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教剑道 第802章

作者:范马加藤惠

估计从那个年代爬过来的荒卷,没少跟克格勃斗法。

大平医生还在自顾自的回忆:“甲佐差点当时就投奔全共斗,他指责那位荒卷刺探隐私,大骂特务统治。

“然后荒卷说了句:‘知足吧,这要是真正的特高科找到你,现在你已经沉在东京湾水底了。’

“接着他仰天长叹:‘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回事啊,只是调查问话就这么大惊小怪的,你们这样根本不可能成事,下去吧。’”

和马对比了一下自己印象中的荒卷,总觉得现在的荒卷应该不会说这么多除了奚落羞辱对方之外没有任何用处的废话。

大平医生接着回忆:“被从gongan的车上赶下来之后,甲佐沉默了许久。我这样说你可能感觉不到,实际上那天很吓人的,尤其是对我们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来说。

“那个荒卷和他那个沉默寡言的搭档,绝对散发出了杀气之类的东西,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掌心全是汗,油乎乎的一层。”

和马在脑子里构建了一下那个场景,俩大学生,愣头小子,突然一辆车滑到他们身边,默默的打开门,一上车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把你的私生活报菜名一样报了一遍。

你愤怒了,高举普世价值大喊大叫,结果人家一句话让你感受到彻骨冰寒。

这样一想是有点渗人啊。

和马明显感觉到麻野在踩他的脚后跟。

显然麻野有点沉不住气,想让和马问点关键的事情,别再这样浪费时间陪别人追忆似水流年。

和马撇了撇嘴,问道:“你们经常参加幻想生物研究会的OB会吗?”

这么问的瞬间,和马听见麻野啧了一声,显然他觉得这个问题也和案情无关,就不该问。

大平医生笑了:“我确实经常回去参加OB会,毕竟我作为心理医生,工作时间相对比较固定,每天五点就能下班。他搞的那个小公司,连代表取缔役都要天天加班。

“我问他自己都是代表取缔役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你知不知道,旧日本军冲锋的时候,军官要脱了军装,只穿一条白衬衫冲在最前面?我加班也是一样的,我要冲在我们员工的前方,加比员工更多的班!’”

和马听了第一反应是:“这么昭和的吗?”

然后他想起来现在就是昭和年代,再过四年才是平成年代。

他差点错过吐槽时机,最后抢在大平继续讲述之前说:“你们明治大学,果然是右派大本营。”

其实这个时代学界右派少,左派多,明治大学本来也挺左的,但是作为一个私立大学,明治大学每年要从右翼财阀那里拿大量的捐款,渐渐的就右了起来。

东大这种经费大头是国家拨款的学校,左派就扎堆了。

这个甲佐正章,好像是个铁右翼啊。

那干掉他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大平医生笑道:“我感觉我们的教授们,其实还是以左翼居多,但是每年校董会都要从那些财团拿那么多钱,就只好成为资本家的爪牙了。

“甲佐其实也和母校很像,大一的时候他还会怒斥特务,会唱国际歌,但是等到快毕业的时候,他为了工作,不得不强迫自己成为爪牙,鹰犬。

“我是学临床心理学的,我学得还挺不错的,我建立的第一份病人档案,就是我的挚友甲佐正章的。”

和马:“个案研究是通往心理学殿堂的大道。”

和马这句用的拉丁文,逼格拉满。

其实这是上辈子在课堂上教授拿来装逼的话,和马觉得这个装逼很帅,就专门缠着教授教了他这一句。

大平康仪诧异的看着和马:“听起来,像是拉丁文?我记得拉丁文和法语有一定的亲族关系,这句话的意思是……啊,你是说个案研究对心理学很重要?”

这次轮到和马暗中皱眉了。

他看得出来,这家伙不懂拉丁语,但是他很可能懂法语。虽然法语是拉丁语族里最典型的一种,但是和真正的拉丁语区别还是挺大的。

通过自己懂的语言和同一语族各个语言之间的共性来推测一句话的意思,关键还是这么短时间内就推测出来了。

这家伙……

[631.105 听眼镜仔讲过去的事情]

和马小心的不让自己内心对敌人的想法泄漏出来,毕竟这种学问很好的心理医生一般都很擅长判读微表情。

他不动声色的问:“你对他对甲佐正章做了什么?”

“帮他诊断了一下。我那时候刚刚拿到心理学的行医执照,虽然在实习的时候被教授带着接触了几个病人,但还没有自己上阵过。”

大平康仪顿了顿,用试探的口吻反问和马:“我是否应该假定警部补你拥有心理学的基本常识?我不用跟你解释基本概念了吧?”

和马:“不用。我可是东大的学生。”

大平康仪笑了笑,接着刚刚的话题:“那就从我为甲佐正章做治疗开始吧,一开始很不顺利,因为他也是学心理学的,临床心理学的很多手段他都知道,直接导致一直进入不了状况。

“他当时也像你一样,在桌上坐下之后就开始摆弄我的魔方,掰出一块纯色的面扔到桌上,然后笑着问:‘你觉得这个颜色代表什么?’

