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做梦发大财
“兄弟，怎么称呼。”
“赵四。”他闷声说。
“你跟他是战友？”沈铭清理了一下屁股后面的灰。
“一起搞情报的，现在退休了。”赵四摩挲了一下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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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房间里就没什么人说话了，等待胡桃准备完毕。
时间渐渐过去，夜晚，点点烛光照亮了昏暗无灯的小屋，屋内一口棺材安静的躺着，棺材内，是李年的遗体。
小灯常燃不灭，摇曳的火光照应着他妻子憔悴的面容，老头坐在炕上发呆，老奶奶沉默着推动竹篮，哄孩子睡觉。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衡山上的墓碑
又过了一天，清晨一早，胡桃和沈铭早早的离开了李年一家人的屋子。
李年一家要进行为期三天的守灵，沈铭和胡桃不适合在场，只要在三天后过来进行最后的仪式就好。
昨天的那个叫赵四的战友没在李年家过夜，而是离开了李年的家，转而通知他的亲戚。
虽然经过各种各样的事情，这些亲戚都已经不太联系李年一家，但当这个消息真的被告知他们的时候，还是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
终究还是亲戚。
有亲戚的照料，胡桃和沈铭也不用怕两位老人有个什么长短，所以沈铭和胡桃索性就准备完成李年的愿望，去天衡山寻找他战友的墓碑。
若是他们两个人寻找的话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不过好在他们有认识的人。
今天为战友扫墓的刚好是赵四，几人在李年家出发，一路朝着天衡山顶走过去。
“你们还不知道绍元的事情吧。”赵四一边上山一边说道。
“绍元啊，他是我们的同事，不过比我们要强的是，他在职期间就已经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虽然他儿子确实疾病缠身。”这么说着，赵四也无奈的自嘲。
“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好像我们这些人的家庭生活都不太好，绍元的儿子智力有缺陷，年子老婆的嗓子有问题，我.....我连老婆都没找到呢。”
“其实我们一直疑惑，我们听说李年当初的病情如果能寻得仙人相助的话，应该是可以避免现在地步的吧。”沈铭说道，“我听说当初已经有人帮他们一家找到了路子，但是......”
“年子拒绝了，对吧？”赵四叹息的说。
沈铭和胡桃点点头。
“其实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赵四神情复杂。
“绍元的死...对年子打击挺大的，毕竟当初就是他提前得到了绍元暴露的信息，他不敢贸然接触已经暴露的绍元，所以冒死将消息转给了绍元的妻子，让她有所准备。”
“但他没能救下绍元，更没救下他妻子，反而自己也因为这番动作而提前暴露，虽然没死，可也去了半条命。”
“在以前跟年子谈心的时候，他也曾谈论过为什么不要仙人的救助。”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仙家救不了所有遭受苦难的人，若能有所选择，请先拯救绍元一家，如若不能，那他也没资格享受恩惠。”
“在他看来，比起已经双双死亡，只留下了小姜一个人的绍元一家，还活着的自己实在不能算是悲惨。”
“未能救回绍元和端雅让他心中的不甘无处发泄，他无力改变什么，就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对自己的愤恨。”
“又或许，还隐藏着对仙家的些许不满？毕竟，在得知绍元暴露可能有性命之忧的时候，他不知道求了多少遍仙神，可最终绍元和端雅还是死了，没有什么仙神听到回应。”
“然而他活着，还通过关系得到了仙家施救的机会，尽管这个关系并不是他的。”
“这算什么？”赵四低声叹息，“特权吗？还是说普通人的声音注定很难传到仙家的耳中呢？”
胡桃和沈铭接连沉默。
这并非谁的错，纯粹就是因为仙神与璃月普通人之间的距离与隔阂实在太过巨大和久远，久到普通人与仙家对彼此的理解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偏差，并且已经丧失了沟通渠道。
而这种现象正是帝君一手促成，并且在今后会继续拉远。
璃月由神治，到人神共治，再转到人治，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仙人归隐，不问世事，转而以一种看不见的方式守护璃月。
但这种转型不论持续时间长短，一定会引发各种问题，不论是社会上的还是个人上的，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不过是一种缩影。
“当然了，我这就只是感慨一下，我也明白仙家肯定有仙家的难处，或许是沟通上，或许是有什么规则禁忌，总之，仙家可能真的只是听不到我们这些人的声音，而非特权。”赵四忽然摆摆手。
“你们懂的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屁民，生活遇到困难了怼怼这个骂骂那个很正常的，我就是发发牢骚，是非上我肯定能拎得清。”
“赵四大哥，你不用对我们说这些的。”沈铭哭笑不得。
赵四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叹息。
“我能这么想是因为遭受苦难的不是我，但年子他不同啊，我还是后来才知觉绍元一家的事，而他可是参与者，并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么多年来，我听了他无数的想法，但从未想着要劝说他放下什么的，没那个资格。”赵四自嘲的说。
