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境主宰 第1139章

　　“你计算到的，解决人类文明问题的方式，就只有这一条？”

　　詹金斯反问道。

　　“当然不是，方法有很多，但我认为这种方式最高效。”

　　“你瞧，这就是我不赞同你的原因。”

　　詹金斯将代表着“朝气磅礴之心”的宝钻递给对方，齿轮人同样是将其储藏在胸口的空格内，只是打开空格的时候，第一枚“无私奉献之心”已经不见了。

　　“我也看到了你提到的问题，但我认为的解决方法，绝对不是在人类之上，增添一个掌控一切的东西。”

　　差分机摇摇头，没有和詹金斯继续这样的辩论：

　　“那么接着选择吧，我们还有五个目标，你总会明白的，明白我说的才是正确的。”

　　“我可不这么认为。”

　　詹金斯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去看地图。肩膀上的猫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它依然疑惑怎么还没有打起来。再不打起来，一会儿离开诡境时就要错过晚饭时间了。

　　想起了晚饭，就想起在船上时詹金斯喂给它的罪币。巧克力下意识的缩了下头，决定再忍一段时间，在詹金斯没有展露对它的态度前，还是要听话和乖巧一些。

　　“既然刚才我们在城区转了一圈，那么接下来就到城外看看吧......”

　　不属于城区的点还有不少，詹金斯最后指向了地图的右侧，也就是现实意义的东方：

　　“去矿山看看吧。”

　　东部矿山附近的红点旁的黄铜材质雕像，是一个没穿上衣，有着标准的蹲姿的干瘦男人。他戴着一顶矿工帽，上身没穿衣服，能够看出身材的瘦弱，下身则是裤腿只到膝盖下方的裤子，裤脚处能够看到多出被磨烂的痕迹。至于脚上则是一双布鞋，右侧的那一只已经露脚趾了。

　　他的右手扶着地面，左手握着立在地图上的矿镐雕像，看起来像是在费力的站起身。

　　结合矿山的地点，这次需要面对的人物的职业和身份，就不用多想了。

　　“你确定选这里吗？”

　　齿轮人确认到。

　　“是的，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纵身跳入了地图中。这次詹金斯是抱着巧克力的，虽然调皮的猫对这种高空坠落的飞行很感兴趣，但詹金斯还是觉得安全一些为好。

　　两人一猫没有直接到达矿洞内部，从高空缓慢坠落双脚踏地时，是在某个矿山的入口。他们站在铁轨的一侧，地面上满是煤炭的碎渣，被雨水不断的击打。

　　轨道一端连接着漆黑的矿洞，一车接着一车的煤炭被从中运出来，经过进一步的加工后，才能进入本地市场甚至通过蒸汽火车和码头的轮船，销往世界各地。

　　当然，现在这些矿车都是停滞的，因为此刻的时间依然没有流动。

　　“这边走。”

　　齿轮人在前引路，詹金斯便跟着它进入了矿洞，时间也在他们迈步的同时开始流动。这是詹金斯第一次进入还在使用的矿洞，里面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黑，沿着矿洞的主干道铺设有蒸汽管道和煤气管道，因此矿洞的内壁上实际上是有那种简易的煤气灯的。

　　挖矿并非是掏空山的内部，在巨大的空间内向下挖掘。这里依然采用较为传统的矿道结构，但这里大概是富矿，因此主矿道挖掘的相当不错，防止矿道坍塌的支撑也相当的稳固。

　　但走了没几步便离开了铺设有铁轨的主干道，在进入支路并向下了几十步后，煤气管道没有继续延伸，前方也只是有一盏有着微弱光亮的煤油灯在照明。又走了几十步，才终于看到矿道的尽头。

　　此时通道已经非常的狭小了，詹金斯的个头都要注意低头。

　　与地图上雕像一模一样的赤着上半身的男人，正倚靠在矿洞侧壁上休息。因为詹金斯没有与他展开互动，因此即使詹金斯和齿轮人没有掩饰各自的脚步声，男人也根本不抬头看他们一眼。

　　这样的姿势，如果再抽上一支劣质手工卷烟，那么就更加符合氛围了。但在矿洞中是不能抽烟的，不说通风问题，最关键的是煤气泄漏，谁也不想死在一烟上。

　　“那么这次的目标呢？”

　　詹金斯抱着猫问道，矿道中很危险，为了防止巧克力乱跑，詹金斯决定在离开矿洞前，暂时剥夺巧克力随便行动的权利，巧克力对此表示欢迎。

　　“这次的目标是‘永不疲劳之心’。”

　　“永不疲劳？”

　　詹金斯诧异道：

　　“我想，你暂时还没有开玩笑的能力，不是吗？”

　　“这当然不是开玩笑。这些矿工们，支撑起了这个时代的基础，他们赚取微薄的收入，冒着巨大的风险和寿命减损，没日没夜的在矿井中开凿挖掘。除了‘永不疲劳’以外，我无法解释这种行为。”

　　差分机的智慧不会说出这么蠢的话，对方只是在避开詹金斯的问题，不愿意告诉他第三个任务的关键。

　　但既然问题提出了，那么“永不疲劳之心”就肯定是存在的，这是诡境的基础规则。

　　“我总感觉，这第三个任务充满了黑色幽默的味道。”

