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物语之主 第904章

　　以前灯莹还以为她已经完全不在乎前世了，现在却发现自己依旧思念着他们，哪怕能多看一下都是无比的欣慰与怀念。

　　而红月看见的更是自己曾经的人类友人，这些人都死于她的暴走，红月受到重打打击以后就再也不接近人类。

　　并且收敛自己的力量，再也不主动为变强而修行了，即使是修行也只为了锻炼自己的控制能力 可惜千年下来也只有微不足道的进步。

　　当年的失控给红月留下了严重的心伤，红月经常在失去意识，醒来以后发现周围已经是一片凋零的死地，一个活物都没有。

　　她甚至不敢与妖怪共处，在一次失控中她毁了自己停留的妖怪巢穴，大量无辜的弱小妖怪死于非命，逃出去的寥寥无几。

　　于是之后红月很长时间都像孤魂野鬼一样在荒野中徘徊，有一段时间就算有妖怪攻击她，红月也不会反击，甚至想看看对方是否能结束自己这灾难一般的生命。

　　可就连这种想法都是奢求，攻击红月只会导致她的灵力暴走，当红月清醒过来时周围再次变成一片死地，袭击她的蠢货当然也变成了枯骨。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她遇到了千机，当时同样在流浪的千机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是与自己相似的人，孤独而又叛逆。

　　千机邀请红月去建立一个能容得下她们的妖怪组织，庇护和她们一样的妖怪，让边缘的妖怪能安静生活的组织。

　　其实这样的小组织很多，战国乱世有的是新诞生的弱小妖怪，主家灭亡的野武士，活不下去的平民，不想再战斗而叛逃的士兵与忍者，残留人性的孤魂野鬼，甚至还有神明陨落而信仰破灭的巫女神官。

　　这些人或为主流社会所不容，或是希望躲避这战国乱世，亦或者有些只是想简简单单地活下去，他们会自发聚集成一个个弱小的组织，躲在荒郊野外，远离大名统治的地方，苟且偷生。

　　落草为寇的山寨，妖怪聚集的洞窟，孤魂野鬼的聚阴之地，什么脏活都做的叛忍集团，甚至还有不少鱼龙混杂的跨种族跨身份的组织，正宗见得多了。

　　这些组织通常实力弱小，只能在偏远之地苟且偷安，他们内部会像大家庭一样互相协作帮助，一致对外，但实力真的不强，只能祈祷不被强大的大名或者神社，妖王之类的发现，或者被战火波及，朝不保夕。

　　这种报团取暖的组织很多见，但红月还是被千机所描绘的理想所打动，关键是她与红月产生了共鸣，让她相信千机与自己是同一类人，拥有共同的想法。

　　当然千机也不是纸上谈兵，她教会了红月一种丹羽家传的秘术，可以有效控制住自己的灵力，这是红月这么多年以来少有的能主动控制自己，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后来，千机集合了志同道合的长老们，搞到了一张中原传来的五雷真符，并以此为核心，为红月量身打造了荒妖斋结界。

　　这个结界让红月把危险的本命封印在荒妖斋内部，自己以化身出去活动，结界会不断吸收红月身上多余的灵力，用于维持荒妖斋结界的运转。

　　即使是之后灯莹掌握了荒妖斋，研究了荒妖斋的结界与运转，也还是对这个结界设计赞赏不已，如果说五雷真符是引擎，那红月的本体就是能量源。

　　释放掉多余的灵力以后，红月终于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暴走了，即使化身失控，危害也没有本体高。

　　她可以生活在妖怪社会中，与其他妖怪做朋友，甚至还可以代表荒妖斋去和人类做茶叶生意。

　　如果正宗不来，这个生活也许可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荒妖斋也压制不了她的本体。

　　灯莹研究以后发现，荒妖斋结界设计虽然精巧，但无法真正解决红月的问题，只是治标不治本，红月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炸。

　　但阴差阳错之下正宗来了，踏平了荒妖斋，红月也和其他妖怪一样被他抓为了式神。

　　一开始红月屈服于正宗也有为了保全其他妖怪的想法，后来没想到跟着正宗自己容易暴走的特性居然慢慢被他治愈了，红月也就对正宗产生了好感。

　　但当初千机收留红月，与她做朋友的恩情，红月是绝对不会忘的，是她把自己从孤独中拉出来，重新过上了正常的生活，现在，轮到红月去拯救陷入迷茫中的千机了。

　　话虽然这么说，红月也做好了觉悟，可这三途川的难关就有些难住红月了，她有心伤，面对过冥河时的各种曾经记忆里的人，红月就有些心神难定了，不断被各种过去的记忆所困扰。

　　就在灯莹与红月都开始为这些幻觉所扰，即将迷失自己之时，突然有两只手分别拉住了她们，把她们两个用力拽出了幻象。

第220章 三途川的传说

　　“啊！”灯莹和红月同时发出一声惊叫，然后才发现她们差点偏离了路线，刚才不知不觉就陷入了记忆的幻觉之中，差点就迷失了。

　　“没事的，红月，那些都是过去了，你也不想发生这样的悲剧，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再伤害身边的人。”正宗说道。

