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塞班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嘉业罗芬幽怨地看了塞班一眼，道：“这个小姑娘的意识被主母拉进虚空生灵的意识海了，我这个分身的力量不够，刚刚只是窥视一眼就被弹开，要想得到更多信息，得调用储存在梦境之城里的力量。”
“你这算是跟我打招呼吗？”塞班道，“你之前在精灵王国和北方雪原的动作已经算是背弃当年的赌约了。”
嘉业罗芬脸色微僵，用小声却又能让塞班听到的音量说道，“小气的男人。”
“反正梦境之城的封印节点已经损坏，你随意调动自己的力量吧，我会跟看守封印节点的人说明状况的。”塞班又道。
嘉业罗芬眼睛向上翻了翻，趁势道，“那干脆让我从这里离开吧，有这些结界在多少会影响我的发挥。”
“好。”塞班表现的很从容，他挥了几下手，十重结界上出现一个小洞，嘉业罗芬化作黑烟，从洞口钻了出来。
其实以梦魇的能力，在地震破坏外围的魔法阵时，它就有能力从这里离开，但它还是遵守了和塞班的约定，直到塞班点头，它才正式离开。
歌莉娅目睹全程，都有些搞不懂塞班和嘉业罗芬的关系了。从他们对话的内容和熟悉程度来看，塞班当年和嘉业罗芬有过什么赌约，大概还是塞班蒙骗了嘉业罗芬，但梦魇认赌服输，安分了很多年，貌似还因此对塞班产生了一些特殊的感情。
如果不是歌莉娅知道梦魇的真面目，这一幕看起来还挺有趣的，但是一想到梦魇那不可名状的真身，歌莉娅又有些不敢细思。
梦魇离开结界之后，双手别在身后，走到塞班的身边，仰着脑袋道，“走吧，这里太阴暗了，换个让人舒心点的地方。”
塞班点头，几人离开大图书馆地下四层的特殊空间。不过在回武器工坊之前，塞班先一步来到了爱丽的家。
魔女的房子没有锁门，大门只是虚掩，塞班顺手推开，却没看见人影。客厅的桌子上用红苹果压着一封信，桌椅板凳依旧是原来的位置，暖炉里的炭火已然熄灭，衣帽架上还挂着帽子和大衣，但是围巾却不见了。
塞班把莉莉塞给歌莉娅，拿起苹果，打开了信封。
“塞班大人亲启：
爱丽完成了您的嘱托，剩下的时间就让爱丽自己来支配吧，我果然还是想去看看更多风景。
信封里有爱丽给您留下的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这封信并不长，字迹还有些潦草，应该是匆忙间写下的，信封上有爱丽的魔法标记，所用的墨水也是爱丽特质的附魔药水，无法仿造。
塞班摸了摸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小撮绿色头发，这些微卷的发丝缠绕在一起，构成小人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可爱。但在发丝小人离开信封后，上面却传出一股奇特而扭曲的力量波动，没了信封的抑制，迅速向周围扩散。
塞班用圣光制造出结界，才拦住这股不详的力量波动。
“这是赫拉修尔的力量种子？”梦魇一眼认出了这股力量，它扫了扫魔女的房间，再看看这份“礼物”，最后把嫌弃的目光投向塞班，恨恨道：“你这家伙，到底骗了多少女孩子啊！”
爱丽继承的就是阴谋邪神赫拉修尔的力量，她在自身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取出力量种子留给塞班，其本身大概已经虚弱到了无法行动的状态。
这封简单的告别信，说不定就是爱丽的永别宣言，但她没有张扬自己的情绪，没有说更多煽情的话语，只是简简单单告别，好似在旅游之后会再度归来。
歌莉娅明明已经见过了不少离别，此时却还是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塞班却很平静，他把发丝人偶重新装回信封，再把信封收进怀里，然后手握权杖，以杖点地。
圣光扫过整间房子，在卧室门口左右出现一个淡淡的人形光影，那个人形光影怀里抱着另一个人，从微微卷曲的长发和瘦弱的身体来看，被抱着的这个应该就是爱丽。
再之后，人形光影抱着爱丽忽然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呼……”塞班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但很快就被他收了回去。
梦魇倒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知道了什么。
歌莉娅搞不懂中间的故事，她心头依旧被淡淡的哀伤笼罩，爱丽的离去让她想到了老贤者。
这段时间，这样的离别会越来越多吧？她必须更加坚强才行。
