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种 第12章

　　但当她真的看到雷鸣惊此时的表情时，她就明白了，雷鸣惊绝不是在嘲笑自己。

　　因为那是个真正发自内心的，纯粹又明亮的笑容，和她见过的雷鸣惊所有的表情都不一样，没有那种隐藏在亲切之下的疏离，也没有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压抑。这让她想起了自己，想起了母亲仍然在世时的那个过去的自己。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或许能和自己好好相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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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克鲁鲁.采佩西、鱼~的打赏。以上两张图片源自吉村旋老师的作品《致性别为蒙娜丽莎的你》主角有马日生，这种模糊性别的精致与美丽十分契合雷鸣惊的设定。以及本书封面为SIC新一号官图（现已更换为Another Agito，封面信息在简介最后）。

　　补充一点，雷鸣惊的外貌中性化是从被卵寄生开始潜移默化改变的，因为幼虫一族只有雌性，所以这直接影响到了他的外表。雷鸣惊原本只是正常的帅气，如果没有被寄生，他将来会成长为仓田铁雄那样的冷峻硬汉，当然，眉毛要纤细许多。不过即使是现在，雷鸣惊的内心依旧阳刚而坚强。

第22节 EPISODE22 续约

　　雷鸣惊当然察觉到了张心竹的视线，只是他猜不到小姑娘在一瞬间回想起什么，他也没兴趣猜。

　　“不好意思，很久没吃过如此丰盛的一餐了，情不自禁。”

　　说着，他缓慢地夹起一块肉段咀嚼咽下。因为经常被同学邀请去别人家里做客，雷鸣惊深谙表演出“明明已经吃不动了但是盛情难却所以还是继续硬塞”这种架势的奥妙所在，盖因雷鸣惊的自尊心让他不想蹭掉太多朋友的饭食，故而同学们以为雷鸣惊的容量极限其实只占他胃袋的六成左右，他略显单薄的体格也是原因之一。如今和幼虫融合后雷鸣惊的饭量再度激增，可以说基本是靠每天从槐安守那里领来的两种肉类过活，食物种类的确是单一不够丰盛，这不能算是撒谎。

　　“哦，哦……”

　　张心竹没再看他，乖乖低头吃饭，心里已经开始脑补雷鸣惊有上顿没下顿独自一人的可怜生活了。

　　少年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张心竹这次没有用言语徒劳地攻击他，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深究。

　　用餐完毕时，张心竹迟疑片刻，向正在喝水的雷鸣惊问道：

　　“继续做题吗？”

　　雷鸣惊有条不紊地咽下嘴里的白开水，继而回答：“不必，刚吃完饭血液主要供给胃部，四十分钟后你再去书房吧。”

　　张心竹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回到自己的卧室中，喀嚓关门。

　　但至少没有反锁。

　　少年若有所思，也不知道是因为父亲回来所以胆子变大了，还是因为自己的营业用笑容又一次稳定发挥。

　　他正准备收拾包装盒，张煜才就闻风而动，直接从主卧冲出来抢下了活计。

　　“鸣惊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干活啊，你休息去吧，刚吃完饭消消食，大脑清醒了再继续学习。”

　　“不不不，我是小辈，帮长辈干活那是应该的……”

　　雷鸣惊试图插手，然而张煜才却把桌子拦得严严实实，最后只得作罢。

　　“那就不好意思了。对了，张叔，书房里那些书我能借来看看吗？”

　　似乎是担心张煜才不满，雷鸣惊连忙补充上：“我只在这里看，看完之后就原封不动的放回去，不用您额外整理，看之前洗手擦净，保证不污损书页。”

　　张煜才正把外卖盒像套娃那样以大套小层层叠起收纳，他的双手在用力压紧外卖的盖子防止汤汁洒出，脸庞则转向了雷鸣惊，露出审视与欣赏兼而有之的笑容。

　　“好小伙，不错。当然可以，那些柜门没有上锁的书籍你随意看，可以带回家里，记得还就行。被锁住的书大多是我工作要用的，你想看的时候叫我过去，正好我给你讲解讲解。”

　　雷鸣惊真挚地微微躬身。

　　“多谢张叔。”

　　“不客气，心竹还得劳你费心呢。休息去吧。”

　　于是张煜才目送少年回到书房之中，看背影很有些迫不及待。

　　他摘下脸上的眼镜，对镜面哈了口气缓缓擦拭，满意地颔首。

　　下午三点三十分，雷鸣惊察觉张心竹的学习效率即使经过休息也依旧开始走下坡路，便停止授课。

　　“今天先到这里吧。”

　　雷鸣惊合上笔帽，开始收拾书包。

　　小姑娘的思维稍显浑噩，这句话乍一入耳时她都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含义，随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终于解放了，呆呆点头。

　　“哦，哦……”

　　这种情况和雷鸣惊不无关系，少年固然富有耐心，但在无论何种问题他都只需扫一眼就能指出错漏给予正解的情况下，张心竹的压力依旧比他以为的还要庞大。在无法避免的挫败感消退之后，她久违地燃起了不服输的反抗心理，以至于勉强自己竭力追赶雷鸣惊的思维。只可惜雷鸣惊强化过后的大脑终究还是难以超越，张心竹最后也没能胜过他半筹。

