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国 第461章

　　辛云京曾是高秀岩的同僚，所以他一眼就认出了高秀岩。

　　李邺淡淡笑道：“高将军只是时运不济，被迫成了安禄山的部下，并非真心为安禄山效力，他后来起事投效了我，在保卫长安之战中功劳巨大。”

　　辛云京点点头，“这样就对了，他是云中都督，安禄山正好是他的上司！”

　　说到这，辛云京担心道：“殿下把十几万人都收下了，我们粮食跟得上吗？”

　　“我已经派五万头骆驼回汉中运粮了，五万头骆驼可以一次性运送二十万石粮食，应该可以支持几个月。”

　　“可还有上百万百姓呢！”

　　李邺微微笑道：“朝廷答应支援我三十万粮食，我打算全部用来救济百姓。”

　　辛云京着实感动，他还从未遇到过把百姓如此放在心上的皇族亲王，就算是天子过境也没有来看过难民一眼，问都不问，仿佛难民不存在，只有政事堂碍不过情面，才从汉中送来十万粮食。

　　陇右河西能有岐王这样的新主，真是河陇百姓的幸运啊！

　　辛云京是秦州兵马使，官阶为正五品定远将军，自然也是李邺的手下，但他是陇右本土将领，不是一直跟随李邺的旧将，但并不等于李邺不重用他，李邺已经正式封他为虎贲郎将，这就意味着辛云京也正式融入了李邺的军事体系。

　　当然不光是辛云京，还有他的几个兄弟，二弟辛京杲，朔方军李光弼的部下，目前出任萧关兵马使，率五千军队守萧关，防御已经攻占灵武的吐蕃军南下。

　　还有三弟辛京旻、四弟辛云晁和五弟辛云昇都在辛云京麾下任职，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大将，都被李邺任命为鹰击郎将，分别调入各军统领军队。

　　李邺又问道：“吐蕃军现在还那么残暴吗？”

　　辛云京沉吟一下道：“刚开始很残暴，大批汉人被抓去吐蕃当奴隶，但听说一个冬天就死了近一半，汉人无法承受高原的特殊气候，现在他们开始改变策略了。”

　　“怎么改变策略，具体说一说！”

　　“他们依旧是把汉人当农奴，但不送去高原了，而是留在河湟谷地种麦子，命运一样悲惨，没有自己的财产，世世代代都是农奴，受尽压榨，但这是一部分。

　　另外一部分就是抵抗他们的汉人，一旦他们攻破堡城，就把老弱杀掉，青壮男子和七八岁的孩童送往吐蕃，但不是送往高原腹地。”

　　“他们送到哪里？”李邺又问道。

　　辛云京继续道：“吐蕃在靠近河州和洮州那边也有不少吐蕃治下的汉人，说白了就是以前被掳掠去的汉人，分布在黄河九曲一带种地，他们已经是第二代或者第三代了，基本上被吐蕃人同化，所以叫做吐蕃汉人，他们中有不少人有了军功，便成为吐蕃汉人的大户首领，这些抵抗的汉人就是送给他们为奴。”

　　李邺想起了独孤明给他说过的话，便问道：“这些吐蕃汉人有多少军队？”

　　“大概有数万人之多，灵州那边基本上都是吐蕃汉军，他们负责在灵州屯田。”

　　“他们和我们有什么区别？”李邺又问道。

　　“看起来和我们相貌差不多，但生活习俗、饮食、语言都和吐蕃人没有区别，但比吐蕃人更残忍，杀人更狠，他们在吐蕃地位很低，被称为下等人，军队也叫下等军。”

　　李邺点点头，“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远处大喊：“殿下，斥候张将军回来了，还带回来不少天狼堡的百姓！”

　　辛云京听说是天狼堡，顿时吃了一惊，天狼堡是他二叔辛然创建的堡城，难道出事了？

　　他也连忙翻身上马，跟随李邺向远处的军营催马奔去。

　　中军大帐内，斥候郎将张典正在向李邺和众将汇报，唐军有一座简易的河西陇右沙盘，是从前哥舒翰留下来的，勉强可以用，就是不太精细。

　　张典用木杆指着陇右道：“陇右的十万吐蕃军主要分布在鄯州，绝大部分都集中在鄯州，估计有七万人左右，其次是兰州，有一万军队，然后渭州、河州、洮州和岷州，各有五千人，河西那边有吐蕃军大概有五万人左右，凉州、甘州、肃州、沙州、基本上是一州一万人，但凉州的军队可能多一些，有两万人，甘州主要驻扎在大斗拔谷一带，张掖城驻军不多，只有几千人，据说居延海那边还有少量河西唐军驻扎，卑职派了二十名手下过去探查了，但现在没有消息传来。”

