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黑猫
王悦浑身一激灵，人都看傻了。
章鱼愣了两秒，意识到它的伪装被识破了，慌忙抽离触手，顺着维拉妮卡的后背爬到地上，蠕动爬行，逃进了雨幕。
王悦跳下屋顶，急追而去。
她在雨中狂奔，袍角飘动，手里的钉头锤黑乎乎的一大坨，看起来很吓人。
路面湿滑，章鱼借助雨水冲流，速度很快，但它毕竟是一只章鱼，没过多久，就在一道上升的石阶前被追上了。
它退缩到角落里，两颗凸起的眼睛像有自我意识一样注视着追杀者。
对于危险的直觉使王悦停下脚步，与章鱼保持距离。
她不喜欢通人性的动物，举起晨星杖，决定了，在打爆章鱼的脑袋前，先给它来几发魔能飞弹。
忽然，一个声音在脑海中突兀地响起。
“喂！站在那边的低级脊椎动物！”
王悦愣了一下，左顾右盼，寻找说话的人。
“别找了，我就在你面前，那就是我！我的精神已经和你桥接上了，并且加密，你脑袋里的虫子解析不出我们之间的对话内容，你不需要说出来，直接在心里想，我能听见。”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一个傲慢、冷酷、无礼、轻蔑的声音，分不清男女，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类。
“你是章鱼？”王悦好奇地问，
“章鱼？！你竟敢将伟大的奥达拉·伊亚斯和头足纲的低等生物联系在一起？！”那个声音在脑海里咆哮，愤怒莫名。
王悦脸色不喜，掂了掂手里的锤子，心说：
“这位先生，你可能看不懂状况，但我很宽容，愿意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别以为杀死一个小小的分身就了不起了，你只会招惹伟大的奥达拉·伊亚斯的怒火和报复！”
“啊，那我拭目以待。”
王悦并不想招惹谁，但对方的态度明显是在逼她动手，更何况，双方早就撕破脸了，这个仇在揭穿章鱼伪装身份的那一刻已经结下，杀不杀奥什么来着的分身都会招致报复，她很清楚这一点。
“喂！想不想解决掉脑袋里的虫子？”章鱼忽然问。
“哦？看来这是你的底气所在。”
看来，章鱼的傲慢无礼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这样就说得通了。
而且，它是分身，不是本体，所以显得毫无顾忌。
“跪下！虔诚地捧起我！再把我放到你那个可怜的小脑瓜上！我就大发慈悲地帮你解决这条虫子！”章鱼叫嚣道。
“哈？被你控制和被它控制有什么区别？你当我傻？”
章鱼太嚣张了，必须教训它一下，让它认清形势。
王悦打了个响指，梅迪尔丽从身后走出。
萝莉将怀里的瓶子放在地上，拧开瓶盖，贴着地面推过去。
突然间，水浆从四面八方涌起，裹住章鱼，直接裹挟着它进入瓶子。
虽然它并不愿意，但水浆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无法抵抗。
瓶盖稳稳当当地封住了瓶口。
既然黄铜瓶子能封印魔鬼，玻璃瓶封印一只小克苏鲁应该不成问题。
“卑贱的劣等种族！你想对伟大的奥达拉·伊亚斯做什么？！你在玩火！你会遭到无尽的诅咒和报复！”
“做什么？当然是把你交给老师了。”
“别呀，啧，你不想摆脱虫子的控制吗？”章鱼的语气忽然变得婉转起来。
王悦没有回答，她不确定对方是否撒谎。
万一心里产生背叛的念头，凝视虫识别并爆炸，她就当场去世了。
现在情况不明，她不想拿命去赌。
“你怕什么？这件古代遗物上的精神烙印非常微弱，看样子是个跟你一样的低级种族，懂吗？低级种族是没有资格掌控这种级别的遗物的。”
章鱼的声音充满诱惑。
“听着，我可以帮你抹除烙印，让你掌握这条虫子，到时候，你就可以玩弄原主人的精神烙印，制造种种幻象，欺骗、诱导、操纵……啊，阴谋！美妙的阴谋！”
章鱼语气颤抖，沉浸在自嗨里，哼唧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只要你能帮助我，这一点小小的好处就送给你了，以后还有更多好处，像你们这种低等的雌雄异体生物，不是都想要精致美丽的异性来满足性欲吗？你想交配吗？我可以给你数不清的漂亮男孩……”
“住口！我才不要那种东西！”王悦打了个寒噤。
“财富、力量、名望、支配、杀戮、抢夺……只要你想要，我都能满足你……嘎嘎，低级脊椎动物实在太容易得到满足了，脆弱又愚蠢，就像你们的祖先一样，万物之源里流淌出来的渣滓……”
章鱼的声音在咆哮尖叫和絮絮低语之间不断地转换，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它的话语时而疯癫，时而充满诱惑，时而直击灵魂，试图搅乱她的心神。
但王悦的神经绷紧到了极点，她努力思考，抠着字眼，寻找章鱼的破绽。
忽然，她把握到了一个关键，抓住了章鱼话语里逻辑无法自洽的地方。
“既然你对人类这种‘低等生物’不屑一顾，那为什么要潜伏进来？高傲如你，却要寄生在幼女身上，做着连低等生物都不齿的苟且之事？”
