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苇名一心 第233章

作者:因幡老黑兔

颇有些自称刀枪不入神仙传功的骗子,结果被他亲自洗脑成功的信徒给一刀捅死的趣味。

此时井伊直政竟骤然听闻这不死变若水乃是真货,如何能叫他不惊诧?

苇名弦一郎可是苇名一心的唯一继承人,虽不是亲缘的孙儿,但在此时的传统眼光里,弦一郎的身份也已经足够重要,就连他都亲身服用变若水,可见其方之成熟,甚至大概已然在苇名内部流传。

一想到赤备可能会面对成百上千刀杀不灭枪戳不尽,还可能壮得跟赤鬼一样的不死人,井伊直政背后的冷汗一下就浸满了内衫。

“忌手,代本将传令,立刻召集所有赤备军将来本将营帐,商议即刻开拔进军之事,不惜一切代价,务必生擒那苇名总大将!”

“是,将军大人。”

忌手得令,刚站起后正准备转身离去时,却猛然间睁大了双眼,目呲欲裂。

一柄刀刃丝毫不见血滴的快刀穿透他的后心,那刀尖的锋锐直刺忌手不可置信的眼眸,当然,这也是他在世的最后一幅画面。

第539节 第534章 上位者的冷血与热情

井伊直政待忌手气息彻底断绝后,这才将脚踏在他的背后,只需轻轻一蹬,手中的佩刀便顺畅地抽了出来,不带一丝迟滞,甚至没有沾上鲜血,实乃一把名刀以上的好兵刃。

同时他还蹲下身,将刺在忌手左侧肩胛骨上的匕首也给拔了下来,虽然井伊直政身着甲胄,但这位忍者的浸毒之手还是不可不防,很简单,让他没法把手给拽到身后来就行。

从一开始井伊直政抽刀偷袭忌手,直到他在此若无其事地用绢帛擦拭佩刀,枪足之正长就从来没有挪动过半步,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半分,似乎只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井伊直政擦拭完后,不紧不慢地将佩刀重新归鞘,便看着正长笑了出来。

“正长,看来你的确是个聪明人,半藏先生不愧是位战策家,就连挑选亲传弟子都如此有眼光。”

“将军大人过赞了,在下也不过是比普通的忍者多研读过几册而已,实在是愧对师尊的教导。”

此时正长也终于抬起头与井伊直政对话,就连那腔调也开始变得与忍者这个身份大相径庭,而更像是一位在内府任职,态度谦逊的将官。

“不必过谦,本将的对你的认可同时也是对你老师的赞誉,你要是不接受,岂不是堕了忍者之神的威名?”

“谨记将军大人的训导与教诲,是在下考虑欠妥了。”

两人一唱一和,就跟官场前辈根据人情关系提携下士的套路一模一样,但唯独只有这一旁横尸在此的孤影众忌手,显得极端不和谐。

“既然你是个聪明人,接下来赤备的孤影众就交由你单独统领了,想来服部先生也不会有异议,希望正长能够发挥你的才干,将来,你我二人少不得在家康大人席间共事啊。”

井伊直政这一番话包含了许多信息量,但是早就做足了功课的枪足正长又怎么会听不懂呢?

忌手错估正长就错在,其实某些将军政客在为了达成目的之时,远比忍者要更加地残忍无情,而正长正是这些冷血者的预备役人员。

当井伊直政下定决心谋夺长生不死的时候,那就已经是忌手的死期了,因为长生不死这种待遇,注定是上位者才能拥有的特权,而忌手与上位者无缘,却偏偏又是第一见证者。

或许他只是工具人,就像主人家偷情也不会避讳自家的狗一样,可狗的确不会说话,而忌手会说啊,那么该如何让他永远地,毫无后患地闭上嘴呢?答案只有一个。

从正长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过一丝惊讶的表现来看,忌手的下场大概就是他所预料,甚至于说是早安排好的,即便没有不死变若水的出现,将来也少不得其他的由头。

除去了撞在刀口的忌手,正长却可以因为与井伊直政同样乃是官场中人而免于遭难,因为一旦内府掌握了不死的力量,他也会是既得利益者,又有什么信任能比得过这种关系呢?

不过正长的这场“表演”,其实在井伊直政看来还是过于浅白,那就像是苇名一心看小鲜肉数着12345配台词的层次一样,不上流。

但是既然心底已经有了一层先决的利益关系,也正是因为正长的稚嫩,井伊直政才能更加放心地利用他,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正长为井伊直政所递交的投名状了。

不过嘛,究竟正长是不是有意而为之,这层心理博弈恐怕只有这两人自己的心里才有计较。

“正长,刚才本将交代的事情也一样由你去做,半刻之内,本将要看到赤备所有将官在此,哪怕是未着衣衫,也得兜着裆布给本将赶过来!缺席者,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言罢井伊直政还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地上“默默无闻”的忌手,这意思就是,所谓的不在考虑范围,就是会跟他一样被除名。

“是,谨遵将军之命。”

正长一点不拖泥带水地回复了命令,并在站起身后托起了忌手的一只脚,顺便将这个多余的东西清理出了赤备侍大将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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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个妖怪,为什么,为什么老子弄不死你!?”

