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静静的顿河
男人挣钱养家，女人操持家务，照顾孩子，似乎在这边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眼下这个八十老汉出去抢劫，中年妇女有手有脚，无灾无病却在家里待着，天天洗衣服，送孩子，这也是这边的普遍状态，贝拉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对方。
她不准备在女权的问题上瞎扯，那扯起来就远了，她劝慰老乔。
“您冷静一下，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可以诉诸法律，养老金的事我稍后要专门咨询一下律师......咱们再来说说美西银行让你们购买理财产品的事吧。”
这个话题老头也很感兴趣，他开始滔滔不绝讲述银行的工作人员如何花言巧语地骗他购买理财产品，之后赔光了本金不说，还要拿他的房子去抵账。
老头说得声泪俱下，贝拉也有点不是滋味。
那个钢铁工厂和斯塔克工业的做法就是耍赖，赖着你们的养老金，一点点拖。
银行就操蛋了，利用一大堆专业术语把老头说懵，趁着他稀里糊涂的时候，让他买理财产品。
这边人就没有储蓄的习惯，百分之三十的人连一千美元的积蓄都没有，老头一大家子都要靠他的养老金维持生计，他能有什么积蓄？
听对方说得天花乱坠，毫无风险、回报率高、优质项目、又还有什么国家政策扶持，八十岁的老人，早就和时代脱节了，能有什么分辨能力？
老乔和他的很多工友都用房子做抵押，之后买了那个银行工作人员自己都不会去买的理财产品。
......
贝拉和娜塔莎叹息着离开老乔的家，随后去了八十五岁的老威利家。家里没人，一打听，才知道这位老人因为肾衰竭而进了医院，现在都上呼吸机了。
剩余那位八十一岁的老亚尔倒是颇为健谈，只是女朋友催促地厉害，和她们说了十分钟就告辞离开了。
“八十一岁还能找到女朋友？！”
眼看那位一头银发，似乎有七十多岁的老奶奶甜蜜地拉着这位八十一岁亚尔老大爷的手，贝拉真是被惊了一把。
娜塔莎竖起三根手指，一幅你少见多怪的表情：“这有什么？老亚尔在很多场合都宣称过，每天早上，他都能和自己的女朋友做三次！”
贝拉又把亚尔老大爷仔细看了两眼，这位走路都不利索了，十几米的路程，小碎步走半天，一点点往前蹭，腿脚都迈不开了！这样的身体一早上能做三次？不是很懂你们美国老人！
“你们真是好人！”
“愿上帝保佑你们。”
“好孩子，现在你们这样的热心人实在是太少了！”
贝拉和娜塔莎再度询问了七八家有同样经历的老人，她们在表示愿意帮助老人讨还公道后，收获了满满的赞誉。
这些东西对娜塔莎没用，也就是听完了让自己乐呵乐呵，但对贝拉来说就有大用了！
老人们的赞美都是实心实意的，她的积极性瞬间上涨了一大截。
既然能够收获赞美，她马上调整了原本的计划。
傍晚时分，两人故意找茬，和同样在进行社会调查的另外两拨高中生打了一架。
娜塔莎所谓‘略懂’空手道的说法还是靠谱的，尽管还是限于普通人的层次，但力量有，敏捷也足够，对于格斗技击的悟性更是高得吓人，贝拉帮衬着，她们三拳两脚就‘说服’了几个高中生。
等她们完成第一天的社会调查后，身边就多了十三个小弟。
游行示威加起诉，这是现阶段社会实践的三大法宝。
娜塔莎自告奋勇去组织游行示威，贝拉则利用之前空难事件留下的那一点点人脉，试图走法律程序，为这些钢铁厂的老工人讨要一个未来的保障。
即使是最固执的得克萨斯人，也要承认纽约人很擅长打官司，航班空难事件寻找的律师就来自于纽约。
贝拉打了正在负责现在180空难的律师事务所电话，对方在知道她这边支付不了多少律师费后，态度依然热情地为她推荐了一位律师。
在看到这位名叫杰里.霍加斯的律师后，贝拉觉得自己有点上当。
这位女律师看起来太年轻了，黑发、套裙、高跟鞋，打扮得倒是一丝不苟，不过看面容，比贝拉也大不了几岁。
