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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娅倒是没想太多，纯粹听博士给她讲故事听入迷了。对那位雪山的圣女心驰神往，她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和博士保证说自己以后也会成为那样的女性的。
博士笑了笑，没说话。
他们一行人一路向北，偶尔在一些移动城市停靠，补给食物与水源。这一路上，他们见到了很多事情。
有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向他们讨一杯水喝，也有因天灾导致城市崩坏不得不背井离乡向别处迁徙的旅人，还有以打劫为生对他们意图不轨的匪徒。
博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银灰感慨了一句。
“乌萨斯大不如以前了。”
这个强盛了近乎一个世纪的帝国，自那位耀眼的皇帝崩殂之后，连遇天灾人祸。感染者与平常人的矛盾也越演越厉。朝堂上的达官贵族为蝇头苟利争辩不止，而这代的皇帝则是一直冷眼旁观，毫不言语。
博士知道，但没做出任何评价。
阿米娅越来越沉默了，原先博士说带她出来走走，她还有点高兴。觉着应该像是郊游般的活动。但看过那么多令人感到悲伤的景象，她不由得低落了起来。
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一次是他们遇到了一位独自旅行的感染者，那个感染者全身都用厚厚的斗篷将自己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是源石病晚期，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几乎都被矿物所覆盖了。为了不吓到别人，他只好把自己包裹成这个样子。他是谢拉格的信徒，想朝北一路徒步走到谢拉格，看一眼圣山。
阿米娅张了张嘴，想邀请他和他们一同向北，但博士朝她摇了摇头。
初雪此时走出了车队，银灰看到了皱了皱眉，他担心自己的妹妹也感染上源石病。但博士同样制止住了他，让他看着就好。
初雪站在那人几米前止住了脚步，向他做了一个宗教的手势。那人受宠若惊，连忙还礼。最后初雪和他聊了一会儿，祝福他神明会保佑的。那人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然后分道扬镳，那人继续徒步朝北，他们继续也朝北。
“博士，为什么不让我带上他？他很有可能撑不到见到圣山就死了。”阿米娅问道。
博士坐在车厢里，停住翻书的手，回答道：“先前我去扶他时，他赶忙后退了几步，生怕会把源石病传染给我。这种好人是不会同意和我们一起走的。”接着博士轻声说道：“另外，你知道吗？谢拉格的宗教有一种苦修，便是徒步走去圣山。从越远的地方走到圣山，越是心诚越是心灵。”
阿米娅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低落地说道：“可他快死了，他……可能见不着那座圣山了。”
博士听完笑了笑，反问道：“你以为他不知道吗？”
阿米娅疑惑地看向博士。
博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轻声说道：“圣山早就在他心里了。”
…………
最后他们到达了乌萨斯与谢拉格的边境，博士挥手向银灰与初雪告别。银灰笑着邀请他们来谢拉格坐坐，那里有好茶好酒可以款待他们，而且谢拉格的雪景也很是有名。有一处温泉，引来了不少游客，如果他们想，可以带他们去泡一泡。
阿米娅有些意动，但博士婉拒了，说出来太久了，再待下去要被凯尔希骂了。
银灰哈哈大笑，将一块牌子丢给了博士。直言凭此牌，谢拉格通行无碍。下次若来拜访，他必盛情以待。
这次博士没拒绝，他收下后笑着和银灰他们告别。
事后，阿米娅问博士为什么不去。凯尔希其实还要过段时间才回去的，他们在谢拉格待一会也不要紧。
博士摇了摇头，说真去了会给银灰添麻烦的。
阿米娅不懂，于是博士在路上和她详细讲了讲。
雪山事变之后，银灰的两个妹妹遭了暗算。虽然他以一些手段将这事处理了，但是保守派和改革派的矛盾依旧在那里。看不惯他，想拿走他位置的也大有人在。
银灰这次在罗德岛逗留太久了，再加上圣女初雪偷偷溜出去。有些人坐不住了，想趁银灰和圣女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弄出点事来。
至于银灰是不是故意在罗德岛待着，以便诱出反对派出手，好一口气清理。他就不知道了，毕竟初雪真的是偷偷溜出来的。银灰借势发挥也不是没可能。
他们是罗德岛的人，这种谢拉格内部的政治斗争不方便插手。罗德岛是中立的组织，没有意外绝不可以干政，出现在那里有些敏感。这也是杜宾始终不想阿米娅和银灰走太近的缘故。毕竟她还不成熟。
阿米娅一下子听懂了，然后忧郁地问道。
“那银灰先生还邀请我们去坐坐。”
“这不是礼节性地问上一句嘛。”博士笑着说道。
“可是我们万一答应了怎么办？”
博士眨了眨眼，说道：“所以他邀请时，问的人是我啊。”
阿米娅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
接着她又有些小郁闷，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都没看出来。
博士以为她是因为没去成谢拉格而感到失望，于是拍了拍她肩，说道：“别灰心，起码银灰第二次丢给我牌子的时候，说的是真心话。等哪天银灰主动邀请我们了，那就是他那边的事情处理干净，可以放心邀请我们去的时候了。”
阿米娅点了点头，然后仰着头看着博士说道：“博士，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您这样把事情看透呢？”
博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说道：“不着急。你以后见多了自然懂了，有我教你呢。”
阿米娅的表情渐渐放松，她轻嗯一声，然后抱住了博士的腰，将头埋在了博士的胸膛里。
博士没阻拦，撒娇而已，他还是允许的。毕竟她还只是个孩子。
他轻理着她的长发，转头看向远方。
天高云阔，路长水远。
他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他想尽快把自己的一些本事都通通教给她。至于她能学多少，自己能教多少，他也没有底。
阿米娅，
如果以后我不在，你就是罗德岛的主人了。
要坚强。
十五
博士带着阿米娅从乌萨斯与谢拉格的边境离开，他们开始南下，回罗德岛。期间他们再次路过了切尔诺伯格，那座已然沦为废墟的城市。
他与阿米娅沉默地站在城头，任凭风沙拂过。
焦黑的土地与融化而又凝固的钢筋，仿佛无声控诉着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惨剧。阿米娅记得ACE先生在这里，为了保护她与博士，身死于此，连尸骨都不曾找到。
博士取了杯酒，倒在地上。这一杯，他敬ACE，没有他，自己很可能就死在了切城里。
阿米娅不喝酒，凯尔希也不允许她喝酒。所以她不能像博士那样与ACE先生对饮。于是，她采几朵白花捧在手心里。她走到城市的中央，松开手，任风拂过，将花吹落。那洁白的花瓣随着长风，穿过旷野。
那里寄托着她对ACE先生的思念与死在这儿无辜百姓的悼念。
但愿人间无疾苦，来生便是清平世。
阿米娅做完这一切后便默默站在博士的身后，博士走到哪，她就走到哪。博士不说话，她也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