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此战之后，大地形势为之颠倒，就如某一次决定性会战结束，剩下的只是水到渠成。
对局势的分析相当清晰，这让玛嘉烈连连点头，又反问道：“那么拉特兰将何去何从？”
提到这事，达尼诺的笑容就更加苦涩：“拉特兰？教宗死于他手，六位枢机被斩杀两个，三位大审判官陨落一人，教宗骑士更损失惨重，我现在反而担心卡兹戴尔会来寻仇。”
“灰烬不是野心家，他的目光在更远的地方，大地上其实没有他的敌人。”
“这话你信？”
耀骑士顿了片刻，凛然答道：“我坚信不已！”
双方都沉默了一瞬，达尼诺忽然笑出声，只是这一次不再有苦涩和嘲讽。
“是啊，就他那些让人看不懂的行事风格，也只有这个可以解释了。”
作为一只身经百战的老狐狸，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从特蕾西娅不惜性命就能看出，灰烬要当卡兹戴尔的新王也很简单，加上那老奸巨猾的作战计划，将手里势力统合成一个国度并不困难。
可是他不求权力，更喜欢自寻麻烦，就如这冬灵山脉一战，表现的过于妇人之仁。
野心家不存在‘友情’这个词汇，更不可能冒着必死的风险留下，对于这种人物，他只能竖起拇指，道一声‘英雄’。
“拉特兰的事由拉特兰自行解决，而我想等灰烬醒来，问他一些事情。”
“可以，我也很有兴趣，为何他们对灰烬的杀意强过了巫王。”玛嘉烈也渴望着真相，她做了个请的手势，银枪天马散开，留出一条路来。
教宗骑士们跟在达尼诺身后，满心复杂的离开，之前的对话他们也听到了，这些人可不是什么中二少年，各自有一套成熟的是非观。
还是那句老话，如果教宗杀了雷恩，再汇集骑士消灭巫王，即使略有疑问，整件事也能往‘利用邪恶击败邪恶’那方面引导，可偏偏他陨落了，留下了一个无解的疑问：
同巫王联手的教宗，与击杀巫王的灰烬相比，到底谁代表正义？
“骑士真正的敌人是这片大地吗？”玛嘉烈想起了决赛之后，雷恩同自己说过的话，看着满目疮痍渐渐回过味来。
其实不需要询问，像她和达尼洛这种级别也能猜出些许端倪。
这片大地除了人类，还存在着神明，而神明之上似乎还有东西，唯有如此才能解释皇帝和教宗的背叛，否则位高权重的两人干嘛远赴莱塔尼亚。
想到此处，耀骑士的心中既无兴奋也没有恐惧，她只是握紧剑枪，看向远处的狼骑士，想起了古老的诗句。
“当大地泯灭，当炉火熄灭，当天灾覆盖一切，大地上最后一名骑士，依旧会向漆黑的深夜发动冲锋！”
.........
狂风在山涧呼啸，正当远处的飞行器来往不停，送来援军和物资，就连夜之女皇也亲自到来，在这冬灵山脉的深处，一个人影正艰难跋涉。
头顶的金桂叶黯淡了几分，紫色长袍也带着灼烧的痕迹，乌萨斯的皇帝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深深的眺望远方。
他还有一战之力，但已经没了回头的欲望，一番搏杀，整个人茫然而疑惑。
刚才发生的战事如同幻影，至今也没搞懂明明占据绝对优势，怎么一步步踏向败亡的，就像做了一场梦，充满了不真实感。
为什么他打不死，为什么所有人都被死死算计，为什么......