“你、你懂什么？这也是伟大的体现……”章鱼的声音小了下去。
“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你曾经伟大，但现在只是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使用卑鄙手段，操纵幼女，试图再次伟大？”
“你！你竟敢侮辱我！”章鱼像被踩了痛脚似的，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
不过，失态只发生了一瞬，下一刻，它就进入了心平气和的状态。
“哼，我承认，你虽然是一个低等生物，但你的心灵披着世间一切诱惑难以刺破的盔甲……来交易吧，你不受诱惑，不代表你没有想要的东西。”
王悦见章鱼认怂，交出了话语的主动权，赞许地点点头——这家伙还算明智，能看清形式，合作才能共赢。 “我确实有想要的东西，我承诺不把你交给学校，作为交换……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我不会说出来。”
王悦指的当然是处理掉她脑袋里的虫子。
她采取谨慎的措辞，有所指代，语焉不详，防止被虫子识别为背叛——小命还是很重要的。
“你在提防什么？你难道不相信伟大的奥达拉·伊亚斯吗？”
“搞快点，别废话了。”
“别急，我先给你讲解这件遗物的能力。
按照人类的评级标准，它属于特级遗物的范畴。
使用这件遗物去操纵别人简直是暴殄天物，它的所有者是个十足的蠢货，根本不懂它的珍贵。
这件特级遗物是自律型的，它的自律基于所有者的部分记忆形成的伪人格，相当于一个不完美的分身。
对于一些高等生命结构体来说，它是一个低级分身，对于人类来说，它的生命层次甚至比本体还要高，因为人类躯体所能容纳的力量是有限的，除非舍弃人类的形体，否则无法跃升到更高的生命层次。
这件遗物的控制手段是自动辨析宿主的忠诚度，手段则是破坏宿主大脑。
我说过，自律是基于所有者的记忆形成的伪人格，这就会有一个要命的缺陷——如果你用凝视虫所有者不懂的语言思考背叛计划，它将毫无反应！
而且，它的画面同步是隔一段时间才发射一次信息，并不会实时同步，这就给了你篡改的可能性。
假如是实时同步，你们这些低等生命的大脑没有分区，没办法同时思考两件事情，这种毫无效率的监视有什么意义……”
章鱼骂骂咧咧地讲完凝视虫的运作原理，接着便告诉她除虫的方法。
第一步，全程用主教听不懂的语言思考除虫计划，因为无法被识别，所以不会触发背叛惩罚。
第二步，登上一座高塔，布置降神术的场地，然后用某种手段隔绝精神力量，制造出一个精神密室，防止降神术的过程被凝视虫发送给主教。
第三步，用降神术召唤奥达拉·伊亚斯的意识投影。
章鱼告诉她一段咒文，用来召唤它的本体投影，部分借用本体的力量，以此来控制凝视虫，成为这件特级遗物的新主人。
王悦长出了一口气，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个奥达拉·伊亚斯，说不定真的能帮她反制凝视虫。
“维拉妮卡呢？她怎么样了？”忽然想到章鱼娘。
“那个小东西吗？她会逐渐想起她是谁，想起过去的事情，仅此而已。”罐子里的章鱼如是回答。
－
王悦和梅迪尔丽往回走。
她保持缄默，没有告诉橘发萝莉她和奥达拉·伊亚斯交流的内容，因为凝视虫还在监视，不能暴露这件事。
她追求的不仅仅是摆脱教会控制，她要利用凝视虫和主教之间的信息桥梁，制造虚假信息，进行报复。
王悦并不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就蹲在地上嘤嘤哭泣，问‘我做错了什么吗？’那种人。
快要走到教室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
“好像迟到了？”
身边的梅迪尔丽用力点头。
“谁的课？”
“潼恩教授。”
“糟了。”
王悦估算了一下，距离上课铃响已经过去了一刻钟，翘了四分之一的课。
她依稀记得，这节课应该是魔物课。
上节魔物课，潼恩教授说下节课要解剖什么东西，这下好了，潼恩教授非把她解剖了不可。
她皱了皱眉，都怪章鱼逼逼个没完，名字还特长，每次自报家门的时候都要叽里咕噜说上一串。
走到教室门口，她忐忑不安地推开门，霎时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像是迎面遭受了一记重拳，头昏眼花。
除了刺鼻的血腥味，空气里还弥漫着一种酸性气体。
她的眼睛流下泪水，稍微呼吸，喉咙就像喝了一大口醋一样酸涩疼痛，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流。
这是什么？生化武器吗？
她勉强睁开眼，看到教室里的同学们全都戴着防毒面具——墨绿色胶布头套，钢环铆钉固定圆镜片，垂下一根软胶管连接着空气净化器的方盒子。
班里没有人说话，安静得诡异，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