　　雷鸣惊看着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大抵也清楚她是在学习中消耗了太多心力，于是笑着鼓励道：

　　“你做的很不错，有努力学习。”

　　终于从疲倦中恢复过来的张心竹又警觉地瞪圆杏眼，身体往远离雷鸣惊的方向瑟缩起来：“你不要以为说些花言巧语就能骗到我，我可是很机灵的！”

　　他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我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努力值得赞扬，仅此而已，你也不要过于妄自菲薄。”

　　雷鸣惊做事向来干脆利落，他在说话的同时就已经把自己的物品整理完毕，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对张心竹轻轻颔首。

　　“我去向叔叔打个招呼，再见了。”

　　张心竹只是迟疑了一下，那句在喉咙边打转的“你明天还来吗？”就只能再咽回到肚子里。她目送少年挺拔清瘦的背影离开，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雷鸣惊在书房门口驻足片刻，转头微笑，继而消失在视野中。

　　小姑娘有些泄气，也有些放松。

　　她依旧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客厅里，冯秀和张煜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的声音开的很小，前英国空军咀嚼昆虫外骨骼的嘎吱声几乎都听不到，显然是怕打扰正在学习的小姑娘。

　　眼看雷鸣惊走出书房，两位成年人便双双起身迎面而来，那架势有点像堵截逃犯，也有点“萧何月下追韩信”的真挚挽留。

　　“鸣惊，辛苦了。心竹学的怎么样？”“儿子，累不累？是要出来休息吗？”

　　面对两位大人的连环询问，雷鸣惊笑着一一应答。

　　“不辛苦，她很努力，只是基础有些薄弱。我不累，但也不能一味填鸭，要让她吸收一下学到的东西，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准备回去了。”

　　“这就要走了吗？不多待一会？”

　　冯秀精致面容上的漠然终于开始变化，她娥眉微颦，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张煜才打断了。

　　“嗯，说起来，明天能请你继续过来吗？心竹难得没那么怕生，鸣惊你的成绩也很好，你教她我比较放心。”

　　“非常乐意。”

　　雷鸣惊微笑答复。

第23节 EPISODE23 变化

　　“那么我先告辞，明天见。”

　　雷鸣惊早已发现比起给张心竹补习功课，这二位大人似乎更想要见自己一面，授课只是个由头。哪有家长在上完补习班之后都不对自家孩子的状况追根究底的？冯秀想要见他雷鸣惊可以理解，张煜才的出发点不好猜测，但他并无恶意，那就没有任何问题，况且小姑娘的确是个有趣的人，这便足矣。

　　在命不久矣的现在，雷鸣惊也把自己从生存的枷锁中解放出来，他如今在日常生活中更注重自己的快乐与趣味，甚至就连今天的报酬他都不是那么在乎——

　　“儿子，等等。”

　　冯秀呼唤住准备去玄关换鞋的雷鸣惊，她快步走回沙发旁，从茶几里抽出一张崭新的绿色钞票，亲手交给雷鸣惊。

　　“这是今天的学费。”

　　雷鸣惊双手接过那张平整，硬实，散发着油墨香味的纸币，他注视着自己的劳动所得，两根拇指轻柔而熟稔地摩挲了几下纸币的表面，以凹凸不平的手感初步确认真伪，随后迅速将其举起对准光源，辨识出水印，于是满意地点点头，把书包从肩头甩到身侧，将钞票顺着书缝塞进最靠里的一本教科书中。

　　“我明天一定准时赶到。”

　　张煜才看着少年那张精致俊秀的面孔，觉得他此时的表情比今天所有的笑容都要真挚。

　　“那就明天见了，鸣惊。”“明天见，儿子。”

　　雷鸣惊离去了，而冯秀还在对着早已关闭的大门轻轻挥手，带着些微怅然，些微满足。

　　张煜才牵过冯秀的手，把她从玄关前带走。

　　“想什么呢？”

　　“鸣惊和以前不一样了。”

　　“肯定会不一样，人们都会长大，都在变。你觉得他是变得更好了，还是变得更糟了？”

　　“更好。”她被张煜才拉到沙发旁按着肩膀坐下，心情复杂。“即便没有我，他依旧成长得十分优秀。”

　　“孩子自立，这是好事。”

　　男人安抚性质地拍了拍冯秀的肩膀，弯腰亲吻她的脸颊。

　　“我去看看心竹，你休息吧。”

　　冯秀默然颔首，她知道张煜才邀请雷鸣惊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她也支持他，盼望着他能够成功，毕竟张心竹虽然鲜少与她交流，但小姑娘还是蛮可爱的。

　　而且……她也不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难得见到自己的儿子一面。

　　“唉……”

　　张煜才推开书房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趴在书桌上心力交瘁的自家女儿。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边，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声音温柔。

　　“心竹？身体怎么样？不舒服吗？”

　　听到声音，小姑娘把脑袋从臂弯中拔出来，对着父亲缓缓摇头。

　　“没有，爸爸，今天身体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累。”

　　“这是因为你努力学习了，有什么想要的吗，爸爸奖励给你。”

　　“没有什么想要的。”

　　女儿的懂事让张煜才慈爱又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他迟疑片刻，终于还是问道：“心竹，鸣惊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问题甫一出口，男人就看到小姑娘的五官沮丧地垮塌下去。

　　“爸爸，他好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