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物语之主 第52章

说真的，当初灯莹费尽心思成妖，那完全是没有其他路可走，迫不得已只能选择妖道，如果有机会能当神仙，有个正规编制，谁想去当什么妖怪啊，搞不好哪天就被人退治了。

刚才毗沙门天的神像已经彻底将灯莹震撼了，让她当时就起了想抱大腿的心理，现在又被告知有这个机会，顿时想跳槽之心怎么都压制不住。

现在唯一的犹豫就是，灯莹前世记忆里，上杉家并不是战国笑到最后的天下人，德川公才是，如果事业半路崩殂，她还有机会升天为神吗？

第99章 长得像天守阁的浮屠

“灯莹，你该不会又想着参军这种事情吧？”红月突然问道，把正在胡思乱想的灯莹给吓了一大跳。

“哇！这个，怎么会呢？我没有离开荒妖斋的打算。”灯莹连忙解释道，但这其实很心虚，因为灯莹其实就是这么想的。

“骗人，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红月一口就拆穿了灯莹的谎言，“灯莹，参军就代表你可能要去杀死很多的人，而且连你自己也可能会陷入生命危险，别去好吗？”

灯莹纠结了，红月对她一直很好，昨晚还教了自己一个法术，她一直反对自己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情，那自己是不是应该照顾红月的心情，不去把握这次机会呢？

把入伍看做是机会，就说明灯莹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但她还是咬咬牙说道：“明白了，红月姐姐，我不会离开荒妖斋的。”

如果是往时灯莹这么说，红月一定会很高兴，但她现在却笑不出来，她能看出灯莹的心向往的是什么，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而不是发自内心。

“那就好。”红月也没说什么，僧兵也没有继续诱劝，他已经把该有的好处都说出来了，该做什么决定是妖怪们自己的事情，而且几十只妖怪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多了固然好，不加入也没什么区别。

一行人沉默地向高处攀登，那高耸入云的天守阁已经近在眼前了，这时灯莹发现，这雕栏玉砌的天守阁也有些特殊，远看是看不出来，近看才发现，这座高阁虽然做得像是天守阁的样式，但却是六面的。

众所周知，天守阁是四面的城堡，应该是没有六面的，这一座之所以在远处分辨不清楚，是因为其面积极大，因此每一面都极宽极，表现出来就显得一个方向似乎只能看见两面，再加上那复杂的三重角式屋檐设计，确实是天守阁的风格，所以任何人一看都觉得这就是个天守阁。

但越仔细观察越发现不然，首先天守阁下大上小，每一层依次递减，这是很明显的特征，但这个却是每一层都一样大，直达云霄，再结合之前的六面设计……

“这不是阁，是座塔！”灯莹终于看出来了，再看看这金色外墙与顶楼的七彩佛光，“这不是座天守阁，是座浮屠！也就是座长得像天守阁风格的佛塔。”

“呜喵，这么高的佛塔，想从外面爬上去要花很长时间喵。”晓酱向上面仰视，头都抬向天空了也看不见塔顶，她双眼都不由得在眼眶里打转。

“这可不行，太失礼了。”清茗阻止了小猫们大胆的想法，猫妖就是这样子的，看见什么高楼屋檐都想爬一下。

“但是我们怎么上去呢，这么高就算爬也要爬很久吧？”千草问道。

“各位误会了，会见上衫公并不需要爬到顶楼，只需要到中间就是会客厅了，而且塔里自然是有升降梯的，各位请进吧。”僧兵向前做了个请的姿势，众人走进大门，迎面就是金碧辉煌的大厅。

第100章 浮屠之内

一根根金色盘龙的红柱高高地撑起金殿，一袭红毯铺在地砖上，两边各有一排铜铸的孔雀灯台，尽头是一座佛台与神龛，前面的供桌上放满了祭品，整个一层大殿装饰得珠围翠绕，华丽无比，但除了供奉佛台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他作用了。

最中间是数个金色的大型升降台，僧兵引着大家走上台阶，随着一阵晃动，升降台快速向上升起。

整个升降台只有黄金制成的围栏，两边都是敞开的，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环境，每过一层都能看见这巨大佛塔里的空间。

