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墨辉
“哦，然后呢？”
青年换手捏了捏杨不离的肉球，面无表情。
“我就是要让你的人生和我的捆在一起，或者至少在我的视线之内，其他人随便怎么抨击我也不在乎，如果有人想拿什么专门收割无脑韭菜用的狗屁理论来影响我的话……”
“谁、来、谁、死。”
“我说到做到。”
“靠夭，猩猩你丫的爱好生沉重，虽然我也不是不理解你的想法啦。”
周禄兴佝偻着上半身，自上而下俯瞰着杨不离的脸庞，双目无神，空洞且失焦，漆黑的浑圆瞳孔让人不寒而栗。但杨不离知道周禄兴到底是想起了什么才会这样的，更何况嘴上说的那么狠，其实生活中也都是在迁就她，所以抬起爪子怜惜地摸摸他的脸颊作为安慰。
“好啦好啦，都是当过邪神的人了，你得支棱起来啊，不能总是被往日记忆困扰对不对，丢到玄幻小说里你这心魔早就超极巨化了。老娘我不是好好地在这活着呢吗？滚滚滚，别勒这么紧，热得慌。”
虽说周禄兴平日里也是直球迫击炮，但并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异常表现，杨不离开始担心是不是那颗黄金颅骨正在潜移默化地对他造成影响。她瞥了眼理论上能够驱散邪祟、用灵光补强同伴的圣武士，发现善行完全没有帮助青年的意思，甚至在看到杨不离的试探目光后无声开口：
【不好意思，光与火相辅相成，我的圣光照不进他的火狱，而且也并不该由我来帮助他迈过这个难关，这是你的任务，女士。】
啧，还挺正论的，真烦人。
在杨不离的安抚下，周禄兴迅速恢复正常，青年眨眨眼睛，缓慢地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抱歉，有些失态了。善行冕下，杨不离并非签订了契约的圣者，需要交付什么东西作为入场费？”
与平时活力和火力俱是十足的周禄兴比较起来，青年现在表露出了掩藏不住的衰老与疲惫。杨不离想的没错，黄金颅骨的确在尝试放大周禄兴的攻击性，为他找到掀起战争的借口，而消化了宗布的记忆，事实上等同于两世为人的周禄兴的确有很多掀起战争的借口，周碌省的人生中经历了过于惨痛的失去，这份空荡荡的伤口并没有被时间愈合，而是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扩张，越发庞大，甚至要将他自身吞没。
即便因为事务所人员齐全的现状而有所治愈，这份伤口同样太过庞大，太过明显。客观来说，周禄兴是个意志坚定但缺陷重重的人，至少在心灵上距离无懈可击有着相当遥远的距离，也给了黄金颅骨可乘之机。
但他没法丢弃黄金颅骨，就像黄金颅骨不肯放跑他一样，他们都体会过真正邪神的力量，知晓那究竟是多么夸张、足以改变世界的伟力，颅骨不愿舍弃最佳选项另寻他法，周禄兴也不敢让它真的跑去诞生出邪神。以属性来说，“战争”比“腐朽的生命”、“诡诈的智慧”、“堕落的快乐”都要更加可怕，因为伤害他人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他们所处的世界有必定长期处于战争之中。
每一场冲突、每一颗头颅、每一滴鲜血都会成为血神的柴薪，滋养着祂茁壮成长。假设新的血神已经诞生，即便比起作为首选的周禄兴要弱上许多也仍旧是驱鬼敢死队全员都无法战胜的对手，所以最佳选项就是将黄金颅骨封存在周禄兴本人体内。这当然会造成诸多隐患，但青年对此早有觉悟。
这一次，他一定要达成自己理想中的完美结局。
“入场费就不必了，其他参赛者都没有交付什么，总不可能对圣者的家属额外要求。不过这样的话加上伊斯特伍德就是六位参赛者，虽说弄个128人的盛大狂欢也不错，但那样的话每个人能分到的镜头就会少很多，起不到宣传作用，所以还是传统款式的七人使魔位好了，这样的话只要再找一名即可，嗯……”
善行进入了沉思模式，而见状不妙的伊斯特伍德立刻打断：“如果是冕下自己入场的话请务必容我拒绝。”
“啊，被发现了，果然还是不行吗？但这场逐光之战中圣者比率已经很高了，没必要这么纠结吧？”
“请替我想想，即便我是沉浸派的逐光选手，面对着国家代言人一样的冕下要怎么挥动爪子啊？这可是实况直播，战斗结束后我可是会被三圣禁卫军死刑处决的，我都做好陪跑的觉悟了，就请不要再折腾我了谢谢，那么想玩的话至少把我换成其他圣者啊。”
“好吧，这就没办法了，我倒也没有那么想玩，只是最近一直在处理政务，想要偷个懒而已。”
“用血色远征军别动队上校的性命作为交换，这个偷懒的代价是不是也太过高昂了一点？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变成巫妖，难得扛着重度感染活到现在，我真的很想看看完全被畸变魔力浸染后的身体会是什么样子，这也是珍贵的实验数据。”