　　着实出乎李邺的意料，居延海那边居然还有唐军驻扎？

第744章 首战部署

　　李邺独自一人站在沙盘前沉思，从吐蕃的点状布兵来看，吐蕃人并不知道自己到来，这就给自己创造了一次各个击破的机会。

　　但这个机会只有一次，只要自己动兵，吐蕃军就会立刻反应过来，从而部署重兵应对。

　　这一战该怎么打，自己从哪个方向突破？才能寻找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战略契机之地。

　　这时，辛云京带着堂弟辛长武匆匆走进来，辛云京双眼通红，满脸悲愤，他的二叔辛然竟然死在了吐蕃人的屠刀之下，大堂弟也一并被斩杀，令他怒发冲冠。

　　辛云京给李邺介绍，“殿下，这是我堂弟辛长武，原是王思礼的部将，官任校尉，唐军在潼关惨败，他带着二十几名手下抢到一艘船，侥幸渡过黄河，这才返回了家乡。

　　辛长武单膝跪下行礼，“卑职辛长武叩见岐王殿下！”

　　“快快请起！”

　　李邺扶起辛长武，眼睛顿时一亮，这身高足以和黑矛相比了，长手长脚，体格强壮，这又是一名天生的陌刀将。

　　“辛将军武艺如何？”

　　“卑职擅用双锤，锤重六十斤！”

　　在李邺面前，他不敢吹牛，说自己用百斤重锤。

　　“会用陌刀吗？”

　　辛长武愣了一下，他是双锤将，兵器从极短变成极长，他还真不知道。

　　他连忙摇头，“卑职不知道！”

　　“回头试试看！”

　　李邺让亲兵去找黑矛，这才指着沙盘问辛长武道：“据说有大批汉民被抓去洮州，这件事你知道吗？”

　　辛长武点点头，“卑职知道，在洮州临潭县有一座很大的营地，叫着唐人营，又叫汉人战俘营，各个堡城被抓来的人都关在这座大营内，卑职听说有好几万人了。”

　　“既然已经有几万人，为什么还没有转移走？”

　　“应该是在等最后两座堡城的汉人，一座是我们天狼堡，一座是长城堡，我们天狼堡被攻破了，只剩下长城堡，只要长城堡一破，那么所有人都会被转移去大非川，给那边吐蕃汉人当奴隶。”

　　“长城堡在哪里？”

　　李邺把木杆递给辛长武，指着狄道县北部一座大山道：“这里是康狼山，距离狄道县约五十里，我们天狼堡在康狼山南部，长城堡就在康狼山北部。”

　　李邺仔细看沙盘，似乎长城堡距离金城县更近。

　　“如果吐蕃军攻打长城堡，会动用狄道县的军队，还是金城县的军队？”李邺又问道。

　　“肯定是金城县，一直就是金城县吐蕃军攻打长城堡，然后由狄道县吐蕃军攻打天狼堡，他们是这样分工的。”

　　这时，黑矛快步走进打仗，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李邺笑着给他介绍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年轻将军是辛将军的堂弟，辛长武！”

　　黑矛上下打量一下辛长武，黑矛的眼睛也顿时亮了起来，这就是自己最期待的陌刀将啊！

　　朝廷又把一千五百人的重甲步兵装备给了他们，使他们陌刀军装备达到了六千五百套，大唐在国力最强盛时的开元年间，打造出了一万二千套重甲步兵装备，他们已经拥有超过一半。

　　但现在河陇军重甲步兵缺的是人，每一名重甲步兵的身高至少要在一米九以上，南方士兵身体高度普遍不够。

　　到现在，河陇军的重甲步兵还是四千人，还有两千五百套装备找不到主人。

　　前几天招募了五万名士兵，黑矛找到了两千五百名士兵，正在积极训练，但他还缺一名陌刀将，这个辛长武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恰到时机地出现了。

　　李邺又给辛长武介绍了黑矛，辛长武立刻明白了，这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他连忙上前见礼，黑矛拍拍他胳膊，兴奋道：“和我去试试刀，我觉得你肯定行！”

　　辛长武跟随黑矛走了，辛云京一直笑而不语，他这个兄弟武艺很高，力大无穷，就是头脑稍微笨了一点，所以外号铁牛，也不识字，官做到校尉就上不去了，成为一名优秀的陌刀将还真是他的归宿，不需要伱聪明，也不管你是否识字，就只要凶悍力大，太适合自己兄弟。

　　“忘记征求你的意见了！”李邺在一旁歉然道。

　　辛云京笑道：“能为殿下效力，是他的荣幸。”

