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墨辉
“现代媒体的嗅觉和渗透力可比我们想象的要强上很多，可能会有情报留存，先看看吧。”
“哦，好的。”
女高中生怎么可能比赶尸道士认证的铂金龙神更懂战斗，齐缘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听从许风的吩咐。
煎蛋、培根、面包和沙拉都很好吃，牛奶也很好喝，身旁漂亮的大姐姐非常照顾自己。
但小女孩仍旧不开心。
从成为召唤者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许风注定会离开自己，就像其他伙伴一样，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只是罗夏带来的消息让她确信了这点，许风是人生中首个对她这么好、愿意保护她、为她着想的人。
父母把她当成累赘和赔钱货卖掉了，其他被当成法力电池的孩子们又自身难保，根本没有余裕保护别人。法师喜欢有勇气和同情心的人，认为用他们做成的人皮鼓鼓声会更加洪亮，人骨笛笛音会更加悠扬，那些想要反抗和帮助其他孩子的孩子都这么消失了，谁出头谁死的最快。
她不想离开许风，孩子心中没有父母“应有的样子”这种概念，但她知道像许风这样无条件对自己好的“保护者”，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了。
“不会的。”
郑妍用纸巾帮孩子擦了擦嘴角，露出温柔的微笑。
“这世上坏人有很多，但好人也不少，更多人只是有点好也有点坏，我们只是历史上的幻影，稍纵即逝的魔偶，对你而言就像是小女孩在寒夜中点燃的火柴，自然会珍惜这仅有的温暖。”
“但是，孩子啊，人世间绝对不会只有我们这几根火柴，光芒也不是稍纵即逝的奢侈品，你会找到火炬甚至壁炉，在温暖又安全的地方茁壮成长。希望将来，你也能成为照亮别人的火光。”
这或许很难，尤其是在孩子本身具备一定程度价值的时候。
郑妍接触过的法师不多，除去记忆中某个满肚子坏水的心理医生外，Lancer和Berserker便是仅有的两例，这三人的性格或内敛或奔放，然而都有着极其明显的共性。
自我主义。
他们并不真的在乎别人的感受甚至别人的生命，或许同样包括自己的，就目前而言，法师看起来大多是疯子，郑妍不想让孩子和法师的世界扯上瓜葛。
所以保护这样的孩子直到她长大，就是大人理所当然的职责。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许风和这个大姐姐都想教她些道理，她很难理解这些道理，但是知道他们都在关心自己，这就很好了。
他们都是很厉害又很好的人，说的肯定不会有错，现在努力记住就好，将来应该能明白吧。
“话说回来，妍妍，昨天遇到的美少年和送来这猫头鹰的大叔在你看来大概是什么水准的战力啊？这俩人一个是死灵法师一个是德鲁伊，感觉都很厉害的样子，反正至少在我看来是很厉害啦。”
许风专心致志地看新闻，齐缘只觉得有些无聊，于是随便找了个话题向郑妍搭话。
“情报太少了，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们其实也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反正我们对上现代法师很难输，而你遇到任何一个法师也都很难活就是了。”
郑妍没发现自己下意识地把“现代法师”隔离在了“法师”这个概念外，而她的回答让齐缘颇有些泄气。
“真相好残酷啊，就没有又强又帅又漂亮的超级美少年从天而降，保护我这柔弱的女子高中生吗？漫画里这种时候应该已经进入boy meets girl的英雄救美阶段了吧？”
郑妍思索片刻，疑惑开口：
“我觉得这个阶段应该已经过去了才对，倒不如说缘缘你给自己的定位竟然是女主角吗？”
“怎么了？不可以吗？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啊！不要以为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然达成恋爱愿望就小瞧死宅啊！啊可恶现充都给我爆炸吧！”
“附议，无差别释放闪光弹的现充应该施以隔离之刑。”
在齐缘自暴自弃地发脾气时，窗口突然传来了清扬悦耳的少年音。
郑妍和齐缘第一时间转头看向来客，身着修身黑衣的纤瘦少年正蹲在窗外，在得到邀请前不曾踏入室内半步，他用左手抱住膝盖，看起来相当乖巧，且非常守礼。