有些楼层里装满铠甲与军械，是上衫家的武备库，有些楼层里放满文书与卷轴，许多身穿华服的官员正盘坐着处理各地的公文，有些楼层里有身穿袈裟，手持禅杖的高僧在颂念心经，还有几层堆满黄金珠宝的藏宝阁。

可见这浮屠里也确实具有天守阁的功能，是整个越后，乃至上衫公所控制的关东总领的政治中心。

最后，升降台停在了一层中，僧兵将众人引入到一间隔间中，隔间外也有一个宽阔的天台，“阿弥陀佛，各位请在此休息片刻，我这就去禀告上衫公，很快他就会来召见各位了。”

“好的，多谢。”斋主淡然地点头，然后正坐于地，闭目似乎在休息或冥想，僧兵立刻就出去了。

“没想到我们真的进来了，这里可真是大啊。”灯莹观察着四周，这里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和式房间，铺满榻榻米与纸门，除了桌子与油灯并没有其他的家具，但就是足够宽敞。

灯莹过来时观察过，这层楼已经被分隔成数个房间，而中心是最大的，也就是说中央应该就是谒见厅，旁边这么多休息室应该是方便让不同的客人分开来等待召见。

光是一间休息室就让荒妖斋众妖觉得足够宽敞了，这一层还至少有一半面积被中央谒见厅占据，可见这佛塔的面积真的是巨大。

不过等待总是无聊而没意思的，灯莹走出天台，不少妖怪也出来，倚栏眺望远方。

这层已经足够高了，甚至感觉自己能触到云间，足以从这天台眺望春日山城的一个方向所有的建筑，只见此起彼落的高楼依次向下，太低的位置人影都已经模糊，看起来就像无数的小蚂蚁。

而更远处，是辽阔而一望无际的大海，春日山城修建时为了防止被围攻，北边靠海，也就是说这座天台对着的方向也是北方。

在春日山城北方不远处，有一座城市，比起高田城更加巨大，它依海岸线而建，更加连绵而修长，边岸却都是搭建的港口，无数的帆船、渔船、商船都来回进出于港口间，带着满载的货物出航，或是带着一天的收成回来。

在城里都能看见无数货物散集，并且有很大一部分会向春日山城运来，中间的道路上车水马龙，想必那就是春日山城的港口，福岛城了。

“咚！咚！咚！”这时，门口突然敲响，接着一位黑发黑瞳，身着轻甲与裙装，腰间配着一把漆黑武士刀的美丽少女走了进来。

第101章 会见上杉谦信

灯莹看见那美女进来时的样子，下意识就转头去看斋主，因为这两位美少女的气质真的挺像的，两位都是从头到脚一身黑，同样都是黑长直黑瞳，而且都腰配武士刀，而且她们都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就像是出生公家的那种大小姐的气质。

不同点在于，斋主穿着和服，而这位少女身穿轻甲。而且斋主的武士刀是普通栗色木鞘，而少女的则是通体漆黑，连柄与鞘都是黑的，灯莹从那把武士刀中隐约感觉到一丝威胁。

总而言之，斋主显得更加娇小而可爱，人畜无害，而这位美少女身材高挑，更高冷英武，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各位，上衫公有请。”少女微微点头算打过招呼，说话的语气也相当的高冷而简洁啊。

妖怪们似乎也被这位少女的气势所摄，没有人敢问什么，抬起箱子就跟着少女向中间的房间走去。

当他们来到房间前时，还看见一队官员打扮的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很明显刚才谦信公正在会见其他客人，看样子像是别的大名的使臣。

当荒妖斋众妖抬着贡品进入大厅时，所有人都是第一时间向中间看过去，想看看大名鼎鼎的上杉谦信是何等英雄人物。

一位面相严肃但又表情和善的中年人正坐在谒见厅中央，他面色较白，蓄有台字胡，最显眼的特征就是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又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智慧。

