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墨辉
“其实我本来是想做成能够拆分的重剑，但考虑到与你的战斗风格不符，加上掰筷子的人截止到目前为止没一个有好下场，也想过把第二形态封存在原本的长剑形态中，不过你看上去不是那种喜欢在战斗中喊口号洒热血刷帅气值的砍砍小子，加上始解语不好想，就改成刚健朴实的双刃剑枪了。”
“枪剑不分家，确切来说武艺到达足够高的层次后根本就是一通百通，只不过视个人风格而有所不同，鲜少拘泥于某种特定的武器，当然，我毕竟只是个本想当剑仙却超进化为光之巨人的奇妙本格战士，不要尽信，其他人说不定会给你其他描述。”
“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点。”
“不客气。以及周周，我虽然能‘锻打’你给我的火种，但在你本人就是最大火源的情况下还是不能做些什么，请你见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对你而言的最优选择，毕竟锻造原本就是痛苦的事情，越痛苦就意味着越有效，你要消耗相当大量的柴薪与时间，也正因如此，最终的成品绝对会令人惊叹，到时候请务必叫我去旁观。”
“我没意见，不过大师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是因为铁匠的直觉……”
“虽然我很想说就是这样，但除去铁匠的直觉外，更主要的情报来源是我的替身。”
铸铁师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颗左半侧为银色金属、右半侧为深红骨骼的三眼颅骨，犬齿锐利，下颚从中裂开，能像蛇或昆虫那样自由运动，在下颚左右对接处末端各有一颗夸张獠牙，嵌在机器眼眶中的眼球虹膜呈暗红血色，安置在骨骼眼眶中的电子眼闪烁着不祥红光，唯独眉心的“第三眼”像是沁满血丝的水晶弹珠，晶莹剔透。
这颗颅骨正像是卫星那般在铸铁师身旁环绕，从中断裂的下颚彼此摩擦，发出介于嗤笑与招呼中间，令人颇为不爽的刺耳声响。
“抱歉，它有简单的自我意识，性格恶劣，时常幸灾乐祸，喜欢嘲笑他人，但只要被修理就会非常老实，也不会真的做什么坏事。”
铸铁师十指交叠置于桌上，一双额外手臂从他两侧肩胛额外伸展而出，左臂是深红色的骨骼手臂，正以老中医把脉的姿势按住周禄兴的手腕。右臂为银亮的机械手臂，完全不存在保护外壳，所有精细复杂的内部构造与传动装置都暴露在外，难免给人以脆弱之感。
可就是这只造型相当赛博朋克的机械手在颅骨脸上用力抽了一巴掌，把它打得在空中横向旋转十几圈，却受限于三十公分的可悲射程无法远离，像是被绳子拴住的狗那样在替身使者旁边滴溜溜旋转，以此简单粗暴地制止了它的嗤笑。
“这是我替身的第二阶段，深红·Beloved。只要被‘手臂’接触的同时由‘颅骨’观察就能渐渐得知对方的情报，目标越是强大效率就越差，对死物只能取得‘材质’、‘构造’等物理数据。我的‘深红’和‘回音’那种每个act都有独特能力的替身不同，反倒与‘牙’相似，新阶段的能力是原有能力的加强与应用，直到最终形态前都是‘未完成’。”
“事实上，深红从第二阶段才开始出现特殊能力，第一阶段‘深红·Abandon’是这颗三个眼眶里尚还没有眼珠、只能挨揍的恼人颅骨和以我双手为圆心、能在半径二十公分范围内活动的机械骨手，作为不可视之拳在菜鸡互啄的初期倒是也帮了我不少忙。”
“由于深红·Beloved能力‘探耽求究’的局限性，通常都是在有俘虏的情况下当做添头姑且用用，对我来说最主要的优势还是多了一双能拿武器的手臂，这东西和外表不同，坚固得很，力量也在随着我的成长而成长。至于为什么要用弱小又麻烦的‘探耽求究’而非‘追根溯源’或‘物竞人择’，当然是因为弱小的能力方便控制，我也不想失礼，把周周的人生翻个底朝天、乃至造成信息扰动可就太过分了。”
“这个替身……”
周禄兴其实没怎么在意铸铁师用轻松语气说出的那些危险言论，他只是审视着颅骨与手臂缓缓皱眉。赤铜火眼本身就是相当高级的阴阳眼，灵视作为常规技能时刻开放，所以并非替身使者的青年也能直接看到深红·Beloved。雷鸣惊察觉到周禄兴似乎有所发现，于是立刻开启全域视觉。