“你说的有道理，我很抱歉。”
雷鸣惊轻声叹息：“对下属低头认错的无冕之王和用自己收集实验数据的死灵法师，我不知道该为哪个感到震惊。”
“与身份地位资产实力等等都没有关系，有错就要认，这是非常基本的教养吧？”“倒也不是热衷于自我改造，不过病变到我这个程度还没死的人真的很稀少。虽然承认这个让人不太开心，但实验中运气意外是个是很重要的因素，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
少年点了点头：“能，而且除此之外还对你们二位的道德水准差距有了清晰的认知。”
“奥法联合是个旨在求同存异，相当宽容的国度，只要没触及底线就都能被接纳。伍德也只是对许多人漠不关心罢了，非常接近我们那个年代的传统法师，能力值得信赖，任务也会竭尽所能去完成，还从不偷税漏税，是非常优秀的国民。”
“是啊，别看我这样，我粉丝数量还挺大的，有不少人主动申请当我的实验体呢，虽然我都没要就是了，谁知道是不是想要盗取我研究成果的卧底。”
“伍德先生的思考方式好现实啊。”
上校对郑妍笑着点了点头：“没办法，我就是这么长大的嘛。”
“那先这样，我回头去问问看还有谁想要参加，只剩一个名额的话竞争应该会挺激烈的，大概要花个1d3天，在此期间你们可以先享受一下奥法联合的风光，顺便用便携法术书上魔网搜索伍德的比赛录像看看，我记得还有粉丝专门给他做了高光集锦，伍德的个人法师账号基本都有转发收藏。顺便，为防误解，这个魔网只是法师之网（Mage's Web）的简称。”
“是，剪得还挺不错的，先等我回头买个新的便携法术书，等着回去了放给你们看。”
“等等，你为什么要买新的？原来那个不是换了没几天吗？”
“因为逗L阁下玩，被莲阁下打碎了。”
第762节 EPISODE78 善法
“这不是第一次了吧？你可得小心点，说不定下次出征得到的补给就全都是造成重伤药水了。”
“没事，大不了用吸血鬼之触治疗自己。”
“有自信是好事，不过还是要多注意一下。”
伊斯特伍德和善行其乐融融地聊着天，体现出了奥法联合内部优秀的职场氛围，没过多久雷鸣惊等人就和伊斯特伍德共同离去，准备回到亚马逊聚居区多待一段时间，毕竟他们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亚马逊们的生活究竟如何，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他们坐在上校先生重新召唤出的钢铁巨鸟之中原路折返，伊斯特伍德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非常快活，虽然这份快活的外在表现略显惊悚。
“诸位的便携式法术书中应该直接内置了具备圣者权限的魔网账号，等着回去之后搜索关键字‘伊斯特伍德’、‘逐光之战’就能找到录像。本来有些比较特别的场次会被额外封锁，不过以圣者权限去看就没什么问题了。”
“至于这会不会让各位在即将到来的逐光之战中获得额外优势，无需担忧。反正进入逐光之战后在外面看到的录像都会被屏蔽，这不算作弊行为，可以放心大胆地看。”
上校先生非常洒脱，即便他并不是非常看重胜负的类型，雷鸣惊等人也能由此侧面看清逐光之战的公正性，预先准备大多没有意义，这是尽可能剥离外界因素，将所有人放在同一水平线上，只能凭借个人实力与少许运气进行角逐的比赛。
然而雷鸣惊尚有一事不明：“‘比较特别的场次’指的是什么，这种比赛应该不会暴露出参赛者的所有能力吧？”
“哦，阁下非常敏锐。是的，所谓‘特别’的场次大多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发展过于极端，令人感到不适的场次。考虑到逐光之战的粉丝老少皆有，为免造成不良影响而进行了一定限制，只有限定年龄以上的居民才能观看。还有一种则是暴露出了过多个人情报的场次，奥法联合毕竟不是地上天国，虽然我能昂首挺胸地宣称这里是飞升机界最好的国度，但毕竟尚未脱离凡俗，即便是奥法联合之中也有罪恶存在。”
伊斯特伍德叹了口气：“‘不会暴露出所有能力’也就意味着‘必定暴露部分能力’，有些时候为了保护参赛选手的人身安全，比赛记录本身会被彻底封存，除去圣者与少部分人士外谁都不能观看。”
“唔，但是圣者不是有很多吗？而且只有圣者能看的话会不会显得太特权了一点？”
上校闻言不禁露出笑容，甚至语气都变得和缓了许多。
“郑阁下，至少在我们这个世界，截止到目前，高等智慧生命之中的阶级划分仍旧是不可避免的。个体之间的差异太大了，虽说善行冕下可以无私地爱着每一个值得被爱的生命，邪心阁下能够平等且公正地看待每一颗独立的灵魂，L阁下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但多数人民远未达到初始三圣的层次。容貌、资产，以及最重要的实力——这些都会无形之中给人分出三六九等，毕竟人与人的价值并不相同。你们有着远超他人的重要价值，那么享受与之对应的权益也理所当然，这同样是等价交换。”
