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唐儿归 第673章

作者:人到中年纸老虎

  晋爵辽阳郡王,命开府,统摄大朝安东都护府事,镇抚契丹、奚、渤海、女真、室韦等部族。

  设左右长史、司马,十曹参军辅佐之。”

  虽然正式的册封天使还没到,但这份提前送来的册书一宣读,整个沈州城外,直接就被引爆了,无数兵将们欢呼雀跃。

  刚刚弄清楚慕容信长下达了什么样教令的百姓,也兴奋地不能自持。

  “大王!大王!大王!”不知道谁高声大喊了起来,气氛陡然到达了最高点。

  慕容信长既高兴又忐忑,高兴的是,他知道他这位要实行夏君夷民政策的继父对于封王爵是有多么的慎重。

  本来慕容信长认为打垮王氏高丽后才会给他王爵,没想到现在就给了,可见恩深信重。

  忐忑的是,慕容信长本就认为自己身份和地位已经够敏感了,现在还封了王爵,还是在已经被契丹占据百年的故土,也是慕容家的起家所在。

  这太敏感了,很危险!

  慕容信长立刻就想到了这些,他下意识的,就想要推辞,现在还不是接受王爵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身边的王景猛地拉住了慕容信长的手。

  这位永乐公主亲自出面为慕容信长招揽的大将知道慕容信长要干什么,他太了解这位名震天下的慕容白袍了。

  “大王,此乃圣人册书,非是人臣可以推辞,且大王乃圣人之子,本就是要做王的!”

  王景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这么多人跟着他慕容信长就是为了前程,一旦拒绝,他们这些人要怎么办?

  慕容信长也猛然醒悟了过来,当即让人给他卸甲,换上常服后才走过来跪接了册书。

  不过不是以臣子接君王册书的方式来,而更像是一个儿子,接到父亲夸赞的家信。

  慕容信长把竹简高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孩儿信长,拜谢耶耶重爱!”

  王景等人脸色颇为怪异,因为在这之前,慕容信长一直是以大人来称呼皇帝的,可很少用耶耶这个更为亲昵的口语。

第七百一十一章 安东无限好,但东瀛才是吾之归处

  张鉊说慕容信长夹带里没有几个可用的人,这是不正确的。

  比如这次力劝慕容信长接了册书,大大方方当王的王景。

  这位就不是一般人,历史上超长待机于唐末、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北宋五朝,一个人贯穿了整个五代十国。

  年轻时豪爽洒脱不拘礼节,从军后骁勇善战,功勋卓著。

  主政一方时,为政宽大,怜爱百姓,离任河中节度使时,百姓哭声震道,拉住马镫不让他离开。

  历史上王景病逝于北宋初年,赵匡胤追封他为歧王,谥号元靖,这在五代武人中可不多见。

  其子王廷义,部将张建雄等人,也是一时骁锐。

  这个时空之所以名声不为张鉊所知,乃是因为在戚城大战时受了伤。

  未等他伤愈,契丹人就入了中原,随后风云起伏,身在老家养老的王景,就逐渐被人遗忘。

  而自张鉊透露要把慕容信长封出去后,永乐公主就请三姐,也就是石敬瑭之妻出面,为慕容信长招揽到了王景。

  除了王景以外,慕容信长在北平府时,又得到一胶东文士王朴献《定边策》,好大儿浏览后惊为天人,带着身边作了谋主。

  经营锦州,引蛇出洞,这个注意就是王朴的杰作。

  此外,还有怀州人向训,神都人李汉琼,卢龙人陈思让等为爪牙,此三人骁勇不在章西豹、章成之下。

  特别是向训,乃是北宋开国大将,论武艺和指挥才能,应当不逊于张昭节(马杀才)等人。

  这些人,之所以能为慕容信长所用,皆是因为他慕容白袍忠勇仁信,义薄云天,名满天下之故。

  好大儿没有名声加成的话,他这敏感的身份,其实是很难收揽到王景、王朴、向训这种顶级人才的。

  至于在张周一朝不得意的河东、代北一系武人,投靠慕容信长的就更多了,李建崇父子,侯益,李德珫三个儿子等。

  他们要么出人,要么出钱粮,要么出武器甲胄,都把慕容信长当成了一方依靠。

  此刻就在沈州城中,慕容信长召集麾下文武,任命王朴为辽阳郡王霸府长史,王景为霸府行军司马,向训、李汉琼为左右都虞侯,陈思让为亲卫兵马使。

  众人都觉得斗志满满,在他们看来,慕容信长这哪是什么辽阳郡王啊,这简直就是辽国王!