这些疑惑盘桓了一瞬，便被残酷的现实所取代。
事情麻烦了。
达尼诺都能看出的东西，皇帝不可能蒙在鼓里，毫不客气的说，双方的争斗在这秋日正浓的下午就分出了胜负，依靠世俗的力量已经不可能伤害到灰烬。
阴谋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他也找不到地方故技重施，或者说结合教宗、皇帝、巫王三人布下的局都被破去，再搞阴谋无异于自寻死路。
“该下定决心了。”
也就是一秒钟的迟疑，费奥多尔抬起了长矛，挽了个漆黑如墨的枪花，然后毫不犹豫地捅进自己的胸膛。
他的动作僵住，鲜血顺着长矛滴下，而黑色的花朵在脚下绽放，那浓郁的国度侵蚀着周围源石，很快蔓延到了周围，足足有数千平米。
将邪魔之力融入身躯，此为国度，那么皇帝就是主动破坏了容器，那些黑雾在摇曳、在凝聚，最终形成了十几个漆黑的影子。
它们没有五官，只能看到千奇百怪的身体轮廓，有的略有人形，有的似鱼，似动物，似一团毛球，怪异的难以描述，但大多身体巨大，壮硕的皇帝在它们面前就跟蚂蚁似的。
唯有死一般的沉默之后，所有的影子异口同声：
“信仰者，为何燃烧吾主之血，将吾等唤来。”
此刻，一国君主显得卑微，费奥多尔忍耐着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折磨，艰难的开口。
“计划遇到了挫折，教宗冕下他......”
“另一名信仰者的陨落我们已经知道了。”一个巨大如马的黑影打断道，它的声音充满了暴虐。
“所以你为何将吾等唤来！？”
教宗的死亡仿佛对他而言毫无价值，也不关心这些‘人类’的计划。
时间对它们毫无意义，漫漫历史长河中充满了失败，继续等待就好了。
“尊敬的原生者，长生虐杀者阁下。”费奥多尔先是欠欠身，努力维持着尊严，“这一次的敌人与长久岁月中的那些完全不一样，他充满了不确定性。”
“不要为了你的弱小找借口！”那个声音暴怒，震得国度都在摇晃。
费奥多尔眼里出现了恐惧，他感觉国度有脱离控制的趋势，不敢再卖关子。
“我的确弱小，但他吞掉了巫王。”
教宗的结局他没看到，但巫王被吞噬历历在目，此话一出，刚才摇晃的国度也稳定下来，他感觉那些巨大的黑影把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
“吞噬巫王？你确定？”开口的是另一团阴影，那是个巨大的毛线团，有无数根发须在摇曳。
“我确定，那位曾吃掉吾主一丝血肉的巫王已经陨落，它的野望灰飞烟灭。”费奥多尔低着头，没点底气哪敢呼唤这些原生者和皈依者，所谓信仰者，不过是代言人罢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它们像是跨越时空在无声的交流，直到千奇百怪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么你渴求什么？复仇的力量吗？”
“凭我之力已不可能战胜他，不，应该说世俗的力量已无可阻止。”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嘶吼道：
“我恳求你们从大海、冰原、沙漠和地下出击，将永恒的静谧赐予大地！”
没有人回答他，过了许久，一个身体修长，轮廓巨大而消瘦的黑影蓦然反问：
“你知道永恒静谧还很遥远吗？”
“我知道这样会让计划暴露，更会承受巨大损失，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费奥多尔并不惊慌，脸上浮现出几许虔诚。
“人类和那些碎片或许会被灰烬整合，矿石病也会被解决，既然迟早要发动，为何要等敌人成长起来？”
绝对的理性，像是比这些永恒的存在更加急迫，可是他没有等到回答。
那些巨大的黑影散去，播撒开来的‘国度’向回收缩，区区几秒钟以后，所有的黑雾已经消失不见，而胸膛的伤口连个痕迹都没有。
就像是一场梦，唯有山林之间的动物全部变成了一尊尊晶化的雕像，在无声的述说现实。
费奥多尔不敢想象这股力量，他僵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秋风之中传来了回答。
“吾等自会考虑......”
