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 第232章

作者:贼眉鼠眼

上百人犯刚关进大牢,百姓们惊疑不定围在刺史府外议论纷纷之时,太原王氏来要人了。

家主王行琛为首,他的身后还有数百族中子弟和门下儒生。

刺史府门前值守的差役紧张地拦住他们,但不敢下重手。

这数百人个个身份高贵,随便一个都是身负官职,差役们只敢阻拦,却不敢驱赶,反而掉头跑进府内向李钦载报信。

未多时,刺史府的大门打开,李钦载在部曲们的簇拥下走出来,跨出门槛的刹那,李钦载便与王行琛的眼神半空碰撞。

脸色铁青的王行琛此时犹不忘世家的礼仪和气度,朝李钦载拱了拱手,道:“李刺史当面,老夫久仰了。”

李钦载也笑着回礼:“王家主久仰,今日何故围聚刺史府门前?是对本官有什么不满么?”

王行琛脸色愈发铁青:“李刺史何必明知故问,尊驾无端拿问太原王氏数十族人,刺史是想给太原王氏一记杀威棒么?”

李钦载眨了眨眼:“王家主做过什么,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本官为何拿问王氏族人,需要我明说么?”

王行琛忍不住怒道:“无凭无据,怎能污蔑我王氏族人!”

“凭据?有啊。”李钦载不在意地道。

王行琛一愣,向前一步冷冷道:“若李刺史有凭据,不妨拿出来,若真是铁证如山,老夫便领受了罪责。”

“不急,刚拿了人,家主稍等两日,待我拿到人犯供状,凭据不就有了。”

王行琛气笑了:“先拿人,再取证?这是什么道理!李刺史这般倒行逆施,难不成以为在并州一手遮天了吗?”

李钦载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淡淡地道:“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当刺史,办案没什么经验,慢慢熟悉吧,反正人犯已拿下,问出供状后便往长安刑部一送,剩下的便是刑部的事了。”

“王家主若觉得被冤枉了,不妨动身去长安,找刑部要人,顺便再去陛下面前参我个无法无天,如何?”

王行琛大怒:“李刺史,莫仗着陛下宠信便蛮不讲理!”

李钦载恍然地道:“你带这么多人围住我的刺史府,原来是打算跟我讲道理呀……我还以为你是冲击官府,意图不轨呢。”

这话有点严重,王行琛面色立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钦载眼神渐渐变得凌厉,盯着王行琛道:“我是并州刺史,并州的规矩由我来定,太原王氏最好本分一点,否则莫怪我无礼了。”

探手取过一旁刘阿四手里的横刀,李钦载在身前的空地上缓缓划出一道线,刺耳的声音伴随着突然弥漫的杀气,在空气中回荡。

指着脚下划出来的线,李钦载冷冷道:“要闹事尽管闹,但是,不要越过这道线,谁敢跨过线,我便视为刺官谋逆,当场格杀!”

将横刀扔给刘阿四,李钦载扬声道:“阿四,你们守在门口,记住我刚才的话,刚越过这条线,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太原王氏一名年轻的族人站了出来,王行琛大惊,来不及阻止,那年轻族人已一脚跨出,越过了那条线。

“李钦载,你莫太过分!今日若不将我王氏族人交出来,我等……”

话没说完,刘阿四眼中冷光一闪,然后手起刀落,雪白的刀光掠过年轻族人的脖子。

年轻人话音戛然而止,圆瞪双眼呆立原地,瞬间脖子冒出一丝红线,接着鲜血喷涌而出,年轻人软软倒地,已没了声息。

人群一阵骚动,众人震惊地看着李钦载。

没想到他真敢杀人!杀的还是太原王氏的族人!

天要被捅破了!

太原王氏的族人吓得纷纷后退,人群里传出几声凄厉的哭嚎,但很快被人捂住了嘴。

一股压抑窒息的杀意伴随着浓浓的血腥气,在空气中越来越浓郁。

李钦载面无表情地盯着王行琛,此刻王行琛的脸色已一片惨白,怔怔地看着地上死去的族人,血腥的画面令他一时竟忘了开口。

沉默许久,李钦载缓缓道:“王家主,并州哄抬粮价一案,太原王氏究竟有没有涉案,被我拿问的那些族人究竟是不是冤枉,你比我清楚……”

“而且,家主你本人也不是那么清白,今日我没下令将你也拿入大牢,是顾及了太原王氏的脸面,还望王家主不要一错再错,逼我出手。”

“如果我是你,现在会一声不吭地回去安排善后,然后好好想想如何在天子面前自辩,你已自身难保,谁给你的胆子,敢来我刺史府闹事?”

李钦载朝他笑了笑:“言尽于此,家主好自为之。”

仰头环视四周,李钦载语气渐冷:“本官还是那句话,敢越过这条线者,格杀勿论!这便是本官在并州城定下的规矩。”

第三百二十四章 调令归京

王氏族人收拾了尸首,潮水般退去。

屠刀面前,没人敢与李钦载再争执,因为这个来自长安的纨绔不开玩笑,他是真敢杀人。

纨绔是不会讲道理的,他只会像个冲动的醉汉,做事只凭喜恶,不计后果,尤其是,这样的人手里还握着刀把子……

王氏族人不敢争了,随时会掉脑袋,他们与李钦载的战场只能换到长安朝堂。

看着王行琛领着族人退去,地上只留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李钦载面无表情地转身回了刺史府。

刘阿四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扬声道:“差役何在?出来洗地!”