  未来操作得当,坐拥这安东行省三十六府州,就在国之东北成一强藩,也不是不可能。

  现场中,只有王朴和王景对望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苦笑的神色。

  张鉊要慕容信长在这安东行省将要干什么,别人不知道,他两是知道的。

  作为慕容信长的文武双臂,这些事情,慕容信长当然不会瞒他们。

  “眼下这辽阳府,某是不准备去了,还得是王公走一趟!”

  慕容信长先开口了,他到了沈州就不动的目的,就是要迫使辽阳府的契丹旧贵族就范。

  现在这些人,对抗的能力是没有了,但是捣乱的能力还有,毕竟慕容信长不是来洗劫一番就走,而是长久镇守。

  但目前,随慕容信长东进的,除了一万本部精锐和两万吐谷浑、宁夏党项骑兵以外,就只有不到二十万的各部百姓。

  这些人中,除了慕容信长在平州的安东行省班底下有些文官以外,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主,要靠他们控制全安东,肯定不现实,所以还是要契丹旧贵族们配合。

  但怎么配合,现在双方还处于不断的试探中。

  所以慕容信长不会进辽阳府,进了辽阳府,那就被动了,周围都是契丹旧贵族,说句诛心的话,他们要是暗中找人给慕容信长下毒,都是有可能成功的。

  而慕容信长想的还不止这些,他这次平定整个安东,自然要换一批人上来成为人上人。

  至少原本被契丹掳来当做农奴的汉人,自然是要翻身做主的。

  其余原来作威作福的契丹和奚人贵族,肯定也要有一大批被清算。

  不然慕容信长也拿不出那么多的财富分给身边人,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大量招揽契丹旧贵族。

  王景当然知道慕容信长的意思,现在这安东,只要有慕容信长在,契丹旧贵族就翻不起什么浪来,沈州周围多汉民,若有一万骑在周遭护卫,慕容信长就安如泰山。

  而他王景,自然要去为慕容大王当一回恶犬了。

  等他到了辽阳,那些人就会明白,不是他们坐等慕容信长去合作,而是谁想合作,谁想当狗,还得看他王景放不放一马,慕容大王给不给机会。

  于是王景把手一拱,“大王,那就请拨给五千骑,臣即刻就去辽阳府。”

  慕容信长摇了摇头,“吾给不了景公五千骑,最多能给三千骑,因为这剩下的两千骑,要让向训带着去桓州。”

  王景秒懂,这桓州(吉林集安)乃是靠近王氏高丽国最大的一个军州,历史上就是高句丽的国都。

  这里还聚集着一批只有国号,但是已经名存实亡的东丹国失意者。

  看来慕容大王是准备让向训去桓州,一边囤积物资准备进攻王氏高丽,一边收揽原东丹国和渤海残余势力了。

  “如此的话,还请大王准许臣在辽阳府招揽几个人为我所用。”对于就用三千骑就要镇压辽阳府,王景还是觉得稍有些棘手。

  慕容信长点了点头,他知道王景这是要收几条‘狗’作为辅助,但是慕容信长这狗粮也有限的很,于是只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最多两个!”

  王景嘿嘿一笑,“臣谢过大王,两个就足够了。”

  随即慕容信长看向了向训,“向星民,吾给你范阳军和安东镇各一个营的精锐,再给你配一千吐谷浑精骑和三百横山羌步跋子,要记得吾交代你去了桓州后最要紧的事。”

  “臣领命,绝不负大王所托。”

  虽然向训对于慕容信长要他在桓州囤积大量物资,将其打造为能供应五万大军之后期基地的命令,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然教令已下,他就会不打折扣的执行。

  “大王,银州和归德州均发生了烧毁百姓房屋和地里庄稼,破坏桥梁等事情,两州的巡检使派人回报,请问该如何处理。”

  亲卫指挥使陈思让拱手说道,银州和归德州就在沈州附近,前者就是后世的‘大城市’铁岭,后者则是著名的煤炭基地抚顺。

  听到陈思让的汇报,无论何时都以豪爽大气,怜悯弱小形象出现的我慕容大王脸上,陡然乍现出了难得的阴狠表情,他狠狠瞪了陈思让一眼。

  “这等事还用汇报?他们手里的刀剑是干什么吃的?”

