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境主宰 第1138章

　　“你一个字都不认识？”

　　“认识一些，毕竟我是卖报纸的。”

　　他很骄傲的拍了拍自己的挎包：

　　“如果一个字也不认识，那么连吆喝新闻都做不到。先生，我可是这附近，吆喝新闻吆喝的最好的！”

　　说到这里，男孩的眼睛都有些发亮：

　　“先生，不如我给您吆喝一下吧？”

　　他还在想着不能白拿詹金斯的钱。

　　“好啊。”

　　詹金斯笑着说道，男孩于是清了清嗓子，然后大声喊道：

　　“女王伊莎贝拉宣布进行特赦！臭名昭著的政痔犯老波特即将出狱！”

　　他的声音传入了雨中，让附近的人们都看了过来。虽然依然没人想要卖报纸，但男孩依然很开心：

　　“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非常不错，你是我见过的吆喝新闻最好的报童。”

　　男孩脸上挂起了大大的笑容，这时候詹金斯才能感觉到对方只是个孩子。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份工作，为什么不能一直做下去呢？”

　　詹金斯认为自己已经找对了方向。

　　“因为卖报是赚不了太多钱的，养活我自己都不够，顶多算是填补家用。而且，您见到过大些的孩子们在街上卖报吗？这种不起眼的钱，只有无法工作的小孩才愿意赚，而且人们也更加接受小孩子卖报。

　　即使找不到跟随老鳏夫赶车的活计，我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卖报。虽然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很喜欢这种新鲜的油墨的味道。”

　　他将挎包微微提起一些，将鼻子放到剩下的报纸旁边，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如果你真的喜欢报纸，其实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工作可以做。”

　　声称只喜欢稳定生活的报童，这次没有立刻拒绝，詹金斯于是接着问道：

　　“其实只要识字，你的未来将会有更多的可能性。喜欢报纸是吗？简单些的，去报社当搬运工，当然，这样赚的还不如拉马车多。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可以成为一名记者？”

　　“记者？”

　　男孩知道记者是什么，但他不相信自己能够成为那样的人，那是上过学的人才能做的职业：

　　“先生，您不是开玩笑吧？”

　　“玩笑？当然不，你知道吗，记者的工作，其实你现在就可以做。报社需要新闻，但显然他们不可能随时知道城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毕竟大家都是普通人。”

　　詹金斯对男孩眨眨眼：

　　“所以，你猜那些新闻，都是怎么了解到的？”

　　“是有人告诉他们的！”

　　男孩立刻回答道，眼睛也不再望着街面寻找买报纸的客人了，他紧紧的盯着詹金斯。

　　“是的，报社会有自己的线人......也就是情报人员，给自己提供新鲜的消息。那么，你为什么不能成为报社的线人呢？除了卖报纸和照管弟弟妹妹，难道你不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街上挥霍吗？”

第两千一百九十六章 齿轮人的问题（加更1/2）

　　说这话的时候，詹金斯感觉自己像是诱惑别人的魔鬼：

　　“试试看，在街上走一走，如果看到某栋宅子被警察围住，或者发现了有趣的事情，就跑到报社去问一问有没有人需要新鲜的消息。”

　　“可是......”

　　男孩有些胆怯。

　　“试一试难道需要花钱吗？不成功，也不影响你的生活，成功了......会怎么样呢？”

　　谈话的要点不在于詹金斯说出什么，而在于他要让男孩自己认为自己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成功了，我就能和报社建立联系，依靠提供新鲜的消息，再多上一份收入！”

　　“是的，编辑和记者们，肯定不会吝啬于有聪明的孩子，愿意为他们搜集信息。”

　　詹金斯笑着点点头，肩膀上的猫意兴阑珊的用尾巴尖扫着詹金斯的后脑勺，有些奇怪怎么还没有打起来。

　　“而且不仅如此，如果你能够维持这样的关系，而且能够学更多的字，甚至到某所学校读书......”

　　詹金斯没有接着说，男孩也没有问，两人都看着对方。詹金斯看到男孩的眼睛亮了，在对方的脸上，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火热，看到了年轻的少年的梦想。

　　他所说的当然很难，让贫困的家庭拿出一笔钱供孩子读书，本身就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个时代，一切皆有可能，贫民窟也会有家庭作坊式的学校，运气好的话，詹金斯所说的，男孩都能做到。

　　当然，仅限于运气特别好的情况下。但男孩还年轻，他的未来充满了可能性。詹金斯只是提出了其中的一种，也许男孩会成功，也许会失败，但他至少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这对他的人生和下一代，都是有好处的。

　　“先生......”