蚺蛇重藏此时面对苇名弦一郎,再也没有了当时的豪气冲天,甚至能从他那伤痕累累的头部甲壳上看出些许因恐惧而产生的汗迹。

当然,那或许只是甲鲶清道夫自身分泌出来,用来保持身体湿润的粘液,也亦或许,其实并没有看错。

“呵呵,哈哈,啊哈哈哈哈,妖怪?”

苇名弦一郎身上的大铠早已支离破碎,裸露出的身躯更是布满疮痍,唯有手中兵刃依旧锋锐无比,直刺蚺蛇重藏的眼眸。

蚺蛇重藏说得没错,此时的弦一郎已然状若癫狂,在打斗中更是毫无顾忌地以伤换伤,哪怕是以被手穿胸腹的代价,换来一道外骨骼上的划痕,也在所不惜。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大概也奈何不了皮糙甲厚的重藏,可在弦一郎疯狂的背后,却隐藏着一位苇名流剑士的高超本能,否则在这种激烈程度的战斗之下,再好的名刀也不过是凡兵,必不可能幸存。

最好的证明,就是原本有着四只手臂的清道夫妖怪,却只剩下一只手还在藕断丝连地吊着,其他三只甚至还在未生长补全其甲壳防御之前,就会被弦一郎再次斩下。

而重藏胸部的甲壳最厚处,也就是心口位置,此时也已经被捅刺出了一个豁口,带着些许墨色的浓稠鲜血正汨汨流淌,仿若公园里不要钱的饮水龙头。

大概只要在短时间内再被刺上一刀,就能够直接终结掉他的要害。

如果弦一郎真的疯了,他怎么可能精准地将多次攻击斩在同一处,直至突破重藏的防御呢?

所以这也是重藏心底最大的恐惧来源,他的防御已不再那么有效,个中的战斗技艺全面处于下风,连自己引以为豪的力量,也完全无法杀死对方。

蚺蛇重藏发现,自己原来并不是所谓的狂人,他仅仅是享受那种在力量上压制对方,然后将弱小的家伙手撕掉的扭曲快感而已,而一旦面对真正带来威胁的敌手,就连他,也会感到恐惧。

“能从你这家伙口里被称为妖怪,吾也当得起这给赤备一度带来恐惧的力量了。”

第540节 第535章 猿的好奇心

别看苇名弦一郎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其实他心里一直在犯嘀咕,这狂暴的状态也是装出来的。

普通的变若水的确会让人失智,但是变若之淀早就已经是相对成熟的版本,仅仅只是会让人最初情绪难以控制,有可能陷入短暂的暴怒而已。

弦一郎早就清醒了过来,但却一直假意维持着表象,这纯粹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毕竟也只能神经病打架才会如此不讲章法。

也幸好蚺蛇重藏根本不了解苇名流,甚至于说也根本不了解剑道,他就是个相扑选手拿了把大太刀耍威风而已,剑客的战斗哪有这么拖沓?尤其是面对手段百出,阴招不断的本土苇名流,他早就该扑街。

历史上,或许也只能风见幽香这种或许根本就杀不死的怪物才能跟苇名一心大战两天两夜,他蚺蛇重藏算个屁,泥沙水潭里的清道夫,能与花之暴君比吗?

‘为什么赤备那边还没有动静,难道是我把忍者撤走地太过突兀了,反倒是引起他们的怀疑,就不敢冒进了吗?’

在与蚺蛇重藏紧张对峙的时刻,弦一郎的心思却全然放在观察赤备那边方向的动静上,初次尝试这种苦肉计的他对自己非常没有信心,不过弦一郎也明白此时乃是最好的时机,放弃二字,比身死都要沉重。

不过即便是跟蚺蛇重藏的胡搅蛮缠拖延了许多时间,甚至连他的马回众也为了苇名而捐躯,眼看着就快要打上半晌了,赤备方面似乎还是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而且,变若之淀也是有极限的,否则它岂不是要比龙胤还要强大?龙胤的复生靠的是吸取与受者在命运与人际上有牵扯之人的生命力,你要是足够冷血,那就算是白嫖了。

但变若水,那就只能消化自己的那份。

听起来或许跟夜叉戮的代价很是相似,不过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夜叉戮降灵乃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无论成败与否,事后都必将付出绝大部分生命力,有很高的几率直接暴毙。

