场景不会持续太久，假如他们发现这个世界其实依旧是那个需要人吃人才能生存的世界，那么即使是灵能洗脑，其效果也会指数级降低。
而随着他们真正的清醒，脱离自己的控制也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所以魔女小姐在用歌声稳定下这座营地后，立刻叫来了伊万和尤里了解情况，自己需要尽快实现……至少实现一部分自己在幻境中许诺的东西。
而作为探查天灾的营地，这里除了地理位置位于‘舰队残骸’与‘外围矿场’中央，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在重工机械大部分都在矿场的情况下，营地这边单纯的就只是用来观察天灾状况的哨站，顺带用来关押人贩业务的商品。
“也就是说这里其实只是个中转站……你们有将近三分之二的人手都在挖掘上一个矿场……”
看着眼前尤里给自己的清单，对于那以吨为单位挖掘的‘源岩’，汐言暂时没有任何想法。
毕竟土不能吃，也没办法拿来保暖。
同样魔女小姐也不准备让这些人继续这仿佛中世纪游牧民一样的营生，伊万和尤里对此表示赞同，但两人同样很担忧另外在矿场人们的看法。
“虽然说我们是以追逐天灾源石为生，但向那些城市出售源岩大多只能维持各种机械的消耗，以及平日最基本的食物补给……想要生活过得去基本都是靠打劫以及人口贩卖这样的副业来加餐……”
“有汐言大人的话，我们肯定是不会再碰那些‘副业’，不过矿场那边的人大多不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毕竟就连挖矿的人手都是买的同为人类的‘消耗品’，人口的贩卖已经融合到了这个营地的每一滴血液……除非您愿意向他们展示那属于全人类的未来，否则以他们的心智显然是不会认同我们的共同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