　　对视了好半天，男孩才说出话，但嗓音已经有些沙哑：

　　“这真的办得到吗？”

　　“这是你的未来，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你应该询问你自己。”

　　詹金斯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你，真的愿意一辈子做载货的马车夫吗？还是说，想要真正接触，这些油墨的味道。”

　　他的声音很轻，但莫名的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男孩咕咚~一下咽了下口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他被詹金斯描述的未来吓到了，他从不知道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未来。

　　“先生，谢谢你。”

　　男孩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而是很认真的道谢。随后詹金斯没再说话，男孩也只是低着头像是沉思，而不是继续去寻找招揽客人。

　　没说话的状态下，男孩默认是看不到詹金斯的，但刚才的对话可不会忘记。

　　“你瞧，我做的不错吧？”

　　詹金斯转头问向站在被封起来的橱窗前的齿轮人，后者从嘴里喷出一股蒸汽：

　　“可是你还没有得到那颗心。”

　　“那就等着瞧吧，我想第二个任务到了这里，应该算是结束了。”

　　詹金斯和猫和齿轮人没有等待太长的时间，低头沉思的卖报男孩就听到了有人再叫他的名字：

　　“父亲？”

　　男孩走入雨中迎向那个爽朗的中年大胡子男人，他同样没有撑伞，看起来不在乎这样的小雨。

　　“怎么还没有回家？”

　　男人拥抱着男孩问道。

　　“报纸还没有卖完，还剩下十几份呢。”

　　男孩沮丧的回答道，中年人在用宽大的掌心拍了拍男孩的头：

　　“这种该死的天气，卖不掉也算正常。和我一起回家吧，你母亲一定已经做好了热饭等我们回去。走吧，我们一起回家。”

　　“好的，父亲！”

　　男孩立刻蹦蹦跳跳的跟在父亲的身后，与他一起沿着街道边缘走向远方，甚至经过詹金斯的时候，也没有再与他打招呼。

　　詹金斯和猫和齿轮人看向两人的背影。

　　“父亲......”

　　男孩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喊道。

　　“怎么了？”

　　中年男人转过头然后低头问向自己的大儿子，后者有些纠结，但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如果我想晚几个月再去学赶车，您会介意吗？”

　　无暇的心形宝钻在男孩的心脏处凝结，然后自动飞向了詹金斯。

　　詹金斯伸手接过，依然是用两只手捧着。这剔透的宝钻微热，不仅温暖手心，也温暖内心。

　　“真是不错。”

　　齿轮人夸奖道，詹金斯则略带些自得的回答：

　　“瞧，我就说第二个任务没问题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狐疑道：

　　“这次诡境对应最后的【未知的前路】，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与你一起看看这个辉煌的时代。”

　　齿轮人说道，它的感情色彩不算丰富，但下一句话倒是可以听出感慨：

　　“最终的决战后，你与我，总是要有一个人会彻底安眠。对我，我经历了数不清的时光，谋划了很多，还没来及看看你们的世界；对你，如果你死了，那么这也是你最后看看这个时代的机会。与我一起漫步在你们的时光里，从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的眼睛中描绘时代的脉络，从这一幕幕下着雨的画面中，感受文明的温度，这不是很好吗？”

　　“这有什么好的？你与我既不是知心朋友，你也不是长相身材都符合我审美观的女士，我为什么要与你一起看这些？”

　　“因为我想让你懂得一个道理，人类文明看似辉煌，但这一切已经在内部腐烂了。刚才的男孩，和那些出身贵族的同龄男孩有什么区别？只是出身不同，导致人生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甚至连比拼天赋与毅力的机会都没有。

　　救世者威廉姆特，你拥有高贵的血脉，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除了你这样极少部分古老血脉的传承人，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贵族和平民，高贵者和卑鄙者，他们其实是没有区别的。出生时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但为什么报童只能去赶马车呢？是人为划分的阶级，给了他们区别，造成了人生的不对等。

　　威廉姆特，你真的认为这样的文明是正确的吗？你真的认为，这一切不需要改变吗？”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没有那些书籍，詹金斯甚至怀疑对方是否是看了某些知识。

第两千一百九十七章 黑色幽默（加更2/2）

　　“这个时代是需要改变，这一点我认同。”

　　詹金斯点点头，齿轮人则走到银器店的门口，轻易的扯掉了门口的锁链然后推门走了进去。詹金斯紧随其后，与齿轮人一起回到了静止的老爹古董店。

　　“既然你认同改变，那么为什么不认同我？世间的一切，都将化为金属，重新建立秩序，高效有序，绝对正确的秩序。在钢之大地降临后，我甚至会顾虑被转化后的金属生命形态的情感和兴趣问题，这也是我拥有灵魂后，赞同人类丰富情感作用的体现。你认同我的想法，为什么不愿意帮助我？”

　　齿轮人一边回到柜台后一边问道，转身重新面对詹金斯时又问：

　　“还是说，你只是想让自己掌管这样的秩序，而不是与我一同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