“不过，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的整个文明都能升华至更加优秀的状态，所有人都亲如手足，天下大同……好吧，可能说出来你们会不太相信，但是初始三圣真的在朝着这个方向前进。首先就是要养精蓄锐，恢复元气，准备统一飞升机界，与此同时L阁下还在从多个方面着手，想方法让物质与能源变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们对地狱、深渊、星空和神国的探索都是为了这个，这就是奥法联合的终极目标。”
周禄兴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这种‘为了远大理想而决定统治世界’、‘具备成熟组织度’、‘又强又威’的势力往往是故事中的超级大反派，会被初出茅庐的开挂小子用类似于‘虽然不懂但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对’等奇妙理由打爆，最后土崩瓦解。”
“哈哈，周阁下说的那种作品我也看过，的确有种相似的既视感。不过奥法联合和那些反派组织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们比这个世上绝大多数国家都要优秀与……善良。”
上校停顿片刻，表情微妙。
“真没想到这个词语竟然会从我口中说出来，我应该是睡前故事里那种草菅人命的旧时代传统死灵法师才对。”
“许先生和郑女士，这二位阁下应该见过飞升机界的其他国度。其实在初始三圣活跃之前，这个世界就是你们那常见的中世界风格，由于魔法的存在相对要先进许多，然而对底层人民的压榨异曲同工。而就算现在看似先进又科幻，事实上先进的也并非整个世界，而是叶阁下带来的技术。他甚至能够独力跨越诸多技术奇点，只是我们跟不上他的步伐。”
“连我们奥法联合都跟不上，其它国家自然更不行。他们拿着对叶阁下技术的低劣复制品，连黑箱都没有真正打开，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骨子里还是旧时代的那一套思想。我身上的旧时代法师余毒并不来自教导和学习，只是我本人性格使然，对那些仍在受苦的人来说，奥法联合根本就是大救星，箪食壶浆夹道相迎还来不及。如果真有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和我们做对的‘勇者’，那其实也不怪他们，都是被封建思想洗脑的可怜人。”
伊斯特伍德露出了非常愉快的笑容：“如果我没有一顺手、口误，一失手把对方打死的话，抓回来让惑控师辅助传心者拔除他们脑子里的封建余毒就好了。如果不小心打死了，那么做成不死生物为奥法联合效命岂不是更简单？最终都会变成我们志同道合的盟友，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正是如此。”
“你汉语真的很不错，和本土语言者都没什么区别了。”
“谬赞，谬赞。我只是接触多了各种圣者，所以每种语言都会一点，熟能生巧罢了。”
伊斯特伍德的道德水准堪忧，同时还有着漠视生命等缺点，是奇幻故事经常会出现的黑心男巫，不过雷鸣惊对他并没有太多恶感，反倒相处的还不错。会导致这个局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身为军人必定服从上级命令，即便是从私心出发也曾指引亚马逊部落，为他们找到出路。客观看来，他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物。
至于男人在童年时期造下的杀孽，既然他当时身处极端恶劣、每个人都在杀死别人获取资源的地方，那么雷鸣惊也无法苛求他什么。毕竟谁会指责野兽不够善良呢？在“道德”二字只是无稽之谈的垃圾场中，没有善恶，只有生死。
“善行，邪心……原来如此。”
雷鸣惊突然理解了初始三圣的名称深意，除去绝对中立的L外，善行与邪心起初都是阵营被限定在守序善良的“圣武士”，然而他们本就对世界的现状略感疑惑，从叶那里接受到了超前的理念后更是凭借思考转化成率领凡人反抗诸神的革命家，他们对“正义”和“善良”的理解绝对相当深刻，那么二人的阵营转变与称号就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善行”是格外谨慎，时刻都在思考自己所作所为会造成何等影响的混乱善良，“邪心”的具体性格不明，但已知阵营为守序邪恶。雷鸣惊不认为致力于将世界从神明手中解放，赋予所有人自由生存权利的人真的满心邪念，更何况现在这个世界的阵营只是人物卡（身份证）上的标注，可他还是保留着这个阵营与称呼。
