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故此,他们是尤其不愿意冲撞道观寺院一类所在的人群。
更何况,伽蓝院可是南郑城里有名的一家大禅院,多少官绅将领的家眷,都是到这里来上香的,其中许多都是这家尼庵的大檀越。
真要他们有所冲撞,庵里的师父们对那些大檀越一说,大檀越回去再向自己男人吹吹枕头风,最后还是他们这些大头兵倒霉。
因此,他们进了山门便停住,等寺中知客尼僧到了,向她说明来意,知客又去请示住持。
住持智定合什道:“我伽蓝院就建在南郑城里,幸赖南郑各方施主关照,既有杀官造反之匪辈,我院自当配合官府拿贼。”
有了住寺这句话,知客僧便道:“是,弟子明白了,这就安排人,陪同官兵遍搜全寺。”
“且慢。”
智定忽然想起有位峨眉山伏虎寺的上师在此挂单,忙嘱咐道:“‘无垢堂’住了位峨眉伏虎寺的梵清法师,到了那里,需格外礼遇一些,莫惊扰了大师父。”
“弟子遵命!”
知客女尼到了前边,传达了住持的意思,派了许多位女尼,各自陪同一队官兵,四下搜索禅院。
而她自己,则亲自陪同一队官兵,到了“无垢堂”。
一路行来,知客女尼与带队的十将谈笑风生,不经意间,便叫那十将晓得了,南郑大小官员府上的老夫人、少夫人,本家姑娘,都是此间的常客。
而做为知客,她都是十分熟识的。
那十将听了,对她便愈发地恭敬起来,走路都有点生怕伤了蝼蚁的谨慎。
到了“无垢堂”,知客让官兵稍等,自去叩门请见梵清法师。
梵清一出来,便叫一众官兵看傻了眼。
如此年轻、俊俏的少女,出什么家呀,简直是浪费。
不过,这小女尼的气质实在是太出尘了,虽然叫人惊艳,但一袭袈裟在身,宝相庄严,叫人实难生起亵渎之感。
一时间,官兵们都莫名地规矩了许多。
知客轻声慢语地对梵清说明了来意。
梵清一听他们要搜的刺客是刺杀杨沅的凶手,心中便想:“他眸正神清、相貌英俊,果然是个好人。他要杀杨沅,那狗官果然害了很多好人。”
梵清便让开道路,任由他们搜查。
一众官兵规矩的很,碰到个蒲团,都会轻手轻脚给她摆回原位。
没多大功夫众官兵便搜完了,又一一合什,向小师父施礼请罪,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
等他们都出去了,梵清便掩了禅门,回到了房中。
“他们已经离开了,施主请下来吧。”
梵清温言一说,杨沅就从房梁上纵身跃了下来。
梵清好看的眉轻轻一蹙,落地这么笨重,他也不怕震痛了伤口。
这人明明有一身上乘内功,可是奇怪的是,偏没有高明的身手配合。
这跃落之势,若换作是她,只怕一缕轻尘都飘溅不起来,更不要说落地无声了。
梵清忙道:“施主快快请坐,贫尼帮你敷药包扎伤口。”
杨沅觉得肋下受伤,自己也是能敷药包扎的。
主要是这个年代,男女之防虽不如礼教大兴之后严重,却也是有很多避忌的。
尤其人家是个年少的出家人,他不想叫人家为难。
但,双目触及梵清无邪澄澈的双眸,似乎他说出这种避忌的话来,都显得他心脏。
于是,杨沅又闭上了嘴巴,乖乖解开了衣衫。
他解的很慢,想着小师太一旦露出窘态,他就马上停下。
但,梵清虽然不是生在山里的野人,不识男女分别,却也从没有男女避忌。
她的生长环境,根本涉及不到这些。
把她当女儿养的那位百岁高龄的老尼,自然也就不可能和她说起这些。
因此她取了药来,就眼巴巴地等在旁边。
眼见杨沅动作慢吞吞的,梵清只道他是因为受了伤,动作不便,于是直接上手了。
“施主有伤不便,不要动了,贫尼帮你!”
第706章 降魔
陈涿光受了伤,裘家又有不少女眷,乘了车子本来就慢,又不能太过颠簸,所以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进入南郑境内。
正往前行,派去南郑城通报消息的探马便急急返回了。
“什么,你说潘泓岳反了?那……太尉如何了?”