他坐之台比地板稍微高一截，而四角点着四盏长杆铜油灯，身上穿着淡金公袍，两边立肩平整横起，胸前紫金色衣领一直拖制脚部，两手笼与袍内。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上杉谦信吗？看起来确实很厉害，但又没有想象中这么的恐怖或者说威风，灯莹满以为会看见一位霸气的乱世枭雄的形象…

“诸位请坐吧。”上衫公发声了，他的声音浑厚而有力，虽然并不算大声，但可以想象出来，即使在乱军之中，他的大声命令肯定能传遍四处。

斋主当先正坐下跪，亲卫少女们也将箱子放下后跟着行跪礼，接着其他妖怪也学着低头行礼，头都要触到地上，以示尊敬。

灯莹低着头有些奇怪，斋主应该提前把礼仪也告诉他们并且排演一下才对，但她却一声没吭，难道这种行礼被她默认为荒妖斋人人都会？

“各位远道而来献茶，诚心可见，在下上衫越后守谦信，各位免礼。”听到上衫公的话，妖怪们纷纷抬头，这时灯莹才注意到，他身侧右边还坐着一位老者。

这老者身批皂色麻袍，蓄着山羊胡子，但却意外地身材魁梧，脸上布满皱纹，看着像个老农，与这华丽的谒见厅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而且怪异的是，之前灯莹进来时居然没注意他，甚至现在都无法确定他们进来时这位老者在不在，虽然当时大家注意力都在上杉谦信身上，但也不应该有没有人都不敢确定。

不少妖怪也和灯莹一样惊奇地看着这位老者，也一样现在才发现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众人低头时才坐到上衫谦信身侧的，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说明这老者不简单。

刚才引他们进来的美少女并没有退出去，而是坐到了上衫谦信左侧，那位老者的对面，而且她还有个细节，刻意比老者低了一位，并非是对坐，说明她自认为地位不如老者。

能坐得如此靠近上衫谦信，那他是什么身份？是首席家老，还是上杉谦信的军师或亲信？

“见过上衫关东总领大人。”斋主恭敬地说道，上衫公听了笑了笑。

“几年前我得手下人报上，说有叫荒妖斋的妖怪送上罕见灵茶，当时我品尝之后，觉得惊为天人，可惜后来两次不是因为手下人办事太慢，就是我正好出征，均无缘得见，这还让我大为恼火，专门交代他们要是有荒妖斋的人来一定要汇报，这次总算是没有错过。”

上衫谦信一番客套话让谒见厅里的气氛一下轻松了不少，但他也透露出一些信息，荒妖斋至少来春日山城献过三次茶，但之前都是卖了就走，仅有这次是得到了上衫公接见，且还是他特意叮嘱属下注意荒妖斋来了就汇报，说明他非常重视。

“上衫公客气了，我等乃是山野村妖，所献一点土特产不值一提，望上衫公笑纳。”斋主笑道。

“这可太谦虚了，你们所献之物价值千金，这次带来了什么好东西？”上杉谦信笑问。

一位亲卫少女从袖中掏出一份礼单，大声念道：“清茗灵茶五千斤，熊妖皮五十张，狼妖皮五十张，狐裘大衣一百件，云母灵芝二十片，百年人参二十株，使役灵侍女十人……”

为了表现诚意和换多点东西，我们当然不能干巴巴只拿一些茶饼来做礼物，还搭配了许多东西，当然大部分其实都是自产自销的，不过这样列成个清单，读起来就很有排面了。

上衫谦信听得面露微笑，但直到读完，他才眉头一皱，又开口问道：“就只有这么多吗？”

嗯？听起来他还嫌少了吗？这可麻烦啊。

但斋主似乎早就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微笑道：“通常的贡品，就是这些了。”

“那你们上次给的那种，特殊的茶叶呢？”上衫谦信追问道。

这时，斋主的脸色才严肃起来，她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木盒，“不知道上衫公说的可是这种，这可是特殊贡品，即使我荒妖斋也拿不出太多，这里面装着的，是十片千草叶。”