同样是黑与白的强烈对比，然而和孔狙绪和伊斯特伍德那种不健康的苍白不同，少年的肌肤白皙如玉，从袖口中露出的手腕甚至在反射冰冷的白光，他的黑发同样略长，甚至在脑后扎成了一个七公分左右的小辫，开朗微笑着的脸庞精致到了极点，带有某种超脱性别的中性美，却不会显得阴柔或女气，而是纯粹又清爽，不含半分杂质。
简直像是活过来的玉质雕塑一样。
玉人歪过头，黑发亦是随之微微摇晃，旋即抬起手敲了敲旁边的窗玻璃，笑着问道：
“你们好，请问我们能进去吗？”
“又又又、又帅又漂亮的美少年出现啦！！”
齐缘顿时两眼放光，而和召唤者不同，郑妍莫名地不太喜欢这位不请自来的少年。对方的容貌与气质自然是无可挑剔，不过这种感觉和这两者都没有关系，只是心中下意识涌出的些微反应，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许风仍旧盯着电视屏幕，不曾表态，齐缘现在完全派不上用场，最后还是只能由郑妍负责招待。
倒也没那么讨厌就是了，谁会不喜欢漂亮的人呢，尤其是在对方漂亮到连攀比之心都起不来的地步。
“请进，罗夏的Saber是吧？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副模样。”
“谢谢，没办法，这也不是我想变成的样子，如果能更年轻的我而非我们单独召唤的话还能让你们看看我本来的模样，不是我自夸，还是非常阳刚英武的。啊，我是灵体化过来的，鞋子很干净，没有灰尘。”
少年轻快地跳进室内，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冗余，甚至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至少齐缘就在一直盯着少年看。
“嗯……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很难想像你阳刚英武的样子。总之有何贵干？昨天不是还说夜枭二代要暂时放在我们这方便联络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那只雕鸮也转动头颅看向此处，发现没有进一步指示后又转了回去。
“原本的确是这么打算的，我们甚至没想让身为从者的我直接现身，但是现在事情又有些变动。”
Saber走进客厅，伸手挠挠夜枭二代的脖子，扬起颌尖示意他们看向电视。
“现在在播报的是突如其来且原因不明的大规模住院，那些男男女女很显然都是Berserker的牺牲者。毕竟驱逐闲人也未必能赶跑所有人，那些倒霉蛋需要好好调养调养身体了，不过被榨干总比丢了性命好。”
“这种神秘又刺激的新闻最能吸引眼球，而夹杂在许多入院报告之中的失踪案件就被埋没在桃色阴影中，甚至受害者的家人都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曾报案。”
“——但是我们看到了。”
“我不知道你们对罗夏这家伙有什么样的了解，他脾气死硬、反同、不爱洗澡、嘴臭、行为过激、从不反省、私刑成瘾，是个无论在何时何地，被何人暴打都不会让我感到奇怪的蹩脚法师兼矮子。”
“然而唯有一点，唯有他坚强的意志超凡脱俗。我的搭档对罪恶永无容忍，决不妥协。”
纤瘦而颀长的少年收敛起笑意，而当他这么做的时候便会流露出淡漠的威严，或许他自己没有示威的意思，但冰冷的美丽面孔总是让人不敢拒绝。
“他对犯罪的嗅觉会让所有人为之惊叹，就在今天清晨，使魔让他发现有人工作日不好好睡觉养精蓄锐，反而在外面驱使猫的灵魂毁尸灭迹，还对剩下的右手做了些你们绝对不想知道的恶心事情。结合我们之前获得的情报来看，这个人很有可能是Assassin的召唤者，所以各位正义的勇士，清除变态杀人魔也是执行正义的一环，没错吧？”
“的确如此。但是，为什么罗夏不用夜枭二代传递消息，而是选择让你亲自来到敌人的大本营？你们不怕我们突然翻脸？”
少年对郑妍笑了笑，就像她问出了什么毫无营养的问题。
“我们自然是相信各位的人品，更何况普通民宅算什么大本营。本来我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Assassin对召唤者的威胁太大，但我的召唤者自恃情报保护良好，始终不曾暴露自身位置，所以比起他自己，显然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少女和幼童更需要保护，而我恰巧擅长应对暗杀者。”
“不过这其实也有我的小小私心在，如果二位率先对我翻脸的话，我不就也能无所顾忌地放开手脚，和你们厮杀了吗？”
少年的笑容渐渐加深，带着蠢蠢欲动的亢奋，森冷而锐利，让许风不由得转过头来看向对方。