塞班认真锁好魔女小屋的门，把钥匙丢进一旁窗台上的盆栽里。
说来奇怪，爱丽明明是个懒得不愿意动弹的人，窗台上的盆栽却被照顾的很好，淡粉色的小花在冬日里盛开，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一如魔女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
爱丽的房子距离龙之传说并不远，塞班推门进去的时候，工坊的大厅已经收拾好了。塞缪神色复杂地站在大门旁边，看到塞班进来却没有第一时间扑上去，而是轻轻打了声招呼，“塞班哥哥，你回来了。”
塞班点了点头，示意梦魇可以开始动手。
嘉业罗芬站到了大厅中间，闭起眼睛，黑气在它身旁涌动，一股特殊的力量波动开启。
不多时，它的身体周围出现七个黑色破洞，七道黑雾从洞口里钻出来，汇入梦魇的身体。
随着这份力量的注入，梦魇身上的力量波动也越来越强烈。
歌莉娅下意识打开了弱点揭示，绯红色的视界中，一道道黑线缠绕着梦魇，在它肚脐处有个不大不小的黑点，应该是梦魇的力量核心，也是它最大的弱点。
梦魇在吸收梦境之城里的力量，这份力量归于己身的感觉很是畅快，但它猛然觉得身上有股寒意，它还以为是塞班在搞什么小动作，睁眼看去，却发现让它感觉到危机感的竟然是歌莉娅。
后者那双已经转向深红的眸子极为不详，梦魇隐约有种错觉，好似下一刻这个人类帝国的公主就会拔刀朝它砍来，把它大卸八块。
好在塞班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伸手拍了拍歌莉娅的脑袋，歌莉娅才反应过来，关上了自己的杀人鬼之眼。
梦魇暗暗心悸，就在几个月之前，它还不怎么瞧得起歌莉娅的力量，但现在它不得不正视这个凡人，因为她已经掌握了能杀死邪神的力量。
没过多久，从松动的七个节点里汲取过能量的梦魇长舒一口气，像是吃饱了一样，脸上出现满足的笑容。
它再次来到莉莉身前，梦魇邪力探入莉莉的身体，连入莉莉的意识之中。
莉莉的识海里盘旋着一股梦魇并不陌生的力量，但它却很惊讶，那份力量是主母格瑞丽塔的孕育与消亡之力，是虚空世界的根源，也是梦魇邪力的基石。
按理说，这份力量不应该出现在莉莉的身体里，这不是寻常人能掌控的力量。
就在梦魇震惊之时，异变突生，莉莉识海之内的力量忽然暴动，像是饿了许久一般，狠狠咬上梦魇，开始大口吞噬它的力量！
梦魇来不及细思，直接切断部分躯体的连接，强行退出莉莉的识海。现实之中，黑发的小姑娘再次凭空倒摔，以脸着地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第1170节 第六十七章 新的染发剂
嘉业罗芬很吃惊，它完全想不明白，莉莉为什么会拥有孕育与消亡之力，这根本不合理。
但眼下的状况让它不得不信，被莉莉的意识空间弹出来之后，梦魇揉了揉摔疼的脸颊，皱着脸对塞班说道：“莉莉现在的状况很特殊，她在试图掌控某种力量。”
“格瑞丽塔的力量？”塞班猜到了这一点。
“没错，主母的孕育与消亡之力。”梦魇道，“也不知道你们给主母灌了什么药，它居然会把这种力量赠与一个人类！”
梦魇的声音里满是震惊，塞班却不那么惊讶，继续问道：“莉莉需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这个问题歌莉娅也很关心，在旁边等着梦魇回答。
梦魇耸了耸肩，“不知道，主母的力量非常特殊，层级很高，我也不知道莉莉需要多久才能掌握这股力量。”顿了顿，梦魇跟了一句，“不过我连接到莉莉的识海时，她在飞速吞噬我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莉莉需要吸收到足够的力量才会醒来？”塞班捕捉到了梦魇话语里的重点。
“很有可能。”梦魇道，“你也是知道的，越是高级的力量掌握起来越困难。”
塞班从怀里摸出爱丽留下的信封，信封里的发丝小人上有赫拉修尔的力量，同为邪神之力，这份力量对莉莉应该有帮助。
歌莉娅也低声说了一句，“我的瘟疫邪力也能调用。”
塞班摇了摇头，他抬手布置数重结界，然后把爱丽的发丝小人放在了莉莉身上。
莉莉的身体瞬间吞噬了发丝小人，赫拉修尔的力量种子也随之进入，但还没坚持到五个呼吸，就消失溃散。
“这份力量也太霸道了吧？！”梦魇看到这一幕，再次被震惊到了。
赫拉修尔可是实打实的邪神，位阶和实力都不弱，梦魇都不敢说自己比它强。这一幕让梦魇后怕地拍了拍贫瘠的胸口，如果它刚才的决断再慢一点，说不定就被莉莉整个吞吃了。