说完她打开盖子，十片翠绿的嫩叶放在锦盒中，散发着让人完全无法拒绝的香味，甚至连一直目不斜视的老者和美少女都不由得侧目，而有些妖怪甚至不由自主地想探身去看。

这香味与灵茶那种淡淡的茶香不同，充满了魔性的诱惑，让屋内众人都仿佛中了幻术一般，眼神迷离，斋主仅仅打开一下，就重新关上了，妖怪们瞬间惊醒。

“是那个吗？”上杉谦信向身边老者问道，老者点头：“正是，没有问题。”

第102章 吐宝鼠

“吱吱～”一只白毛金眼的小鼠，突然从上杉谦信身边跳出来，全身灵光闪耀，看着非常可爱，它探了探脑袋，便向着斋主窜过去。

斋主并没有动，任由小鼠叼走了手中锦盒，白毛小鼠叼着锦盒，临虚踏空，几步就跳回了上杉谦信身边，将盒子交到他手上。

“哇，好聪明的小老鼠喵，想吃喵。”语酱忍不住本能，有点想扑上去的冲动，另外两只小猫眼中也跃跃欲试。

“咚！咚！咚！”清茗挥手成影，瞬间在三只小猫头上敲了一记，“笨蛋，不能吃，没看见它身上的灵光吗？那是只祝灵。”

这时那只小白鼠完成了任务，乖巧地站到了上杉谦信的肩膀上，小脑袋左舀右探，金色的小眼睛环视着一众陌生人。

灯莹仔细一看，果然这白毛小鼠全身都散发着灵光，虽然因为妖力被压制而用不了望气，但也不难看出，这只小白鼠是完全由灵力构成的虚体。

祝灵，又称守护灵，据说是只有生来注定伟大之人，天生所聚集的灵体动物，他们会伴随在主人身边，为主人提供各种神奇的力量，灯莹也是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守护灵。

“那好像，是毗沙门天的宠物，吐宝鼠。”斋主小声说道，灯莹目光一凝，这祝灵如果真是天王宠物的话，那就很厉害了啊。

那边，上杉谦信打开盒子，轻轻闻了一下翠绿的叶片，满意地点点头，讲盒子放在身侧，抬头看向众妖：“不错，正是此物，让我念念不忘，我很满意，对了，敢问小姐芳名？”

到现在才问名字，敢情刚才其实都并没有看得起荒妖斋，直到他确认了千草叶才发问，说明这东西就是这么重要的吧？

“小女子丹羽千机，上衫公对我等的贡礼可否满意？”斋主自我介绍道。

“满意，当然满意，丹羽小姐，你姓丹羽吗？我想起西边的一位老对手，你可与他有渊源？”上杉谦信突然问道，气氛一下子又凝滞了。

他说老对手，那自然不会是什么朋友，肯定是敌人，灯莹开始苦思上杉谦信有哪些敌人，其中又有哪一位姓丹羽的，可惜她对这历史不甚了解，平时看的多是妖魔志怪之书，硬是想不起上杉谦信除了武田信玄和织田信长外还有什么出名的对手。

“我与他并未任何关系，只是恰巧同名罢了，我们只是荒野里做生意的小妖，怎么可能与人类大名扯上关系。”斋主柔声说道。

上杉谦信点点头，他并没有深究，当然估计也没有全信斋主的话，只是这种小节并不重要，他又说道：“你们这批货物很不错，按我估算，可折成五万石的金银宝玉，你们看怎么样？”

“上衫公慷慨。”斋主的意思就是同意了，确实这是一件难以拒绝的开价，远远高于灯莹的想象。

“不过，我还有一点并未满足，你们那个千草叶，还可以再多给我一些吗？”上杉谦信突然又说道。

“上衫公，我们已经没有存货了。”斋主委婉地拒绝。

但是上杉谦信并没有同意她的说辞，而是看向人群里，看着清茗后面的千草，眼神锐利，“你们确定，没有存货了？”

清茗突然半起身，遮掩住千草，“上衫公，她的叶子是有剧毒的，如果不加处理，是不可能直接食用的，而祛毒法，只有我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