而服下变若之淀后的变化,用相对科学的说法解释,这就相当于在体内种下了一个类似于蒸汽机的概念,经过改造后与普通人体的差距,也的确很符合第一次工业革命为人类文明所带来的升华。

这个“蒸汽机”会取代你体内原来的营养转化系统,将一切可获取的能量结构优化,竭尽全力吃“煤”为宿主提供澎湃的动力,当然也包括修复身体的损伤。

问题是,这个“蒸汽机”的胃口是永无止境的,如果能时刻得到充足的食物能量那还尚好,但像是弦一郎现在这样继续鏖战下去的话,他很快就要油尽灯枯了,糖原、脂肪、肌肉、皮肤、甚至骨骼都会被消化殆尽。

变若之淀的副作用也不止如此,因为人是一种复杂的、富有感情的生物,绝对不能跟蒸汽火车归为一类,长此以往,变若的受者就会变得愈加“纯粹”,失去人类的本质,成为生化机器。

所以,或许赤鬼才是变若受者最终形态的雏形,只不过在强度方面还差上许多而已。

“老子,老子不相信你是无敌的,这个世界上,只有老子这样强大的男人才配得上这种不死的力量!”

蚺蛇重藏虽然不懂剑道,但他也是经历过无数次血腥搏杀的力士,如果没有犯下罪行,完全能够触及相扑界的顶级宝座,横纲级。

所以此时的他通过自己的本能,察觉到了苇名弦一郎心中的犹豫,任何武道,在生死搏杀之中都不应心存犹豫,这只能说明弦一郎这种力量并非想象中那般无解。

“无敌?吾何曾说过这等蠢话,那不是你交代的遗言吗?”

尽管弦一郎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刻已经快触及到抉择的死线,到底是放弃计策直接击杀重藏,还是继续压上最后一搏的赌注。

但在此之前,表面上还是不能露出半点马脚,弦一郎依然是那副癫狂的神情,眼底的红芒更胜以往,像是用爪子将老鼠翻来覆去百般戏弄的猫。

“没错,没错!只有老子才能堪称无敌!只要把你囫囵吞下,那种力量就是老子的了!”

“你没那个……”

正在弦一郎准备接话的时候,不知何方突然传来狼的远嚎,那声音平和纯净,浑然不似吼神们的暴躁,但这其中的分别,此时大概也只有弦一郎能够认知。

‘终于,成功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弦一郎似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畅快大笑,同样,也只有他才自解其意,而重藏也很明显被再次激怒了。

“混账!竟然还在嘲笑老子!老子马上就把你那讨人厌的下巴掰下来!”

“尔以为是则是,听否,吾手中之剑,即刻弹奏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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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一郎大人,他一个人能行的吧。”

犬走椛站在悬崖的顶端,白色的绒尾在寒风中摇曳,此时正是在她的视线里,出现了大批正在急行军的赤备队,在这个没有防备狙击手概念的年代,光是看旗帜,就能知道为首者乃是井伊直政本人。

“不管行不行,这都是他自己决定去闯下的试炼,就算是他的祖父,恐怕也不会允许你去帮忙的。”

飞天猿猴不知何时攀上了悬崖,突然间接上了犬走椛的自言自语,倒是把这小妞吓了一跳。

“猿大人……”

“哎,这就免了,我也没有什么官职,单纯就是一个对一心他这段时间交的新朋友比较好奇的老家伙而已。”

猿找了个特别坑洼的石头旮随意坐下,姿势别扭地很,生生像只没个正形猴子。

“弦一郎,并非出身自苇名氏族,所以他对苇名的情感跟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有些区别的,就因为这个差点走上岔道,多亏了一心及时醒转才能亡羊补牢。”

“关于这段故事我一直很好奇,听永真说当时患上绝症的一心是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蜕变,果真是如此吗?还是说,他其实也做出了和弦一郎现在一样的选择?白狼小姐,直觉告诉我,你应该知道一点内幕才对。”

第541节 第536章 犬走椛,谓之白狼矣

此时情形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猿在胡扯,他根本就不是那么想追根问底的人,这番突然上来发表感想,也不过是临时起意罢了。

但是他的确受到了弦一郎的启发,当弦一郎告诉他自己的计划时,猿突然就联想到,苇名能拥有如今的局面,会不会也是因为苇名一心付出了类似的代价,并且瞒着苇名的其他人?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再也没法收敛,但很显然,他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或许,也只有这些被一心招揽来的妖怪,可能知道一点什么。

虽然就猿所知的苇名一心而言,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求助妖怪拯救苇名的,甚至连外人也不会有可能性,因为他们两个都知道,需要拯救的不单是这个叫苇名的地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