就连少年都为‘深红’和‘狱炎凶骨’的相似度感到惊讶。
“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说，我们意气相投。”
铸铁师的心情似乎很好，看起来相当开心。
“替身会反映精神，我不像骨匠那样接受过强烈的精神冲击，获得替身的方法也是风险最大的‘被箭射中’，当时的我会些孱弱波纹与粗浅拳脚，但本质上仍旧不过是区区凡骨，这或许便是深红有着骸骨要素的原因，以及不得不承认我跟那狗东西果然是同一个人。”
“无需担忧，周周你并不是‘其他形式的我们’。在某个以神圣泰拉为首都的帝国中充斥着对骸骨的文化崇拜，伺服头骨比比皆是，他们认为骸骨意味着不受污染的纯洁人类，而多目又是全知的常见象征，很明显我们走在相同的道路，或者说你走在我曾经走过的道路上。真正意义上的‘神’完全可以视作不存在，而在地表程度的文明圈中，我们等同于正向着‘神’之终点大步流星的‘人’，不过我的深红已然完成，你的前路仍旧漫漫。”
“能遇到在正面意义上如此相似的后辈，这当然值得欢欣鼓舞，吾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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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6节 EPISODE42 切磋
“可我并不是自己想要才获得这个能力的……”“不，你就是想要这样才能获得这种能力。”
铸铁师略显严肃地打断了周禄兴的话语。
“一切‘超能力’，或者说‘受到精神直接影响’的能力都是持有者内心的反馈，你一定有着炽热酷烈、鲜红如烈火的心灵才能觉醒这种能力。”
“所以，如果只有成为‘神明’才能达成目标，拯救所爱，那就放手去做吧——”
“既已踏上登神之路，将世界搅个天翻地覆又如何？”
“……我会牢记在心。”
周禄兴认真颔首，虽然铸铁师看起来只比雷鸣惊大个一两岁，像是刚刚成年的青涩后生仔，但他追杀骨匠不知道多少年了，很显然外表与实际年龄并不相符。更何况这位还是光之巨人，八千岁的人民教师和一万七千岁的恒星观测员人类外貌看起来都是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就算铸铁师的实际年龄不过是那两位的零头，对于周禄兴来说也是难望其项背的长寿者，听取长辈的人生经验绝对是好习惯。
“说起来，铸铁师你的巨人形态口部造型和光之巨人区别很大，和你的独特身份有关吗？”
“没有，只不过我曾经师从全能王，从他那里学得了包括光线、格斗在内的诸多技能，以及更重要的‘爱与勇气’。这话有些羞于启齿，但在那之前我的性格相当冷漠，和骨匠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也正因如此他是我尤为敬重的师长，超进化之后形象上的相似可能因此而来。你们能看到我在巨人形态下有着与他几乎一致的口部造型以及位于小腹的腰带扣，虽然那腰带扣并非被授予的宝物，而是甲片拼凑而成的仿制品——”
铸铁师突然闭上嘴巴，雷鸣惊和周禄兴在这瞬间还以为对方是不是脱口而出了什么不该被他人知道的情报而提心吊胆，面前的年轻人就苦笑着挠了挠头。
“哎呀，这么剖析自己的话就会发现原来我也不过是个会下意识模仿老师的幼稚小鬼，还真是挺害羞的。”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这算不上幼稚吧？能注意到这点就意味着很有自知之明，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谢啦，雷鸣惊。作为感谢，稍微告诉你一个情报：在成为光之巨人前，我是具备‘太阳’与‘蟒蛇’要素，体内流淌着偏远神话中神明之血的战士。”
“这么说的话，你的巨人形态体表的确有着流线感很强的花纹，菱形甲片的分布走向和蛇鳞也很相似，但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个？”
“记住了吗？很好，那么我们就来切磋吧。”