　　“我不懂什么是黑色幽默。”

　　齿轮人说道，然后示意詹金斯可以开始了。

第两千一百九十八章 关于命运

　　虽然还有几个小时，就正式来到这个世界一年整，但除了不久前在第一个诡境岩浆湖上，詹金斯从未和矿工们有过深入的交谈。

　　所以与女教师和报童不同，他这次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话题比较好，更不用说，他根本不理解矿工身上的“永不疲劳之心”是什么。

　　“那么，咳咳，你好。”

　　所以只是单调的开场白，蜷缩在那里休息的矿工，则像是刚注意到詹金斯一样，回答到：

　　“你好啊。”

　　他的通用语并不是十分标准，口音很重，不知道是来自什么地区。但矿工对矿井中忽然出现的衣着得体甚至抱着猫的陌生人，一点也不惊讶，他现在只想要好好休息。

　　“工作怎么样？”

　　詹金斯又问，自己也能感觉到谈话的尴尬。

　　“和往常一样。”

　　于是话就被聊死了，詹金斯很想问“往常是怎样”，但又不想继续这么干巴巴的聊。

　　“你看，你自诩了解这个世界，但其实连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都不了解。”

　　站在一旁的齿轮人嘲笑道，詹金斯没理它。

　　“说起来，你在这么浅层，还能挖到东西吗？”

　　从矿洞口到这里的距离很近，而主干道显然延伸向了更深处的位置，所以詹金斯对此表示疑惑。

　　矿工摇摇头，并不想说话。詹金斯注意到，他的手边除了那柄矿镐以外，还有一只可能是装水的金属瓶子以及一只半敞开，还剩三分之一内容物的铁饭盒，里面似乎是些面包屑，矿工大概在地下待了足有几个小时了。

　　“我注意到，这附近好像有露天的矿场？”

　　这是刚才降落的时候看到的。

　　“是的，那边可是真正的富矿，几乎向着地面挖一下就有东西。”

　　“那么你有没有可能到那边去？虽然都是采矿，但地面总会比地下要安全和省力一些吧？”

　　詹金斯又说道。

　　“地下赚的钱多，地上钱少。”

　　他没有否定詹金斯的结论，但也有自己的想法。

　　“是啊，地下劳累一些，危险一些，所以钱自然多了......那么，你赚的这份钱，足够养活自己吗？”

　　“还好。”

　　矿工又恢复到了少言寡语的状态。

　　“会感觉累吗？”

　　詹金斯自己都感觉这是废话，矿工当然也懒得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这是个傻问题。

　　詹金斯了解也能够想象贵族少女的家庭教师以及卖报男孩的生活，因此才能与前两个任务目标顺利的搭上话。但对于底层矿工，他真的不了解。

　　这不是战斗类型的诡境，即使詹金斯能肉搏上古炎魔，现在也有些头疼眼前的困境。

　　剩下的几项能力中，也就只有【生灵同感】可能对现状有用，但詹金斯极度怀疑同感出的矿工内心想法，只有“累”“饿”“渴”“陌生人不要打扰我休息”之类的感受。

　　好在，人的悲欢虽然往往是不相通的，但至少人们的基本需求是相同的。詹金斯决定换一个方向，暂时不谈工作：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有的，妻子，儿子。原本还有一个女儿，春天的时候死了。”

　　话语中没有任何的情感，只有麻木。

　　“你的孩子多大了？”

　　“今年夏天刚5岁。”

　　按照贫民们的早婚习惯，可以大致推算出矿工的年龄，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

　　“打算让他去识字吗？”

　　“当然，不能像我一样。”

　　再次的无声平静后，他又补充道：

　　“绝对不能。”

　　詹金斯咽了口唾沫：

　　“我听说有些政治流亡者或者官员们的寡妇，会经营家庭式的学校，以经营者的能力和兴趣作为授课内容，但价格很便宜。”

　　“是的，我打算等他大一些，送他去那样的地方识字。只要不和我一样就好，不求他能学到多少。”

　　矿工有些不安的在自己蜷缩的角落蠕动了一下，大概是想到了一些可怕的未来。

　　“是的，只要识字就会有出路的。最不济也能弄份帮人抄写的营生，或者去工厂里做工。我听说，工厂里很欢迎识字的工人，工钱也比文盲高一些。”

　　虽然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工厂也不怎么样，但至少比在矿井中工作要好。好的生活是对比出来的，在矿工眼里，詹金斯描绘出的这种生活就相当好，相当有吸引力。

　　“先生......”

　　谈话到了这里，他才第一次称呼詹金斯为“先生”，有些吃力的移动了下腰部，侧身抬头看向詹金斯的眼睛，虽然地底很暗，但他的眼睛很亮：

　　“您说，我这种人的孩子，也能学会识字吗？他很笨的。”

　　“血统是不会影响智力的，就算影响，也不会影响识字。他是正常年龄学会说话的吗？”

　　詹金斯问道。

　　“是的，第一声就是喊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