陈涿光听那探马一说,登时就急了,一下子从车中坐了起来。
那探马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陈涿光说了一遍。
他赶到南郑城,就发现城门封锁,城下有许多百姓想要进城,在那里求恳,乱烘烘的。
这都是本城百姓,当日因为各种缘故不在南郑,现在有家难归。
探马向百姓们问了一下,才知道城中出了大事,有刺客刺杀太尉和钦差杨沅。
作为探马本就是非常机灵的,这探马察觉有异,便四城游走,又往其他几处城门去看了看。
他发现,守城的都是潘泓岳所部兵马,打的旗号也是,探马心中就不免划了个魂儿。
偏这时,他遇到了时寒的兵马。
时寒是马军统制,杨家军的骑兵是由他节制的。
也因此,他是杨太尉之下,实力最强,地位也最高的一位将军。
因为他的兵都是骑兵,来的最快,此时已经赶到南郑城下。
做戏做全套,时寒一面等刘入溪和周无翼的兵马,一面就近伐木制造攻城器械。
陈涿光的探马从他们口中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潘泓岳突袭太尉府,杀了杨太尉,抓了杨福和杨禄,还要袭杀钦差杨沅。
潘泓岳去抓杨沅的时候,时寒三人正从角门儿离开太尉府,他们并不清楚潘泓岳成功没有。
不过,在他们的判断里,是必然会成功的。
在军队武力面前,个体的技击高手,根本不值一提。
否则,一个武林高手岂不就可以称王称霸、为所欲为了?
可事实上,单纯的武人,在古代社会根本谈不上多么高的地位。
那探马从时寒军中得了这个消息,这才急急赶来汇报。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离开,时寒就派人与城中进行联络了。
时寒担心夜长梦长,派人与潘泓岳计议,尽快执行下一步计划。
这多少有些不近人情,因为执行下一步计划,就意味着让潘泓岳早点去死。
不过,如果当初是时寒抽中了短剑,他也会毫不犹豫的。
他们的计划,就是抽出一人和杨政同归于尽,以保全其他兄弟,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陈涿光听探马说明情况,不由得呆若木鸡。
他本来就受了重伤,失血过多,这才将养两日,稍稍恢复了一点元气。
此时他差点再度晕厥过去。
杨太尉……他已经死了?
尽管陈涿光是知道太尉病情的极少数亲信之一,也早有了太尉去世的心理准备,一时间还是有些承受不了。
“把杨寿少将军喊来,此事,须让他知道。”
陈涿光语气低沉地吩咐了一声。
杨寿负责保护陈涿光,押运裘家人,这一路倒是尽职尽责。
忽然听说陈叔喊他,杨寿急忙赶来,只听陈涿光说了几句,杨寿就炸了。
“我爷爷死了?我爷叔和我爹、我大哥被姓潘的抓了?”
杨寿虎目暴睁,厉声道:“我这就杀去南郑城,我要宰了他姓潘的,我要为爷爷报仇,救出家人。”
“少将军不可,如今四门紧闭,光是那道城墙,你就过不去。”
“我带飞爪,趁夜攀墙进去,如何进不了城?”
“少将军啊,你单枪匹马,就算进了城,如何敌对千军万马?明知山有虎,就该从长计议。”
“还计议个屁啊!我爷爷都死了!”
杨寿眼泪汪汪的:“明知山有虎,我偏上明知山。我跟他拼了!”
“你跟他拼了,谁去救你小叔爷,谁去救你爹和你大哥?”
陈涿光好说歹说,这才劝住杨寿,决定加快行程,先去会合时寒,再一起研究夺取南郑之计。
……
杨沅裹好伤势后,一直没有练功。
他知道自己的内功心法于他的伤势极有帮助。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功法是有“副作用”的。
做为一种双修功法,对同样修炼有这种功法的异性,它有着极大的挑动异性情绪的作用。
哪怕没有练过这种功夫的,如果相距太近,也会多多少少受些影响。
他现在就住在梵清小尼姑的禅房里,两人离的太近。
人家是个出家人,而且纯洁无暇,两人之间并没有情缘纠葛,杨沅不至于那么下作,利用功法的特殊性,撩拨一个出家人的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