　　“谢谢主人。”红月小声答谢道，她之所以对正宗产生好感，一开始就是因为待在他身边的安心感，不用担心暴走，就算真的暴走也有主人来收拾烂摊子。

　　“啊，我想起了一个传说呢，和过三途川有关的。”灯莹说道。

　　“什么传说啊，灯莹小姐？”由绮好奇地问道。

　　“传说中在女子过三途川时，如果渡不过去，身体沉了，或者迷失在幻象之中，她的第一个男人可以来拉她一把。”灯莹说道。

　　“啊？还有这种传说的吗？”由绮长期处于深闺之中，巫女们就算给她讲故事也只会讲那些神话传奇，像这种乡间野谈一般是不会说的。

　　毕竟巫女们又没有渡三途川的苦恼，就算她们没被选入高天原，一生也积德积善，过三途川稳稳的，完全不需要担忧。

　　“嗯，我也听说过，首先取决于男人是否愿意拉一把，一般恩爱的夫妻都会愿意拉一把，而如果男人一生都老实本分，甚至有过行善积德，而女子又不是罪大恶极，都能拉过去。”红月也说道

　　“诶，还有这样的啊？那男人呢？男人有没有第一个女子拉一把呢？”由绮立刻想到。

　　“没有，这个机会只有女子才有，男子只能依靠自己的善恶硬渡过去，据说这种帮助主要针对那些嫉妒心重或者爱在背后嚼人舌根，但本性不坏其实的女子。”灯莹说道。

　　“啊，这个是真的，因为掌管黄泉比良坂的伊邪那美是女神，所以给了女子一些机会。”正宗坐实了，他又问道：“小灯，你这时候提起这个传说是为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触景生情而已，想想看刚才主人拉我们那一把，是不是也应和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男子会拉我们一把的传说？”灯莹笑道。

　　“啊！好像还真是这样哦。”红月和由绮都若有所思。

　　“那么，我们找到千机时，也像这个传说一样，看来传说果然都确有其事。”灯莹又笑道。

　　“有道理，那么为了让传说实现，我们要继续加油了。”正宗说道。

　　刚才她们其实一边说着也在一边向前走，灯莹讲起这个传说也是为了把大家的吸引力吸引到有趣的传说上，而不被周围的幻觉影响。

　　果然起效了，即使周围的幻觉与呼声如影随形，灯莹甚至低头都能在三途川的水面上看见自己前世亲人的身影，但她们都已经不再受到诱惑了。

　　终于，当彼岸已经隐约可见之时，前方的雾气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呻吟声，以及不断挣扎的声音。

　　“千机！是你吗？”红月惊喜地叫道，这时一道闪亮的刀光划过，把浓雾给斩开了。

　　正是千机，她就走在水面上，已经有半身沉入水中，更可怕的是水里伸出了无数只剩下骨头的手臂，抓住她的身体，拉扯她的衣服，还有许多沾染着血腥的发丝缠住她的手脚，让千机寸步难行。

　　千机并不能算一个好人，她从来不主动去做好事积德，甚至因为感情淡薄的原因，她是不在乎其他人的生命的，像之前她接到委托时，可以毫不犹豫地焚城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只是这样也不至于让千机遭遇如此多的阻碍，这里还有一笔账，仇恨千机与她已经完全融合，那仇恨千机的因果也要算在她身上。

　　仇恨千机更加没有道德底线了，她心中只剩下仇恨，为了报仇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如果说千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杀人，那仇恨千机是能毫不犹豫屠杀人和妖怪就只为了吸收血气，就只为增加自己一分力量。

