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第94章

作者:月关

  一时间竟有了一种“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气势。

  上好的甲胄,一件的价值就足以换取一座上好的田庄。

  而上好的软甲,那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将之比喻为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谁能想到,寇黑衣一个皇城卒,手中不但有一口削铁如泥的剑中剑,竟然还有一件贴身穿戴的极品软甲。

  如此一来,寇黑衣竟尔于群敌环伺之中,硬生生地趟出了一条血路。

  寇黑衣身上也挂了伤,他的颊上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臂上中了一刀,砍去了一大片血肉,大腿上也被刺了一刀,但都不是致命伤。

  眼看就要冲到前仓区域了,寇黑衣不由精神大振,

  就在这时,迎面一点黑影突兀在出现在雨幕中,一瞬即至。

  寇黑衣眉心发炸,他本能地一仰,便觉胸口猛然一震,将他撞得倒退了一大步。

  寇黑衣强忍痛楚,低头看去,胸口竟然挂了一枝弩箭。

  箭镞已经刺破了他的衣袍,勾在了他的软甲上。

  软甲细密的网眼卡住了箭簇,箭簇虽然刺破了他的皮肉,却没能射进去。

  寇黑衣怵然一惊,猛然抬头望去。

  前方雨幕中,有六名弩手,平端着手弩,一步步地向他逼来。

  ……

  前舱赴援的“冰井务”秘探一共有二十人,围攻他们的杀手人数,竟然还要更多一些。

  遍体鳞伤失血晕迷的杨澈被两个冰井务探子架着,众人把他团团护住,试图杀出重围。

  他们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不断变化锐角的三角形防御阵形,左冲右突,牵引着围攻他们的杀手,一起向货储区大门口移动着。

  货储区连接着龙山市,一旦逃到龙山市场,那里不仅商贾多、客人多,而且地形更加复杂,他们便容易脱身了。

  杀手们显然也明白他们的意图,因此拼命地拦截着。

  双方且战且走,不断有人在刀光剑影中倒下。

  “吱嘎嘎嘎……”

  高大的货仓栅栏突然向两侧缓缓打开,一双双小腿上打着“行缠”的步履,踏开了流淌的雨水,冲进了货储区。

  这些人头系乌纱扎巾,身穿圆领红袍,腰系抱肚悍腰,各佩一口手刀。

  竟然俱是大宋军卒的打扮。

  一见货仓区内刀光剑影杀作一团,这些军卒们大吃一惊,纷纷拔出刀来。

  头前一人厉声大喝道:“往来国信所勾当官沈鹤在此,何人殴斗杀人,还不弃械,听候处置!”

  已然精疲力竭、强自支撑的冰井务探子们闻言大喜。

  虽说他们和国信所的关系一向不好,但大家毕竟都是朝廷的人,都是吃皇粮的。

  这种时候,国信所的人就是求之不得的援兵啊。

  架着杨澈的一个冰井务探子立即取出腰牌,远远向沈鹤一抛,嘶声大吼起来。

  “我们是皇城司的,今受歹人袭击。杨副都头已重伤晕迷,还请国信所的兄弟慨施援手!”

  沈鹤接住腰牌仔细一验,马上把手一挥,大喝道:“给我上,把这些歹人统统拿下。”

  好在冰井务的探子虽然衣着五花八门,那些杀手却是清一色的黑色劲装,极好分辨敌我。

  国信所的役卒纷纷拔出手刀,便冲向前去。

  那些“三更”杀手一时间腹背受敌,便动了退走的心思。

  国信所的人显然也不愿意和这些杀手死磕,他们虚应几招,将杀手们逼退,便不再追赶。

  “冰井务”都头上官甫见此情形,虽然心有不满,但也无话可说。

  国信所的人能为他们解围已经很不错了,还真指望他们帮皇城司打生打死的?