没有个人助理，就连名片上的头衔也只是律师，而不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这位女律师明显就是刚从学校毕业的水准。
杰里.霍加斯接受了状告钢铁厂和斯塔克工业停发养老金的委托，但是对于老人们购买理财产品而赔得倾家荡产的事则有点为难。
“斯旺小姐，我理解你的初衷，但从法律角度上说，购买理财产品有风险，这其中没有涉嫌违法的内容。”
贝拉不是学法律的，这边各州法律都不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违法不违法。
“难道这其中就不会涉及到诈骗吗？”她问道。
杰里.霍加斯摇头轻笑，要是别人问她这种问题，她就随口敷衍了，可看到贝拉的面容，还是耐心细致地和她讲述其中的不同。
“如果签字人神智正常，没有遭受胁迫，没有被隐瞒、欺骗，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签署的投资协议是有法律依据的，投资有风险，你口中的那几位老人要被银行收走房屋，作为个人我很遗憾，但作为律师，我不建议在这上面花费大量精力。”
贝拉挠了挠头，女律师讲得很清晰了，她也不是听不见劝的人。
按照她的初衷，最好把老人买理财产品的这条路封死，那么大的岁数，理什么财啊！可偏偏这边理财是主流，她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那好，我们就先集中在养老金的发放上。具体要怎么做？”
杰里.霍加斯想了一下：“你知道共同起诉吗？尽量多的寻找受害者，走共同起诉的途径。”
第45章 开庭
共同起诉需要准备的手续很多。
贝拉带着杰里.霍加斯律师又和老乔等人分别碰面，协商好己方的诉求。
他们的要求很简单，以后对老人的养老金进行及时足额发放，如果收购方不愿意这种支付模式，那么结合老人们的身体情况，进行一次性支付也可以。
至于钢铁工厂要搬迁到越南，现在工厂内那些在职职工的工作问题怎么办？
这个问题无解！东方的人力资源就是便宜，没道理要求资本家有便宜的不用，非要用贵的。
这是个超级社会问题，别说贝拉和霍加斯律师这两位萌新，就是那位推特治国的总统对此也没有好办法。
从国家角度上说，顶多就是施行一些减税措施，鼓励资本家使用本国工人，至于资本家听不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贝拉肯定是没办法解决这种社会问题，她不是救世主，在职职工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吧。
前后经过十多天的磋商，贝拉获得了包括老乔、老威利和老亚尔等人在内，一共五十九位老工人的签字确认，作为他们共同起诉的委托人，正式对韦克斯勒钢铁公司，以及收购钢铁公司的斯塔克工业凤凰城分公司发起民事诉讼。
杰里.霍加斯也是求名心切，即使律师费没有全部到账，她也开始跟着贝拉对老人进行一一的走访，整理材料，准备上诉。
与此同时，娜塔莎也组织起大量老人在老城区和东西两个市区进行游行示威。
贝拉前身的记忆一点都没接收到，这就导致她压根不认识前身的同学、老师，是个假.本地人，组织游行这种事只能交给娜塔莎来负责。
老人要是在太阳底下站两个钟头那肯定坚持不住，就像打卡一样，让他们每天早上过来溜达一圈就行，游行的一部分成员就是附近的年轻学生，另外一大部分则是工人们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
‘要面包，要工作’的标语肯定不能用，老头老太太都八十了，再让他们去工作完全是杀人，标语主要内容就是发放养老金，而且以后不得以任何理由停发养老金。
双管齐下，她们这边的声势一下就起来了，180航班事故面对的只是那个航班的乘客，而现在游行示威加诉讼，代表的是一个群体，针对的则是一个跨国集团，对社会造成的影响力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
......