吞噬掉赫拉修尔的力量之后，莉莉仍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塞班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再次把目光转向梦魇。
梦魇连忙摇头，快速说道：“就算把我的力量全塞进这小姑娘的身体都喂不饱她，我可不会干这种事情！”
塞班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思考其他办法。
梦魇气结，塞班这家伙还真想让它去给莉莉补充能量？这种可能丢命的事情它才不可能去做！
就在塞班思考对策时，莉莉的身体再度发生变化，似乎是因为“梦魇”和“阴谋”的邪力唤醒了某些东西，莉莉的分灵竟然自行发动了。
一个个身影从莉莉身上分离出来，有大有小，有稚嫩也有成熟，不多时，武器工坊的客厅便横着躺了一排莉莉，看起来很是壮观。
然而，当众人都熟悉的分灵全部出现后，这种分离状况却并未结束，一个新的分灵脱离了苍之魔女的身体，出现在众人眼前。
新出现的分灵有着一头白色长发，身体曲线非常诱人，是魔神莉莉那种体型，但她给人的感觉却和魔神莉莉完全不同。如果说魔神莉莉代表的是莉莉性感和魅惑的一面，那新分灵便是温柔的母性，是阅尽世事的成熟，是那种为人妻母的庄严。
歌莉娅见惯了莉莉的种种风情，但新出现的白发莉莉还是让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歌莉娅幻想过和莉莉生儿育女的画面，白发莉莉完全符合她幻想中的“孩子她妈”的形象。
塞班却在考虑更为重要的事情，和其余分灵不同，白发莉莉并非是完全的实体，她更像是一幅投影，缺少实感。
看这个情况，莉莉应该成功得到了格瑞丽塔的孕育与消亡之力，而且她选择让这份力量以新的分灵的方式显现，现在的问题是，她的身体所能供给的能量有限，格瑞丽塔的力量又太过高级，导致分灵并没有完全凝结。
看来梦魇说的是对的，莉莉必须汲取足够多的能量，让新的分灵完全凝聚出来，才能从意识世界里挣脱出来。
打一个不太形象的比喻，莉莉现在就像是个难产的母亲，“生育”卡在一半，不积攒力气把孩子生出来，她就无法结束眼下这种状态。
但是，麻烦的地方在于莉莉需求的能量非常多，就算把梦魇和莉娅抽干，恐怕也不能让莉莉得到满足。
“等等——”梦魇此时又有了新的发现，“莉莉和虚空意识海的连接并未中断，她还在从虚空意识海汲取力量！”
把莉莉的意识连入虚空生灵的意识海肯定是格瑞丽塔主母的手段，但梦魇没有想到，主母居然还在抽取虚空意识海的力量，灌注到莉莉的身体里去。
这已经不是为了结婚偷拿户口本的程度了，而是要把家里的资产全部转移过去！
有了虚空意识海的支持，用不了多久，莉莉就能掌握新力量，从沉睡中苏醒。
嘉业罗芬摇晃了几下脑袋，它有些搞不清楚了，主母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呢？它是要与整个虚空决裂，看着虚空在外人手中覆灭吗？
梦魇的心中多了几分被背叛的感觉，如果格瑞丽塔在它面前，梦魇或许会出声质问。旋即，它又有一种微妙而惶恐的预感——或许它可以相信格瑞丽塔主母的选择？
塞班也在梦魇的提醒下发现了这一点，稍稍松了口气。
虚空意识海的力量强大而精纯，是最合适的养料，塞班和歌莉娅一直等到晚上十时左右，白发成熟莉莉才从投影化为实体。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着莉莉自然醒来便是了。
出乎歌莉娅意外的是，梦魇并没有溜走，也没有找借口离开，而是一直在武器工坊里闲逛，它似乎没把自己当成外人，也不怕塞班忽然出手杀了它。
“莉娅，你要不要去王宫看一看？”等候的间隙，塞班忽然开口。
歌莉娅看着莉莉，她想等莉莉醒来一起去王宫，但转念一想，邪神之主降临，带来这么多天灾地难，父皇这段时间想必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去看看也好。
反正莉莉这边有塞班照看，不会有什么事情。
“好。”想到这里，歌莉娅站起身，“莉莉就麻烦您了，塞班大人。”
“如果莉莉醒了，我会通知你。”塞班道。
歌莉娅点了点头，视线在莉莉的分灵们身上逐一扫过，转身离开武器工坊。
歌莉娅离开之后没多久，嘉业罗芬晃荡到了塞班身旁。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塞班看着梦魇化身的脸庞，目光平静，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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