  上官甫还是上前抱拳谢礼道:“皇城司冰井务都头上官甫,多谢沈勾当援手了。”

  “诶,你我都是为朝廷做事的,何分彼此。”

  沈鹤笑吟吟地回应一声,摆手道:“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搀扶冰井务的兄弟,到外面寻个棚子避雨包扎。”

  国信所众役卒便纷纷上前,将一个个身上有伤、筋疲力尽的冰井务探子搀住。

  上官甫被人扶住了身子,不放心地叮嘱道:“沈勾当,我们的伤还好。只是杨都头情况不妙,须得立刻送去医治,还请……”

  一句话不曾说完,他的肋下便“噗噗”两声,两口手刀交错着扎进了他的身体。

  上官甫身子猛然一僵,错愕地瞪大眼睛,看向对面的沈鹤。

  沈鹤依旧站在雨中,任凭细雨化水,从他脸颊上一道道地流淌下来。

  看到上官甫错愕的目光,沈鹤慢慢咧开了嘴巴。

  他的笑容,就像是被雨水浇化了的一个糖人儿似的,慢慢扭曲起来。

  “不好意思啊,上官都头。沈某与你,可以说是各为其主!黄泉路上,你可莫要怪我……”

  在上官甫被杀的时候,其他的国信所役卒也一齐动了手。

  抹人脖子的,捅人腰眼的,刺人心口的……

  冰井务的秘谍们鏖战之下已然力竭,又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竟然被一一砍杀在地。

  无人扶持的杨澈,也摔倒在了雨水之中。

  沈鹤兴奋地舔了舔唇上滴下来的雨水,沉声道:“补刀!一个不留!”

第103章 雨中的沈鹤

  国信所一众役卒,立即围拢上去,挨个补刀。

  他们杀的,不只是皇城司的人,还有那些伤重失去行动能力的“三更“杀手。

  他们就像杀鸡一样,把刀子一个个捅进皇城司秘谍的身体,脸上毫不动容。

  还有气儿的冰井务探子,带着满是惊愕不解和愤怒的目光,在他们的补刀中,彻底没有了声息。

  “直娘贼,是谁敢在我龙山渡闹事!”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沈鹤眉头一皱,慢慢转过身去。

  长街上,龙山渡的监渡官闫柯挽着袖子,骂骂咧咧地跑了过来。

  在他后面,跟着几个龙山渡的小吏,还有一大群渡夫、水手和码头上装卸货物的力工。

  他们拿着五花八门的各式武器,呼啦啦地跟在监渡官后面。

  另外一边街道上,也有一群人冲了过来,与他们汇合在一起。

  那是龙山“市易务”的市令贾陌寒。

  贾陌寒同样带着一群小吏,还有他一路号召而来的许多商贾。

  商贾中,不乏魁梧强壮、孔武有力的汉子,许多还懂拳脚呢。

  再加上很多外地商贾有打手保镖,这些人汇聚起来的声势,不比龙山渡过来的那群粗人差。

  一见这些人,沈鹤的脸色更难看了。

  来的这么快个龟孙儿!

  龙山仓里这么大规模的打斗,外边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察觉不到。

  早已有人跑去禀报龙山渡和龙山市的官员了。

  龙山渡和市易务的官员还以为是仓储区里又发生械斗了。

  这种事儿,倒是经常发生。

  你家擦碰了我家货物了,我家占了你家地方摆放货物的地方了,

  甚至分属两家的仓管人员之间发生了口角,时不时就能引起一场械斗。

  他们也经常需要处理这些事情,所以来的非常快。

  沈鹤眉头一皱,霍然转身,一具具尸体已经倒卧地上,寂然无息,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杨澈的身上。

  他记得,这个人一开始就是晕迷的,而且遍体是伤,所以被人忽略了,貌似并未补刀?

  杨澈仰面倒在地上,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血污还未被冲净,脸色已苍白如纸。

  沈鹤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似乎还有呼吸。

  他也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走了过去。

  沈鹤单膝跪倒在杨澈身边,探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微不可微。

  尽管如此,他还是摸过旁边一口刀,毫不犹豫地一刀搠出。

  “噗”地一声,刀从杨澈肋下斜斜刺了进去。

  以沈鹤的经验,这一刀就能贯穿他的内腑。

  “怎么回事儿,这……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监渡官闫柯和市令贾陌寒带着一大票人呼啦啦地冲进龙山仓,一见这里竟站着许多朝廷的官兵,地上更是有许多尸体,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喊出来的声音也没了气势。

  沈鹤背对着他们,唇边逸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他慢慢松开刀柄,把双手插到杨澈身下,把他托了起来。

  沈鹤托着杨澈,慢慢站起身,返身走一步步走向闫柯和贾陌寒。

  他的阴笑,已经变成了一脸的沉痛:

  “皇城卒在此抓贼,不幸为贼人所害!”

  市令贾陌寒惊疑地道:“足下是……”

  “本官国信所勾当沈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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