  陈思让赶紧领命下去布置,众将也随即告退,屋内只剩下了王朴和慕容信长二人。

  王朴不慌不忙的一口口饮着殿中侍女送来的好茶,直到慕容信长开始有些坐立不安后,才晒然一笑。

  “大王所忧虑者,无非是外间的纷纷扰扰会影响到圣人对大王的信任,那臣就斗胆问一句,这安东行省沃野千里,又是大王祖上发家之所在,可有占此地,为一强藩的想法?”

  出乎王朴意料的,慕容信长竟然缓缓点了点头。

  但就在王朴的心都要跳出胸口的时候,慕容信长喟然一叹,然后说道。

  “若说没有这个想法,那肯定是骗人的,倭国蛮荒,中间还隔着王氏高丽,怎比得了安东富庶。

  且倭国在海之东,此去何止万里,信长这一去,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母亲和大人了!”

  说着,慕容信长挥手让侍女也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啜了几口后,方才继续说道。

  “我慕容信长还未记事,父亲就已经不在,是圣人将我这出身鲜卑胡儿的小子,一步步提拔到如今的高位,视我如己出,恩深情重,万死也不能报答,此乃做人之本份!

  外人见我慕容信长只用一年半就击垮契丹,将某家吹捧成了白狼山下阵斩踏顿,一战而定辽东的张文远。

  但实际上,王公也见识到了,我击破契丹主力后,仍然不敢贸然进辽阳府,就是因为契丹乃是幅员万里,带甲十万的大国,足可以比拟昔日高句丽,并不能视之为一般戎夷。”

  说到这里,慕容信长眼睛里骤然发出了亮晶晶的光芒,就像是凡人看见了神明降临一般,语气也从忧心与萧索,变成了一种带着崇拜的激昂。

  “昔年在承天凉州府时,圣人明明有拿下关中,以大义推翻伪晋的能力,却一直隐忍不发。

  诸文臣武将不解其意,连某家母亲曹贵妃那等绝顶聪慧之人,也想不出圣人为何要等待。

  直到一日,圣人在我母亲生辰宴席上吃多了酒,他拉着某与李存惠李三郎的手说道。

  ‘我儿可知道,这耶律德光五年必入中原,某一直蛰伏于河西,就是在等他南下。

  以我之力,若现在入中原,就算能一统中原,未来将要面对的是远比隋唐高句丽还恐怖的海东盛国。

  若是忍一忍,等到耶律德光自己犯错,契丹就可一战而定了。’

  后果然如此,耶律德光刚过第五个年头,就起兵南侵,甚至契丹人会在中原打草谷,伪晋众将会起来反抗,都一一料中。”

  “嘶!”王朴忍不住猛抽了一口凉气,预料某件事的大致走向,这虽然很离谱,但还是能做到的,他王朴在某些方面就有这能力。

  但是在五年前,将五年后的事情,一一精准料中,甚至时间都大体精准,这就难以让人相信了,除了神佛恐怕就没凡人能够做到。

  难道?

  说出这个可能是藏在慕容信长心中很久的震撼,好大儿竟然轻松了不少,他看着王朴继续说道。

  “所以看似是我慕容信长击灭了契丹,但实际上是早在七八年前,他们的失败就在圣人的预料之中了。

  以契丹的国力,他们若是不入中原,不主动送上门来被咱们一战打杀大部分精锐,我等能如此轻易就控制安东行省全地吗?”

  王朴稍微思考了一下,一想到可能有六万到七万甲士在辽东等着他们,别说辽阳郡麾下也就两三万人,就是再多一倍,能击败契丹军都得看天时地利,哪还能如此轻易入辽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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