“我领悟到不能依靠课堂上学到的那些方法来打开他的心扉,我得利用自己是他挚友的优势。我进行了持久战,并且告诉他不解开你的心结我绝对不开业。

“可能是这个行动取得了他的信任,不久之后他就开始对我敞开心扉。

“他很苦闷,觉得自己学了一身本事,到了单位却毫无用武之地,还要从端茶送水给人当孙子做起。”

和马忍不住评论道:“明治大学毕业生到了哪里都是预备干部吧?不至于真的端茶送水啊。”

又不是后来的中国,大学生多如狗,进了企业先从最底层开始。

这个年代日本的名校毕业生不管是进政府机构还是去企业,进门都是高贵的天龙人。

除非是律师这种人均名校毕业生的超精英行业。

但律师也不可能让名校毕业生去端茶送水,那是短大之类的地方出来的人的活。

大平康仪耸了耸肩:“我只是在转述他的话而已啦,我推测其实他干的是负责准备会议资料这种程度的活儿,在他看来就相当于端茶送水打下手。我听他倾诉了好几次,在那期间一直坚持不开业。

“那时候我已经在这栋我家的楼房里弄了诊所,但是一直没有开业,恪守了对他的承诺。这让他更加信任我了。心理治疗中最重要的就是病人对医生的信任。”

和马微微点头,没有吭声。

大平康仪到现在为止的陈述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也几乎没有价值。

但是多了解一下自己的敌人并没有坏处。

前提是这都是事实。

大平康仪继续说:“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后,我觉得自己基本掌握了症结所在,开始‘治疗’,我开始劝他自己创业,干点和我们大学学到的东西有关的事情。

“比如说考个牌然后到我这里当心理医生。一个诊所有两个医生是很正常的配置。

“但是甲佐一直笑我说我这个诊所的定价是异想天开,还说我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进入NGO当社工。”

说到这里大平康仪忽然笑了:“我不是没想过干脆去当社工,但仔细了解过后,我发现社工们工作中需要的仅仅是非常基础的临床心理学技能。

“我去旁观过社工们组织的分享会,那太初级了,原理也仅仅是通过互相分享相似经历,利用人类的同理心,进而建立对分享会这个‘集体’的归属感。

“而我学的可是能一对一的解决问题的技术。”

和马:“对,你学的是屠龙术。”

“所以我最终还是没有去NGO建立的心里康复之家,在这里开了诊所。我把这些都告诉了甲佐,他说我只是放不下明治大学的架子。

“像这样的‘开导’又发生了很多次,我努力的想要‘治疗’甲佐内心的疲惫,但一直没有成功。

“他看着一天天消沉,我甚至开始担心他去寻短见,要知道日本白领的自杀率可能是全世界最高的。”

和马撇了撇嘴,吐槽道:“这么高的自杀率,恐怕也有警方的功劳,我才当了不到半年警察,已经碰上好几起他杀被按照自杀处理的案件了。”

大平康仪问:“是因为自杀结案后续麻烦的事情少吗?”

“是啊。他杀后续还要侦查要破案,完事了以后还要陪着检察官起诉犯人,庭审,可麻烦了。当然也有一些人是被自杀了。”

大平康仪:“我是不是无意间听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话?东京警方的黑暗面?”

和马耸了耸肩:“放心,日本警察比美国警察和FBI好多了,不会指着背后中弹十几发的人说是自杀。”

大平康仪听到和马从上辈子带过来的这个调侃,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哦,是在讽刺美国警察指鹿为马啊,我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呢。”

说着他笑起来,和马也陪着笑。

笑完大平康仪自己跑回原来的话题上了:“还是继续说甲佐吧,在连续的疏导尝试失败之后,我也有点泄气,但是突然有一天,甲佐风光满面的进了我的诊所,在你现在坐的位置上大马金刀的坐下,看着跟时代剧里的大将似的。

“我很奇怪他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上一次他来我这里的时候还一股脑儿的吐了一堆苦水呢。

“不等我开口问,甲佐就问我:‘你知道忍术吗?’

“这个问题实在太超现实,我第一时间还以为他疯了,当时就准备开点镇静剂和抗抑郁药物给他试试看。

“但是他说‘我很好别给我开药’‘我发现忍术其实利用了很多的心理学的原理’‘比如视觉误差,还有人类的印象自动补全’。

“那天上午他滔滔不绝的讲述了一堆忍术中的心理学,我等他讲够了,才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些,他神秘兮兮的跟我说,他遇到了真正的忍术传人。”

大平康仪停下来,推了推眼镜,看着和马,似乎在等待和马的反应。

和马赶忙装出震惊的样子:“真的假的?他不会是遇到我了吧?”

毕竟和马在报纸上被《甲贺忍法帖》的作者山田风太郎说成了“忍术大师”。

和马注意到大平康仪一下子就理解了自己这个俏皮话的意思,笑了起来。

不过人家一见面就说了自己知道和马,加上还是高见泽学姐的心理医生,他可能从高见泽学姐那里听了不少和马的事情。

不能因为人家秒懂,就判断他有问题。

大平康仪摇了摇头:“我诊断甲佐的时候,您应该还在上高中,不,初中?不过这不重要。您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忍术大师的头衔了吗?”

和马笑了笑,调侃道:“当然,罗马可不是一天建成的,我现在爬房子这么快,肯定从小开始练啊。”

其实并没有,这是杰克陈系列词条给他的能力。

但大平康仪点了点头:“也对,这种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您肯定也从小开始练习了。”

和马敏锐的捕捉到一个关键字:“‘也’?你还认识哪个从小开始练忍术的人吗?”

“我认识啊。”大平康仪笑着推了推眼镜,“高田警部不就是吗?”

好么,绑架日南的两个关键人物,这心理医生都认识。

大平康仪继续:“实际上,我还接待了好几位被高田警部伤了心的女士。”

和马:“所以你帮他收拾手尾?”

“那些女士们需要迎接新的人生。”

和马总觉得这人口中的“新的人生”别有深意。仔细想想,大野美和子也是走向了新的人生,没有青梅竹马的陪伴,每天便利店打工的人生是她过去没有经历过的,自然可以给一个“新”的评价。

和马:“看来大平医生的专业技能不错啊,给了很多女士新的希望。”

“还行吧。”大平笑道。

和马又问:“所以甲佐在遇到了高田警部之后,就辞职开了现在的日向株式会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