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姓王 第215章

作者:实验室的仓鼠

东罕君王楚不休每次踏足此处,心底深处都免不了一阵叹息,这些年他虽然从未对崇文一事指手画脚,可内心仍是更偏向朝堂中的武将。

但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不由得改变了想法。

先是某位领主划江而治,企图分裂出去自成一国。

而后两名将门小辈为了一个女子大打出手,之后逐渐演变成两名将领的争斗,到最后甚至拉上了附近十几个大小领主,差点将一场后辈间的争风吃醋演变成一朝之乱。

文臣掌权误国,武臣掌权乱国。

楚不休总算明白了丞相文将这句话的意思。

……

楚不休拾阶而上,直至紫阙阁顶楼,平日都是他主动前来,这次那家伙竟破天荒地派人来叫自己。

二人虽是君臣,可更像朋友,所以也就没什么“屈尊”一说了。

楚不休轻车熟路来到白衣文士对面,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对方则是连客套都懒得客套,直接递过一个酒杯。

“我一会还有事,就不饮酒了。”楚不休推开酒杯道。

“拿着吧,一会你会想喝的。”白衣文士依旧为对方斟满一杯,“我这上好的杏花村,别处可喝不到。”

楚不休依旧如往常一般,不懂得品尝滋味,直接将杯中酒一口饮下,而后说道:

“说吧,今天找我来到底什么事?”

文将先是拿起酒杯轻抿一口,随后不急不缓道:

“楚里夏已经找到小王子了。”

“什么!?”

楚不休刚拿起酒壶打算给自己倒一杯,听闻此话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洒出好些酒水,将对面儒雅男子看的一阵心疼。

楚不休也注意到了自己失态,放下酒壶说道:

“别拧巴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坛过来,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文将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

“我也是昨天刚收到那丫头的来信,她已经在王朝京师找到了小王子,这几天正劝对方一起回东罕呢。”

“能确定吗?”楚不休面色略带激动。

文将点点头,“胎记和岁数都对上了,不过具体如何,还要让万法寺的老和尚看过才知道。”

“应该假不了,那胎记代表着整个东罕的未来,他也是因为这个才……”

这位饱经风霜的男子说到此处突然哽咽了,眼眶也逐渐开始泛红,缓缓低下头去。

文将与他相处多年,知道其秉性,并未打扰,只是默默给倒上一杯酒。

许久过后,楚不休才再次抬起头来,神色归于肃穆道:

“先生诚不欺我,楚某当日就曾有过誓言,若先生帮我寻回儿子,愿举东罕之力为先生复仇,如今先生既已做到,楚某甘愿成为先生的棋子。”

说罢这位东罕君主竟在臣子面前低下了头。

……

文将见状突然无奈笑道:

“有意思吗?”

原本一脸严肃的楚不休闻言竟直接露出一个无赖的笑容,说道:

“这不显得有诚意嘛。”

文将脸上无奈更甚,“以前怎么就没瞧出你这么聪明呢?”

“藏拙于巧,这可是丞相你教我的。”

“别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既然话已说开,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这次轮到文将直接将杯中酒饮尽。

“东罕的根基我不会触碰,这点大王可以放心,你依旧是东罕的王,东罕也依旧是楚家的天下。

我可以保证,三百年内,楚家的江山不会易主,但大王必须做到真正的放权,朝堂需要进行一场大清洗。”

许是喝得有点上头,素来以严谨著称的文将此刻竟直接以“你”“我”称呼彼此,这要是放在外面,保不齐又要吓死一批胆小的奴才了。

楚不休此时露出了郑重神情,他知道这一天迟早都要来,之前他还有迟疑,可这些年在紫阙楼走上走下,他也渐渐明白了,东罕若想长久繁荣,必须要改武治为文治。

半晌后,这位国主点点头,表情虽不似刚才肃穆,可眼神却无比真诚。

“以后东罕,就要仰仗文先生了。”

直到今时今日,他才算完全信任了对方。

文将点点头,“自不负大王所托。”

……

这不像君臣的君臣二人,在紫阙阁九楼面谈过后,整个东罕朝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个靠祖宗荫蔽,享有高官爵位,封地千倾的世袭领袖,一夜间纷纷被隔去官职,贬为庶民。

那些个靠着朝中大树,扶摇而上的“后起之秀”,皆被扒去官服,扔到了军队中。

这一下子空出的大量位置,迅速被一些陌生的面孔代替。

没人知道这些人来自哪里,只知道从那以后,紫阙阁人去楼空。

……

第283章 入京

京城西侧官道上,一个老伯正牵驴而行,说是老伯其实有些过分,男子不过才五十出头,虽然已过壮年,却也是精神矍铄,一身粗布麻衣与寻常农户无异,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气度却远比乡野人来的高贵。