“啊？为什么啊，这话题是不是跳的太快了点？”
周禄兴满脸迷茫，身周简直要冒出“阿巴阿巴”这样的拟声词来。
铸铁师露出灿烂的笑容，神情和语气都清爽又坦诚。
“战士只要打过一场就能了解彼此，以拳交心说的就是这个。反正我看你们现在应该是在等待什么，为了打发垃圾时间，战斗是最方便的娱乐活动吧？骨匠，你把你镜世界给我交了，梅塔领域用在等身大战斗上不太合适。”
“啧，果然是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有这工夫读两本书，学习一些新知识不好吗？”
穿着不合身白大褂的幼女啪嗒啪嗒走到他们身边，满脸嫌弃。启用这个形象的终端是为了避免铸铁师继续攻击，虽然那是个心狠手辣到让人怀疑其光之巨人身份的无情战士，不过由于其老师影响意外的很注重教育问题，绝对不可能当着雷鸣惊和周禄兴的面砍杀幼女，以免带坏年轻人。
明明本质上和我一样都是混乱中立的利己主义者，偏偏要强迫自己走上秩序善良的道路，我看这强扭的瓜藤早晚会被扭断，到时候冒出来个贝老黑第二，可有那些乌鲁托拉曼头疼的。
不过，这小子竟然还真能凭借心中的光芒超进化，是不是说明他其实得到了认可？
算了，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像我这种人，只要没有在我之上的暴力约束就会立刻变得随心所欲，无视一切伦理道德，收割生命吞噬物质，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个虫群之心，那是与我无缘的路线。
现在想想，当初到底是骨匠同化了庞大而冰冷的虫巢意识，还是虫巢意识吞噬骨匠后染上了他的情感色彩呢？
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往事，反正‘我’还存在，那就得继续找下去。
幼女撇撇嘴，打了个没有响声的响指，光可鉴人的地砖立刻化作镜世界通路，将包括雷鸣疾在内的四人吞没。
“要出来的时候大喊我的名字就好了，那个打铁佬不许再强行突破，否则我就要把你初中时候写的黑历史小说发布出去，知道了吗？”
“那也是你的黑历史小说——”
“我不在乎啊。”
铸铁师的怒叱尚未说完就消失不见，留在外面的骨匠耸了耸肩，拖曳着过长的衣物下摆啪嗒啪嗒回到研究区。
由于骨匠的实验室中几乎没有文字，这次的镜世界看起来与现实完全没有区别。周禄兴拾起桌面上的炒勺，此时正怅然若失地盯着它看。
“我想回家……我锅里还炖着肉呢。”
“没关系，你回去时会是完全相同的时刻，不会糊锅的。而且得到了新武器，不想试试看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啊！咱们怎么打？”
青年闻言立刻生龙活虎，只是在点燃狱炎之前被铸铁师制止了。
“我们只是切磋，没必要浪费生命。虽说‘燃烧’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锻造’，不过你的燃料有限，应该消耗在更重要的战斗中。”
铸铁师从座位上站起身，一丝不苟地挽起袖子，稍微拉开领口好方便行动，铁水在五指间构筑成粗糙而沉重的巨锤。
“我也先用白板人类的极限身体素质和你战斗吧，正好这种程度也不用担心失手把对方打死，不过你得记得戴上骷髅头盔。”
“我没意见。”
周禄兴先是从左手掌心拔出黑铁长杆，这根棍子的长度超过了两根锟斤拷相加，不过超自然能力本来就不清不楚。大量炽红铁水从他右臂之中奔涌而出，事实上，由于周禄兴并不具备“神通·人间铁”，所以人间铁链锯每次放出和收回都会带来铁水灌髓的感受，这也是为什么铸铁师送给雷鸣惊的长剑上没有添加这种方便的功能，不是谁都能像周禄兴那样忽视痛苦。
青年从鬼域中取出骷髅头盔扣在脑袋上，被涌动的黑暗包裹，化作漆黑髑髅。他知道铸铁师的武艺绝对在自己之上，所以接受自己单方面穿上强化服的事实。
锟斤拷本身就能够传递狱炎，随着结构的缝隙中渗透出赤色的火光，黑铁链锯亦是随之开始嗡鸣旋转。髑髅握紧手中的武器，对着铸铁师认真点头。
“烟剑道，周禄兴，请前辈赐教。”
“天蚕变，‘铸铁师’。来吧，年轻人。”