“这里是雷鸣惊和雷鸣疾，此次以Saber职介显现的区区两名武者，请多指教。”
“和各位的崇高愿望不同，我自己的愿望在生前都已经完成了，所以现在的我只是个纯粹的武人，只渴求惨烈又辉煌的胜利。昨天的战斗我也看到了，郑妍女士的在剑术和射术上都相当不足，比起单打独斗更适合援助工作，但是铂金龙神的手段我还不曾见过，真的非常好奇。”
“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许风对雷鸣惊颔首致意。
“吃过早饭了吗？”“四分饱。”
“那就坐下一起吃吧，我再去弄点，煎鸡蛋还是会的。”
“多谢，恭敬不如从命了。”
少年毫不犹豫地落座，还对身旁的齐缘微笑颔首。
“请放心，我并不准备打破生前的底线，这是构成我的一部分，所以非从者的善人和无辜者都会受到我的保护，对少女与幼童挥剑更是极其没品的垃圾行为，这种败类我都会优先铲除。我的目标只是和从者交手，所以不用戒备我。”
“好的好的。”
齐缘连连点头，别说是戒备，心扉都快要打开了，被郑妍狂使眼色。
“搭档的使魔正在盯梢杀人犯，目前看来他有着普通的正常工作，所以白天作案的可能性极低。如果你们准备晚上去杀他，搭档建议叫上Lancer组。”
“不是不可以，但，为什么？”
“首先他们的目的是守护街道和平，是真是假暂且不提，至少明面上和你们的目的相同，如果他们拒绝了的话也就证明这是谎话，可以放心大胆地揍他们。其次，这是搭档的建议，最好还是遵守。”
“和我这种不管不顾只靠武力强行砍杀恶徒的人不同，搭档更偏向于侦探，他会深入思考对方的想法和习性，身经百战见的多了，这个犯人在他面前不过是个漏洞百出的筛子。虽说伪装能力和品味一样差，但这种性格的人可能会有逃跑能力，Assassin具备隐蔽逃生手段也不稀奇，更别提还可以利用两刻令咒脱离战场。既然要杀，那还是一次点齐兵马，把他彻底杀死比较好。”
雷鸣惊举起餐叉，笑容轻快：“这并非来自搭档，而是我的忠告。许风先生和Lancer组前去正面强袭，郑妍女士于暗中准备，在对方逃跑后进行远距离狙杀比较好。”
“那你们呢？这么嫉恶如仇，你们Saber组就没有什么要做的吗？”
“我会负责保护二位召唤者，你们昨天带着召唤者堂堂正正战斗，情报绝对已经暴露出去了，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第779节 EPISODE94 双相
“为防Assassin组鱼死网破，我抛弃了搭档的安危来为你们镇守后方，这还不够吗？”
郑妍不屑地撇撇嘴。
“那个男人说得好听，结果也不过是躲藏起来，把别人抛出去面对危险而已。”
“更重要的是我们相信各位的实力，而且罪恶能被消灭就够了不是吗？与提前过上温馨生活的二位不同，我们可是在很认真，很认真地赢取胜利。除去你们这种堪称奇迹的渺小几率外，逐光之战中的所有从者都是敌人，选择能让敌人彼此消耗的策略理所当然，更何况这本就是你们想做的事情。”
“或许吧。”
郑妍摇摇头，失去了和雷鸣惊交流的兴致。看到郑妍这副态度，齐缘也悄悄拉开了和雷鸣惊之间的距离，然而少年完全不以为意。
“这是策略，女士。无论如何逐光之战都是战争，不要因为自己的幸运而蔑视他人的努力。”
“他说的没错，妍妍。”
许风摘下粉红色的小熊围裙挂在一旁从厨房中走出，将装满食物的盘子放在雷鸣惊面前。
“这只是战场上的策略罢了，更何况还远称不上卑鄙。能像我们这般幸运的从者并不多，既然已经这么幸运了，再排斥别人的努力怎么也说不过去。”
许风在郑妍身旁落座，微笑着看向雷鸣惊，那个笑容意味深长。
“但求胜的方式也有很多种，普通的策略还好，使用卑鄙方式就的话要做好迎来相应结局的觉悟，想必雷先生是明白的吧？”
“谢谢。那是自然，很多时候都是由我在扮演‘给予结局’的那个角色，根据搭档的说法，我们似乎有不少童话故事流传下来，实在放不下心可以找来看看，虽说在外向程度上区别不小，但应该能理解我的立场。”
“童话故事……等等，你们该不会就是那双子剑客吧？”
与毫无反应的从者情侣不同，齐缘立刻回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故事。那系列童话中不只有打打杀杀，还有舍心救人等相对温和的情节，而齐缘对那部分记得最深。
“应该没错，搭档也是这么称呼我们的。”
“那雷鸣疾在哪？”
“在我里面。”
似乎是觉得这种表述很难真正传达出其含义，少年思索片刻，咽下嘴里略焦的煎蛋，将餐具放到盘子上。
“仅凭语言可能很难理解，反正也要和二位召唤者共处，同性来应对的话应该更值得信任一些吧？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