第四百四十四章 信仰者，皈依者与原生者
薪火在燃烧，雷恩的瞳孔里倒映着跃动的火苗。
他已经回到空间，在现实中睡了却又没完全睡。
“果然被我打出PTSD了。”雷恩并没有等到皇帝杀回马枪，半是庆幸半是遗憾。
灰烬的吞噬比巫王可强太多了，几乎是即插即用，当把教宗化为柴薪，他已经有了一战之力，可费奥多尔没回来也好。
损失惨重啊。
使用了所有权能，赌上性命获得一场惨胜，这一烧一消之间，火焰只到了‘薪火初生’的瓶颈。
“如果你们两个乖乖受死，我已经到下一个阶段了吧。”雷恩叹了口气，但想想就算了，自己又没带风灵月影，‘叮’的一声锁血无敌。
细想片刻，他发现这次真正的收获在于将这漫漫长路踏上另一个阶梯。正如达尼洛和玛嘉烈分析的那样，泰拉的国度已不再成为阻碍，从今以后祂们不再有力量发动偷袭。
“也好，和那些政治家打交道我也腻了，不过乌萨斯皇帝逃跑，最大的秘密也会暴露。”
雷恩的眼神凝重，新的阶段更加简单，敌人也更加恐怖，他用屁股想都知道皇帝和教宗绝非什么顶层，若苍穹的阴谋只停留在渗透层面，那未免让人失望。
“是冰原？还是大海？又或是全都过来？”他嘀咕着，并没有半点惶恐。
侏儒才能躲藏在人群之中，巨人如何韬光养晦，雷恩倒是想闷声发财，但敌人也不是傻子，岂能让他猥琐发育。况且这些事看起来充满了未知，盘算起来却很简单。
无非是找柴烧，再进一步搜寻真相罢了。
柴薪主动找上门来也免得浪费时间，而真相在此战之后也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你居然连祂都敢吞？”
这是燃烧巫王灵魂得到的回馈，那团烂泥中竟然有祂的气息，难怪和源石结下了不解之缘，论对源石的控制，可不知道比那些爪牙强大多少，如果再从结果反推，他还能得出另一个结论。
在‘祂’出现之前，巫王早已存在，因为埃尔德里奇早被自己化作柴薪，无论是些许残留，还是有谁继承了能力，起码以万年为单位才能做到这点。
否则几许残缺不全的烂泥，凭什么吞掉苍穹之上的血肉，他们可不像有从属关系。
想到这里，雷恩向前一步，握住了黑蛇的灵魂，他可没忘了这个最初的俘虏。
紫色的灵魂已有大半换成了绯红之色，祂还在做着徒劳无功的抵抗，但散发的气息已经没有傲慢，当雷恩走去，显得极为惶恐。
“你、你要干什么！？”
“随便聊聊，黑蛇你是否觉得自己足够幸运，明明是第一个遇到我的爪牙却活的足够长久。”雷恩脸上满是和蔼的笑容，一边伸手捏住那团灵魂，让其像胶泥似的变幻形态，一边拉起家常。
“枢机主教埃尔文斯死了，隐藏在特雷西斯身边的那位赦罪师也死了，教宗冕下化作柴薪，你费劲巴拉搞出来的那位皇帝则变成了丧家之犬，不得不承认，你们布了一个很大的局。”
“别太狂妄了，一些信仰者罢了，你根本不懂我们手里的力量有多么强大！”黑蛇在咆哮，可发泄完怒火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让你无法保持沉默而已。”雷恩脸上带着笑，被染上火焰的颜色意味着祂无法忤逆自己，当然，现在的程度只能拿来套话。
信仰者吗......
“黑蛇，力量暂且不论，感觉你要比教宗更加高等？”
明显是在套话，可黑蛇就像陷入了某种吹逼状态，牛逼吹起来就停不下。
“当然，我本身就是乌萨斯意志的体现，在位格上远超他们！”
“那你咋这么菜？”
“因为遇到了你！！”黑蛇带着滔天恨意，咆哮道：“否则大地泯灭，人类消失，我也永生不死！”
雷恩点点头，算是承认了黑蛇的逼格，破坏力只是力量的一种，就诡异程度来说，黑蛇还在大帝之上，若非雷恩将之逮住，过个几十年祂又能满状态出来搞阴谋。
“你看，当个神明多好，干嘛去做二五仔。”
“愚蠢，神明迟早成为人类的猎物，这片大地也终将毁灭，我为什么不向更强者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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