铸铁师没有报上本名，或许他是不想让骨匠知道自己被遗忘的真名，也可能是因为‘铸铁师’这三个字已经比他的本名更有标志性。铸铁师主动让出后手，周禄兴也没有客气，抡起长柄链锯就冲上前来，把骨匠的研究器具砸了个七零八落。
“唔，不错，勇猛之余尚有细腻，动作也很洗练扎实，看得出来经过实战打磨，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地方。”
铸铁师始终都在以最小幅度的动作躲避周禄兴的攻击，那杆大锤只是扛在肩上充当负重，直到现在都没有主动出击。
“但是——复杂！你的战略目标太复杂了！又想要攻击又在留力回放，从棍术的角度上来说‘流转回环’是相当不错的理念，但锤子不是棍子！”
铸铁师在侧身躲避挥击之后突然向前半个身位，踩着长杆将链锯压制在地上，于迸溅的碎石中肃穆神情。
“抱歉啊，我会用的长柄武器只有朴刀和长棍，大锤这种东西我只有在幻境中的实战经验，让您见笑了。”
“没关系，我会指点你的。重锤类型的武器使用技巧非常简单，就是利用惯性与力量毫不留情地进攻、进攻、再进攻！如同山崩海啸，洪水降临般的猛攻！如果敌人无从阻挡你的攻势，他们自然就无法做到反击，所以舍弃防御，只有做到刚猛的极致，才能不愧对手中的武器！”
“看好了！”
形势逆转，铸铁师抡起巨锤从侧面砸向周禄兴，他甚至提前松开了对链锯的钳制。周禄兴在他攻击的瞬间就想制止对方，然而链锯直接被锤头画出的弧线弹开，黑衣髑髅用身体侧面结结实实地吃下这记重锤，整个人像是被遥控器砸到的苍蝇一样被掀飞到旁边，砸碎了许多瓶瓶罐罐。
幸好我根本不用担心骨折，否则这么一锤子下来，正常人半边身体的骨头都要被砸的稀碎……老前辈真的只在用人类巅峰级别的身体素质吗？
虽然有这种想法转瞬即逝，但周禄兴清楚铸铁师不可能悄悄作弊，光之巨人要揍他哪需要这种手段。髑髅抬起手扒住试验台，以此助力勉强从桌子后面站起身，铸铁师的力量完全超出他所能抗衡的上限，拦下这次攻击的左臂血肉都直接失去功能，幸好强化服仍旧在稳定提供行动能力和臂力，否则单这一锤就能让周禄兴失去大半战斗能力。
每时每刻都能让可以派上用场的所有肌肉纤维朝着同一个目标施力，没有半点内耗，人类的可能性还真是夸张。
“啧。”
铸铁师并没有因为周禄兴的思考而停止攻势，他挥舞巨锤的方法颇具技巧性，每次挥动都能保留上次攻击的大半动能，层层垒叠，势如浪涛，汹涌而连绵不休。他的确如先前所言不曾刻意防守，只是炉火纯青的技巧和眼力让他能够在攻击的同时格开链锯，甚至无限打断周禄兴的战斗节奏，到了后来锤影已经化作铁灰色的飓风，如同暴风过境，将所有攻击范围内的东西都碾作齑粉，周禄兴勉强支撑了90秒，随后链锯脱手，人也被砸到墙上，因为劲力而悬停了五秒钟才缓缓滑落，看起来比之前扁了不少。
“我、我的王之力啊啊啊——！！”
青年极其做作地举起右手，伸手抓向被弹飞的黑铁链锯。铸铁师对他的耍宝视而不见，散去铁锤，笑着拾起旁边的链锯走到他面前。
“怎么样，有学到使用重锤的技巧吗？”
“学到了学到了，这招‘龙卷风摧毁停车场’是真的劲，能靠这个一招鲜吃遍天吗，大师？”
髑髅的黑衣下方正不断渗出血来，周禄兴此时就像是被包裹在塑料袋里勉强留有形状的饺子馅，能够行动都是得益于骷髅头盔性能优秀，铸铁师战斗时刻意避开了头部就是为了避免过大损害。他从鬼域中摸出金属水杯狠灌几口果粒橙，鬼域中所有饮食都会迅速腐朽，但这个水杯经过沈流云的特别强化，能够保证其中的饮料不会受到影响。
破碎的血肉迅速修复如初，周禄兴这才能握住铸铁师的手站起身来，否则一动就会散架。
“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很困难，至少需要八招才能吃遍天。”
“忠、孝、节，仁、义、礼、智、信？”
没等多久的雷鸣惊避过满地仪器残骸来到二人身旁，加入对话。
“差不多，我并不是狂热的儒教信徒，倒不如说越是强大就越会变成坚定的无信者，大家都是这样。可‘三纲五常’作为我相当认同的文化特征，经由我个人解读后成为了我整理自身武学的‘核心’，创造出让我得以追杀骨匠的八招。从结果上来说，是的，不算上替身，我的确是靠这八招吃遍天。”
“不不不，你这个人解读的方向也太个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