而结合善行对“苍白正义”的评价，即是说在初始三圣眼中，即便善行与邪心相加其答案同样能够导向正义，他们并不在乎出发点是是什么。
“嗯，差不多吧，考虑到文化差异，这方面可能不是很好解释。是这样，在过去的飞升机界，善良的定义就是‘利他主义’和‘热爱生命’，与之相对的‘利己主义’和‘藐视生命’自然被归纳于邪恶。但圣武士们却经常需要去收割他人的生命，究其本质是因为他们为了信仰与正义挥剑，而非善良。二位阁下都是向着理念而非神明宣誓信仰的圣武士，善行阁下选择的是‘拯救苦厄’，邪心阁下选择的是‘斩除邪魔’。”
“可他们很快就发现，概念定义与名为‘善恶’的能量之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冲突，最终经过漫长的思考才得出现在这个结论。”
“‘谨慎有力的善行’与‘恪守秩序的邪心’，它们都能导向‘正义’。说老实话，虽然我被划分为和邪心阁下相同的守序邪恶，但我本人其实并不在意善恶云云，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那些哲学思辨跟我这个大头丘八没有关系，虽然存在已经消亡的崇善法术与秽恶法术，但考古并非我的研究方向，我只要自己和鸦能够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就好。”
雷鸣惊不禁点了点头：“果然，你简直就是这个答案的最好表现。”
这次终于轮到伊斯特伍德微微发愣。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大体上是个利己主义者，不在乎他人的性命安危，但只要接到命令，或是判断这‘符合规则’就还是会达成‘帮助别人’这个事实，从结果上来说，拥有邪心的你做出了善行，而这对初始三圣而言就是‘正义’，同时也是他们拆除阵营枷锁的主要原因。按照我所知的桌游规则来看，过去的守序邪恶在这种状况下只会选择不做或是钻规则漏洞来避免偏离邪恶阵营。”
由此看来三圣追求的是结果正义，而这种方式又相当依靠善法——‘完善’且‘善良’的法律。作为治理者的善行、推行契约和法律、始终都身处黑塔进行研究的炼金圣者，至少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奥法联合的确是在尽可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这让雷鸣惊对他们的信任和评价都有上升。
宣和公司在这个世界里也有活动，甚至存在分公司。然而雷鸣惊并不想什么都麻烦公司，即便是未成年人，走上社会的话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解决，更何况他们只是心血来潮前来此处，如果这还要公司支援那脸皮也太厚了点。
上校先生的表情非常微妙，甚至略显呆滞，与某只网络模因猫意外地有几分神似。
“被人这么说还真是这辈子头一遭……”
“所以我们在被你搭救的时候不是都在感谢你吗，扫帚侠？别告诉我你这个年纪就老年痴呆了。”
“可我也说了这只是顺手为之，而且拉来壮丁我也是能提升评价和功勋的，这只是各取所需，等价交换而已。”
“雷先生的话解开了我不少疑惑，说到底这个系统就是要让你这种人老老实实行善积德。奥法联合有这么多法师，事实上根本不缺低端劳动力吧？”
“也不能这么说，培养新人同样是知识传承的一环，虽说我们可以赋予不死生物灵智或是直接生体铸造来创造学徒……等等，好像真的不太需要外来人口输入啊？”
“你看，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发现这点。”
“大概是因为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吧。你们都说了我是利己主义者，利己主义谁会在乎别人的事情啊。”
恢复正常的伊斯特伍德放下操纵杆，耸了耸肩。
“准备下机，各位，我们回来了。当然，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我的法师塔看看，就在不远处，虽说那里面是传统的死灵法师味，我觉得大家应该不会喜欢。”
第763节 EPISODE79 剪辑
“你的那些不死构装体平时都存放在塔里吗？”
“一部分。”
“那我想去看看，你们呢？”
雷鸣惊对机甲有着相当浓厚的兴趣，很少有人能拒绝机器人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