在距离城门不到一百步的时候,男子站定,抬头看向城门楼上的“望京”二字。

望京并非是京城的名字,而是在提醒离京之人回头望一眼京城。

古往今来,许多被贬出京的官员都好作上几首“登高望京”的诗词,王朝建立之初,就干脆直接在城门楼挂上“望京”二字,提醒他们临走时多看上几眼,以免日后伤春悲秋。

这也不知是哪个家伙想出来的,当初王柄权离京时,瞧见门楼上的牌匾,都不得不赞叹此人的恶趣味。

……

牵驴的中年男子抬头看了一会牌匾,便收回目光打算继续赶路,不成想刚迈出一步,衣袖就被“拉”住了。

男子无奈回过头,看着身后咬住自己袖子的毛驴,苦笑道:

“你啊你,还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说罢便从毛驴背负的口袋中掏出一把荞麦,放在手上去喂这只陪自己走了一路的畜牲。

他的确是一路走来的,身旁这只毛驴大概上辈子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好日子过惯了,这辈子既不驼人也不拉磨,平日在家吃饱了就睡,再不就是跑到隔壁圈去找小母驴,活得比普通百姓还要滋润。

若不是男子家境殷实,不差这几袋草料,怕是这只懒驴早就被拉到后厨做成驴杂汤了……

毛驴吃过食料,这才打了个欢快的响鼻,率先昂起头向前走去,男子见状只得笑着摇摇头,被毛驴牵着向城内走去。

来到城内,男子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仿佛有看不完的光景,这时一个酒楼招徕生意的伙计注意到了他,连忙凑上前说道:

“哟,大爷这是第一次到京城?咱们望月楼可是全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饭菜可口,价钱也公道,客官要不要进来看看?”

男子闻言面露笑意,心说京城第一的酒楼不是雁阙楼吗,不过也没点破,直接把缰绳交到对方手中说道:

“一间上房,酒菜你看着办,还有这毛驴……”

“小的明白,咱们酒楼驴肉一绝,真没想到您还是行家,竟自己带着食材来了。还别说,这驴子养得真好,这皮毛。”

一旁的毛驴颇具灵性,许是听懂了店小二的话语,俩驴眼珠瞪得溜圆,张嘴就要咬对方。

店小二被吓得一激灵,手中缰绳差点都扔出去。

中年男子见状伸手安抚了一番毛驴,开口道:

“这不是用来吃的,你帮我照顾好它,每天三顿精料,银子少不了你的。”

说罢便将一块碎银塞入对方手中。

店小二见状立马眉开眼笑,只要银子够,让他把驴子当祖宗供着都成。

“您放心,我不吃都不带饿着它的,您快里面请。”

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店小二牵着毛驴向后院走去。

……

入夜后的京城灯火通明,最近几天外地学子的大量涌入,让本就繁华的街道更显热闹,大街上人来人往不说,就连酒肆茶楼和附近的青楼妓馆,也挤满了穿长衫的读书人。

在这最该赚钱的时候,许多大店偏偏却反其道而行,不但降低了房费餐费,而且还提供免费酒水,不过这酒也不是白喝的,需得留下一幅像样的墨宝。

要知道,一旦这些书生鲤鱼跃龙门,飞黄腾达,那可就求也求不来了,万一有幸得到一位未来三甲的真迹,便是当镇店之宝供着也不为过。

现在外面随便一幅县令的字画,就已经炒到了五十两,若是那人恰巧写得一手好字题得一手好词,那上百两都打不住。

其他诸如府台侍郎这种四五品往上的官员,更是有钱也难求到。

在王朝,学问值钱,官阶更是值钱。

这些客栈酒楼已经够卖力了,可那些风月勾栏比他们还要卖力。

那些无论是自小被卖入教坊,还是心甘情愿踏入青楼的女子,无一例外都想寻一个既有才华又有官运的如意郎君。

这可不是什么痴人说梦,十几年前便有一位不温不火的窑姐儿,因见一位落魄书生可怜,便舍了他十几两银子,那书生也争气,当年科考及第,没出一年就八抬大轿将这位烟花女子迎娶过门。

后来女子为他生下了两儿一女,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简直羡煞旁人。

之后便开始有人效仿,一旦碰上有才学的士子,不但不赚银子,反而还要倒贴几十两,那些姿色稍差些的姑娘,更是来者不拒,哪怕文章狗屁不通也要管顿酒。

一把铜钱扔出去,总能砸中几个人。

当中还真有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即便最后没被八抬大轿娶回家,也是一挺小轿子抬回去做了妾。

有了前车之鉴,渐渐越来越多人开始模仿,最后竟形成了一股风气。甚至后来许多京中的痞子无赖也学会了置办上一身长衫,每次遇到恩科,就穿得人模狗样儿去青楼混吃混喝,甚至相貌白净的还可以被留下过夜。

当然,万一被发现后果也很惨,一般都会打断腿扔出门,不过具体打断哪条腿,就要看妓馆心情了。

所以混京城流氓圈的,或多或少都能张嘴念叨出几句名家诗句,这在别处并没有,也算当地一大特色了。

……

中年男子许是待在房中无聊,便来到酒楼后院,不成想刚好在这遇到了白天的店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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