进了刺史府,刘阿四低声道:“五少郎,韩国夫人与其母已上路往长安而去,宁朔都督府一千将士随行保护她们。”

李钦载嗯了一声,道:“南方筹粮可有消息?”

“有,天子已下旨征调南方数十城的粮食赈济北方,首批十万石已上了船,经大运河前往并州,约莫一个月后可至。”

李钦载由衷地舒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这可是北方百姓今年的救命粮啊,幸好赶在赈粮到达前除掉了那些哄抬粮价的人。”

“五少郎,幕后主谋已被拿问,那些粮商呢?”

李钦载冷笑:“他们当然也跑不了,并州稳下来后,就该轮到粮商了。”

凝望茫茫远方,李钦载轻叹道:“快点做事吧,不出意外的话,陛下的调令快来了,咱们快回长安了……”

刘阿四一愣:“这么快就回长安?五少郎,您上任刺史还不到一个月呀。”

“事情做完了,当然该回去了,陛下不会真打算让我一直当刺史的。”

回到刺史府内,李钦载将最近并州发生的一切写在奏疏里,派人快马送去长安。

接下来几日,李钦载开始出城走访并州辖下四县。

今年的旱灾已无可挽回,赈灾的粮食已在路上,李钦载关心的是挖渠的进度。

对并州来说,这是千秋功业,百姓将受惠千年,从此不再受旱灾所苦。

三万将士挖渠,工程量虽巨大,但军人的服从性体现在工程里,确实比寻常的徭役民夫和工匠强多了。

李钦载走访了几个县,发现各县的主渠已经完工,将士们正将沟渠通往各个村乡,沟渠的水源上游还修了几个水库,旱时放水,涝时蓄洪。

水库和沟渠不能盲目乱修,早在动工之前,李钦载便请了当地有名望的宿老和水利专家考察,认真地将他们的建议记录下来,自己实地查证后,决定了主渠和水库的地点。

如今工程基本已接近尾声,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个多月,这项浩大的工程便可完工。

看着已见雏形的沟渠和水库,李钦载由衷感到欣慰。

这样的工程虽耗时耗力,但它的意义可比帝王修宫殿大多了,自己在刺史任上能完成这样一桩壮举,不负为官一任。

十余日后,从长安风尘仆仆驰来一骑,骑士带来了李治的圣旨。

渭南县伯李钦载着罢并州刺史,回长安述职。

念完圣旨后,骑士匆忙回京复命。

李钦载独坐院中,神情却颇为复杂。

当初不甘不愿地上任,然而时日久了以后,不知不觉对并州有了感情,他突然很想上疏请求李治让他多任几年,想看看自己治下的并州在几年后会是怎样的境况。

想留,舍不得长安的婆娘和儿子,想走,又舍不得并州的百姓。

心情很矛盾,双手捧着圣旨在院子里坐了很久,才慢慢起身,命刘阿四和部曲们收拾行李。

并州已无事,自己也算造福一方,百姓们已不需要自己了,但长安的婆娘和儿子需要自己。

男人,永远应该奔赴在需要自己的地方。千年以后,有人管这种心态叫“责任”。

第二天,李钦载罕见地在清晨便起床。

领着刺史府的官员和差役,李钦载穿着官服,最后一次巡查官仓和并州城的街道,查点官仓的存粮,路过街上的店铺询问各种货物的物价等等。

吏部委派的新任刺史还在赶往并州的路上,刺史府的别驾已被拿下大牢。

李钦载向刺史府长史交接了官仓账簿和各项事宜,并郑重其事地将官印交给了长史,嘱咐城外挖渠的工程进度和事项后,终于轻松地呼了口气,卸下了千钧重担。

清晨的街道有些安静,路上行人稀少,李钦载领着官员和差役走在城内的街道上,似乎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回到刺史府前,刘阿四等部曲已将马车安排好,静静地停在门前等候。

李钦载转身朝长史和差役们一笑,长揖一礼,道:“与诸君共事一场,李某之幸也,诸位,保重。”

长史和差役们眼眶泛红,纷纷还礼。

长史哽咽道:“李刺史打压粮价,兴修水利,福泽万世,必青史彪炳,并州百万子民皆感刺史恩惠。”

李钦载笑着摇头:“顺手做了几件事而已,没那么严重。”

顿了顿,李钦载脸色一肃,道:“转告新任的刺史四个字,‘善待百姓’。”

“是。”

不喜欢离别,像一块沾在手上黏黏又甩不掉的糖,惹人愁绪。

李钦载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便登上了马车。

车夫一记响鞭,马车徐徐启行,朝城门外驶去。

刚出了城门,车夫突然勒马停下,颤声道:“五,五少郎……”

李钦载正在车厢内睡回笼觉,不耐烦地道:“咋了?”

“有,有人……”

“啥?”李钦载掀开车帘,接着被马车外的一幕惊呆了。

城门外,吊桥边,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人潮望不到尽头,全是百姓。

每个人都在静静地注视着他,上万人的场面竟鸦雀无声,仿佛生怕惊扰了李钦载的行程。

李钦载呆怔许久,急忙下了马车。

两名年纪老迈的德望宿老上前,恭敬地朝李钦载双膝跪拜。

随着宿老带头,上万人同时跪地,黑压压的人群瞬间矮了一截。

“万家生佛,造福一方,并州百姓送李刺史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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