　　李邺点点头，用木杆指着沙盘道：“如果我派一支奇兵杀往洮州临潭县，突袭汉人战俘大营，全歼洮州的五千吐蕃军，救出被俘的汉人，马重英会有什么反应呢？”

　　辛云京沉吟一下道：“马重英一定怀疑是卑职是为了救天狼堡的族人而出兵冒险，他会火速调狄道和河州的一万吐蕃军去救援洮州！”

　　李邺微微一笑，“不仅如此，如果我是马重英，我还会派岷州和渭州的一万吐蕃军反袭秦州，让你顾此失彼，最后被吐蕃军全歼。”

　　辛云京竖起大拇指，“殿下高见！”

　　李邺点点头，，“我就准备在这个方案的基础上进行布局，开始和吐蕃军的第一场战役！”

　　辛云京立刻抱拳请令：“卑职愿意率军去洮州！”

　　李邺微微笑道：“我给你一万五千军队，你只要全歼洮州的五千敌军，救出被俘的汉人，再顶住河州五千吐蕃援军，然后狄道的五千军、渭州和岷州的各五千军，都由我来安排军队各个击破！”

　　李邺深知第一次作战的重要性，关系到他们将来在陇西和河西地区是否能站住脚。

　　如果第一战输了，那么对士气无疑将是重大打击，尤其是荆襄士兵，很可能会军心动摇，出现逃兵现象。

　　所以这段时间李邺一直在考虑第一战的切入点，选择突袭洮州临潭县汉人战俘大营，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切入点，一方面能够提振自己在陇右的威望，争取陇右百姓和将士认可。

　　另一方面也能起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战略效果，一个洮州出事，整个陇右都调动起来。

　　这里面有个关键点，就是对方会不会按照李邺的想法，渭州和岷州的吐蕃军不救洮州，反攻秦州？

　　如果是普通的吐蕃人当主将，李邺或许会有点犹豫，但对方主将是赫赫有名的马重英，李邺就敢下这个赌注了。

　　马重英不会不知道，反攻秦州会俘获百万汉民，同时调兰州狄道县和河州的吐蕃军去支援洮州，让唐军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然，这所有推断的前提都是马重英并不知道李邺八万大军从汉中过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马重英应该还不知道，一旦知道八万唐军到来，吐蕃军肯定会改变部署，这可是大事。

　　还有另一种可能，马重英目前不在鄯州，下面将领知道唐军到来，但没有权限改变部署，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结果也会导致吐蕃军不敢反攻秦州，而是全力支援洮州。

　　应对这种可能性的办法就是加强情报，随时掌握敌军的动向，这样一来，不管敌军是反攻秦州，还是去救援洮州，唐军都可以从容应对。

第745章 调兵遣将

　　从秦州到洮州大约相距五百里，山峦叠嶂，道路险阻，需要穿越秦州、渭州和岷州，都是从三个州的南部穿过去。

　　辛云京对陇右的地形非常熟悉，但他还是找了一名向导，从一条可以走骆驼的道路过去。

　　次日上午，李邺任命辛云京为主将，鹰扬郎将张冰泉为副将，两人率领一万五千军队和一万头骆驼，浩浩荡荡向洮州临潭县方向杀去。

　　李邺随即又命令李抱真为主将，左大治为副将，准备率一万军去伏击渭州的吐蕃军，又命令雷万春为主将，徐建为副将，同样率一万军队准备去伏击岷州的吐蕃军。

　　至于兰州的吐蕃军队，则由李邺亲自统领三万大军去应对。

　　当然，不是立刻出发，必须等辛云京成功袭击了汉人战俘营后，牵一发动了全身，他们才会出发。

　　中军大帐内，李邺对四名大将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就是你们自己去发挥，不管敌军是反攻秦州，还是去救援洮州，都必须在你们的掌握之中，所以对时机把握，对地形熟悉，这是取胜的两大关键，必须充分利用斥候和向导。

　　另外大家也不要背包袱，正常的伤亡，我绝不会责怪大家，也不一定非要伏击敌军，和敌军激战也很正常，但我要提醒大家两点，第一，吐蕃军非常悍勇，体力充沛，大家千万不要因为自己军队人数多，就轻敌对方，前年我在安西以五千军队激战两千吐蕃军，险些全军覆灭。

　　第二，要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和吐蕃军作战，我给你们每支军队一千重甲步兵和一千重弩军，就是希望伱们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尽量不要和吐蕃军陷入缠斗。”

　　李邺看一眼众人，缓缓道：“我要说得就是这么多，希望大家做好准备，随时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