“毕竟，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么。”
“我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你们更多的了解一下年子，他真的...挺苦的。”
“瘫痪在床后，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用我们感受到的话说就是，被病痛折磨的精神不太正常了。”
“你知道最后一次他跟我谈心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如何？”沈铭一边走一边问。
“他说，让我死吧，我死了，这个家才能活起来，我死了，爸妈才不会白白拿着钱去给我治病，我死了，被治病这个资金窟窿吓到的亲戚们才会有勇气继续接济爸妈和妻子。”
“我死了，钱才是钱，才是能用来改善爸妈妻子生活的有用品，而不是用来给我治病的废物东西。”
“年子的心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死了。”赵四感伤的说。
————
说着说着，眼前的路不知何时已经平敞，零零碎碎的小屋在路边坐落。
“差不多就是这里。”赵四说。
天衡山的一旁有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里一位胖胖的小哥正坐在凳子上发呆。
他身后的那片地里，两块墓碑孤独的伫立。
“嘿嘿，叔叔，你又来找我玩了？”小哥抬起头，憨笑着说。
“是啊，找你玩了。”赵四抿着嘴，吸气，点点头，忽然抬手把拎着的饭盒放到了桌子上，“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是你爸妈平常最拿手的家常菜！喜欢吧！哈哈！”
第二百一十七章 孩子，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姜儿心智的问题，我已经去不卜庐求药了，想必这几天就会有结果。】
【等我把最后一份任务结了，我就从千岩军辞职，然后我们就搬家，不用再这么小心翼翼的过日子了。】
【我把大半辈子都丢在了千岩军，现在想要享福，总务司也不会太不讲情面。】
【如果他们不允，大不了我带着你和姜儿从此离开璃月，去别的地方过我们的快活日子去。】
【不过，现在的我还是千岩军，还得站好最后一班岗，不会有问题的，你在家陪着姜儿，等我回来。】
......
破旧的日记上仅写着如下的字样，剩下的已经无从考据，但就这些，也足以描绘出一个努力想要让妻子和孩子过上更好生活父亲的轮廓。
但同时也是一个千岩军的在职人员，在国家与家庭中，他正努力的找到一个平衡点，以前他做不到，现在他努力的想要做到，在最后一个任务完结之前，他坚定自己一定能做到。
可惜，这最后的任务他没能挺过去，永远的埋在了情报战场，妻子也为此惨死，他坚定能做到的事情永远也做不到了。
“哇，叔叔你又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太棒了！”小姜挥舞着手臂，但很快就苦恼了起来，“可是这些我根本吃不完啊。”
“吃不完就放在屋里，等饿了再吃。”赵四摸了摸小姜的头。
“谢谢叔叔！”小姜憨笑着，低头打开包装，开始对着菜肴狼吞虎咽。
“还是熟悉的味道，不愧是爸爸妈妈最拿手的家常菜！”小姜吃的满嘴流油。
“不过，我好久都没有见到过爸爸妈妈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姜的一句话让赵四的嘴角不断抽搐。
深吸口气，别过头去，不去看小姜的面庞。
“你爸妈......在国外从事秘密工作，所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是什么工作啊。”小姜好奇。
“......都说了是秘密工作了，肯定没办法告诉你啊。”赵四推了推小姜的后背，“行了，快吃吧。”
小姜乖乖的照做。
十分钟后。
“叔，你手里拎着的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赵四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瓶子，“这个是酒，你不能喝，就别看了。”
“知道了，叔。”小姜埋头干饭，“妈妈走之前告诉我说要多听叔叔们的话，小姜很乖，小姜照做。”
小姜不加粉饰的话语宛如一把把刀子插进赵四的胸口，疼的他面容抽搐，但又不敢做出过于激动的反应。
只能闷声的叫上沈铭，两人去了后面的地，那里有他们为绍元和端雅立的墓碑。
胡桃一边看着小姜，一边信手翻阅绍元生前留下的笔记，有些是关于生活的，有些是关于小姜病情的，甚至还有给端雅的情诗。
唯独没有工作上的记载，他们是秘密的工作者，所作所为不能有笔迹留存。
沈铭和赵四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土地坐下，面前就是绍元和端雅的墓，苍凉的石碑下野草荒芜。
赵四打开了酒瓶，端了几个碗，给了沈铭一个，自己一个，绍元一个，端雅一个。
“在绍元出事之前，他可是我们那群人当中最令人羡慕的，年纪轻轻就讨到了老婆，还那么漂亮，大家闺秀。”
“如果不是那次任务的暴露，现在的绍元可能已经和嫂子还有小姜在璃月港的某处美美的生活着吧。”
“当时璃月总务司的退休文书都已经在走流程了，就等着他提交任务就可以和家人团聚，唉......”
“我们这些老兵身上也都存不下什么钱，就算有也就勉强够家里人过活。”
“但这毕竟是年子的心愿，紧凑着也得办，就是不要太高端了，太奢华我们也付不起那个钱。”赵四喝了口酒，闷声的说着。
“绍元和端雅也不是什么好面子的人，只要够体面，也就算是有个交代了。”
沈铭无声的点了点头，在赵四的陪同下喝了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