加州，洛杉矶。
号称四岁就会做电路板，六岁会造引擎，十七岁在麻省理工毕业的超级天才托尼.斯塔克刚刚送走了某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女明星。
他一直是媒体的宠儿，和谁谁谁约会啊，对于某些政策有什么意见啊，对纽约议员有什么看法啊，对洛杉矶议员有什么看法啊，支持哪支球队啊，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会在他走出别墅的时候把他团团包围起来。
问问题很正常，作为一个超级话题人物，没有媒体记者问问题才奇怪。
女记者要是长得漂亮，身材好的话，托尼.斯塔克就回答两句，反之则无视。
但是今天的问题里掺杂了几个新花样。
“斯塔克先生，请问你对吞没老人的养老金有什么看法？请问这些养老金挪用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让老人无家可归，自己却享受着顶级的社会资源，你不会愧疚吗？”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看法？我能有什么看法？这些问题对托尼.斯塔克来说毫无意义，各种花式喷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想都没想，拉开车门，一溜烟地就离开了自己的别墅。
他没当回事，是因为距离过远。
可当事情从亚利桑那州慢慢扩散到加利福尼亚州，数以万计的产业工人还是被惊动了。
已经退休的工人担心自己的养老金被停发，还在岗位上的则是担心未来，万一自己退休的时候‘咔嚓’一下，退休金都没了，这谁受得了啊！
工人们的担忧并没有引起管理层的足够重视，状告斯塔克工业的企业和个人实在太多，要是每一次集团都大张旗鼓地去应付，那管理层也别工作了。
有人告咱们？OK，转交给法务部，让法务部解决对方！
斯塔克工业不重视，但是他们的竞争对手倒是颇为欣喜，加利福尼亚州、内华达州、新墨西哥州、科罗拉多州，数个州的游行示威活动背后都有这些人的影子。
就连贝拉那边都收到了不记名支票，整整一万美元，对方的意思大概就是让她GKD点吧？
......
凤凰城法院。
贝拉一身正装，表情恬静地坐在原告的桌子后方，杰里.霍加斯律师则坐在她身旁。
钢铁工厂和斯塔克工业凤凰城分公司的委托人和律师则坐在被告那一边。
后方旁听席上坐着老乔等一行人。
在法官和书记官侧面则是十二人的陪审团成员。
一脸大胡子的法官宣布开庭，霍加斯律师就开始了极为犀利的陈述。
“我代表五十九位老人，正式控告韦克斯勒钢铁公司和斯塔克工业......
历史不应该被忘记，我希望历史记住今天，记住今天的这个时刻。
我们的前辈为战争付出了辛勤而无私的劳动，如今他们老了，那些企业竟然吝啬到连那份微薄的养老金也要侵占，我们呢？当我们老了的时候，我们要依靠什么来生活？
当我失去行为能力，再也不能站着法庭上发声的时候，当诸位陪审团成员因为疾病和年龄而退出现有工作岗位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我们的养老金被冻结，我们该怎么办？去乞讨吗？去跪在斯塔克工业的大门前，求他们赏给我们一个面包吗？
法律！法律才是维护我们自身权益，保护自身的有效武器！我们要的不是乞讨，不是托尼.斯塔克先生，奥巴代亚.斯坦尼先生像圣人一样赏赐给我们一块面包，我们要的是体面，是一个人能够在文明社会安度晚年的最后尊严！”
现在的杰里.霍加斯小姐还有点稚嫩，但能看得出来，她的语气里带着亢奋。
第46章 反常
杰里.霍加斯是个初出茅庐的律师，不是社会学家，以她的视野也看不到自己脚下的国家正在快速进入老龄化的时代，她没注意这个问题，可她毕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自身拥有足够的眼光，深入调查后，有所觉悟，养老金问题一旦被引爆，就是一个社会性问题。
这会引起所有人的关注，上到法官，下到法院里的清洁工，没有人不在意自己的养老金问题，关注的人越多，她的名气越大，输赢都不重要，当然了，能赢最好还是赢。
她的一番话说完后，法官和书记官没有任何异动，但是陪审团的那些社会人已经有了一些动容。
接下来是被告律师发言，对方的回答非常官方。
什么需要酌情处理，什么重新审核需要时间，全盘否认了原告的指控，并异常坚定地认为己方没有错。
杰里.霍加斯按照惯例，询问了被告方委托人很多问题，对方回答得滴水不漏，明显就是经过了指点。
“小心，你的回答尽量谨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