　　不仅仅如此，为了在复仇时多一分筹码，仇恨千机还协助邪灯做了很多的布置，这些布置有不少都是伤天害理的。

　　这些仇恨千机造成的罪恶到头来都算在了与她融合的千机身上，让她在过三途川时异常困难，理论上她其实踏上去就该沉下去了。

　　但千机实力非常的强悍，她硬生生地淌到了这里，只见她再次拔刀，无数刀光遍布她的四周，纠缠千机的骨手与发丝全都瞬间被斩断。

　　刚才把浓雾劈散的正是千机手中的刀光，她收刀向前面继续淌去，无数骨手又再次伸出水面，去拉扯她。

　　这些骨手都是曾经沉入冥河中的恶人，他们受尽折磨，对任何活物都充满仇恨，平时就在冥河里进行着永无止境的互相杀戮，但永远也死不了。

　　当好人经过时，三途川就会保护他们，让这些恶鬼察觉不到好人经过，当恶人走过时，他们就能感受到气息，然后蜂拥而至，把同类也拖进冥河里。

　　“千机！千机！”红月和由绮都大声叫道，可千机置若罔闻，继续向前艰难地走去。

　　“没用的，不用叫了，千机她已经被幻象迷惑了，听不见的，她虽然很厉害，但也到不了彼岸。”灯莹说道。

　　虽然千机战斗力确实很强，即使是冥河与恶鬼都奈何不了她，但千机已经被记忆所迷惑，永远走不到彼岸，这样下去也只有力竭而沉一个下场。

　　当然，正宗追上她就不一样了，“千机！”正宗一声大喊，随着正宗的声音传到千机那里，她身边的骨手与发丝瞬间灰飞烟灭。

　　灯莹能感觉到有无数恶灵瞬间离开了他们周围，还非常畏惧地不敢跑太远，虽然是在水下。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灯莹直接想起了这首诗句，正宗一句话喝退了众多恶灵的景像，与诗里描写得何等相似。

　　这些恶鬼生前多是穷凶极恶之人，死亡后又在冥河之中无止境地互相残杀，早就凶悍无比了，但即使是他们，面对正宗的一声也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主，主人？”千机终于起了反应，回过头来。

第221章 又爱又恨

　　“主人？”千机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但她很快就露出了狰狞与痛恨的表情：“您为什么会来这里！？您不该来这种地方的！”

　　“哟，我来接你回去了，千机。”正宗轻描淡写地说道，并且张开了双臂，似乎在迎接她一样。

　　“不要！我才不要你来接我，我也不要回去，我最恨您了！”千机歇斯底里地叫道，情绪异常激动。

　　“她不仅融合了仇恨千机，而且刚才还一直困在幻觉中，恐怕看见的正是和您相杀的记忆，现在仇恨情绪应该被激化了。”灯莹说道。

　　三途川的幻觉会让人沉迷其中，如果是想让一个人渡过彼岸，那显现的就是他所爱的亲人与朋友，吸引他过彼岸。

　　但如果是不想让他到达彼岸的那些恶人，冥河就会显示出那些他所恨的人，让他拒绝前进，最终沉入河里。

　　从刚才这么多鬼手想把千机拖入河里来看，她肯定是后者，而她所见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正宗，她又爱又恨的人。

　　“您走啊！走吧！快回去！我不需要您救！”千机怒吼道。

　　“我想你误会什么了，千机。”正宗张开双臂，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我并不是要征求你的意见，我是来带你回去的，如果你不想回，我就强行抓你回去，就像曾经那样。”

　　“走啊，主人，快走吧，如果您再不走……”千机似乎很痛苦地说道，她低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遮住了脸，发丝上不断有血水滑落和服，看着就像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确实如此，千机凭借强悍的实力一路杀了过来，途中不知道把多少的凶灵恶鬼挫骨扬灰，她现在全身都是血丝与杀意。

　　千机对正宗的呼声置若罔闻，她的手轻轻搭在刀上，灯莹对这个姿势很熟悉，这正是千机的剑道起手式。

　　“主人，您还是快走吧，不然……”千机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血丝，“不然我会忍不住想杀掉您的！”

　　话音未落，千机的刀突然出鞘，灯莹的视野里突然丢失了千机的踪影，只看见原本她还站着的地方一片污浊的水花飞起。

　　灯莹只能看见四五个千机同时出现在正宗身边，看着好像都是千机，又都是残影，她们同时向着正宗划出了笔直的刀影，十几道红黑色的刀影像是要把正宗碎尸万段一般。

　　这剑式千机经常使用，但一般是配合人偶同时从不同方向发起无死角的攻击，威力与速度兼具，同时还具有迷惑敌人的效果。

　　但在冥界没有人偶，千机以自己的速度化作残影，几乎同时斩出刀光，还原了这一道剑式，灯莹甚至隐隐还觉得，比之前千机用人偶时更强了。

　　“凝光！”正宗一声轻喝，青色的光芒在他手中凝聚成了他常用的木刀的形式，青色刀光环成了一圈，把正宗罩在刀光构成的圈内。

　　“叮！叮！叮！”无数黑红色的刀光与青色刀光相交，在正宗四周迸发出无数火花，血色的菊花瓣破碎飘落。

　　不知道是与仇恨千机融合的原因，还是刚才在冥河中斩杀太多恶鬼了，千机的刀光从原来的橘黄色变成了现在的红黑色，就像半凝固的血液一样，还会残留在半空中，有些漂亮。

　　“不错嘛。”刀光散去，正宗看了看自己用凝光临时做出来的“木刀”，无锋的刀刃上已经被斩出一道道豁口。

　　曾经的千机与正宗交战，被正宗用木刀击碎了所有剑丝而落败，正宗的刀上甚至连一道划痕也没有。

　　如今正宗用灯莹的力量凝结成的武士刀，比当初的木刀强不知道多少，即便是神器也斩不断正宗手里的凝光之剑。

　　但却被千机斩出了豁口，这并不是因为她手里的剑是什么神剑，纯粹只是磨炼到极致的剑法，可见她这几年的进步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