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第879章

作者:月关

  所有的有功人员中,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杨沅、邵宏渊和李显忠。

  没错,邵宏渊此番功劳,还在李显忠之上。

  因为此番主持两淮大战的敌方主帅耶律元宜的那颗人头,就在他的手上。

  其实真要认真算起来,李显忠此番是有过无功的。

  他那“中心开花”的战术,虽然没有错估敌方的实力和作战目的,却错估了己方的人心。

  最后如果不是杨沅以身入局,用自己“两淮监军”的身份迫使各路兵马来救,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杨沅的战表中压根没提这种危险处境的出现。

  杨沅坚持声称,自始至终,就是为了执行李显忠的“中心开花”战术,而且这一战术获得了成功。

  如此一来,杨沅的功劳便被分薄了。

  其实上面的人也知道真相,但这时李显忠有功无过,也更符合朝廷的利益。

  所以,朝廷心照不宣的,把李显忠列为了继杨沅、邵宏渊之后的,此役第三大功臣。

  邵宏渊在待漏院时替杨沅手接柿蒂,姿态已经放的很明白了。

  而李显忠呢?

  他对杨沅没有任何表示,无论是言语上还是行为上。

  大恩不言谢!

  杨沅对他的这份恩,根本不是这些举动所能偿还的。

  不过,他自己把这如山之重的恩情记在心上,却对谁也不说,他也不怕杨沅会因此误认为他薄凉寡性,这种做法,嗯……就很武将。

  官家赵瑗宣布了对杨沅的封赏决定:封爵开国郡公,从侯爷变成了公爷。

  调离都察院,任门下省左谏议大夫。

  大家都是官场中人,太熟悉官场中事了,这么安排,一听就是把他当宰相培养了。

  皇帝尚年轻,这么年轻就得到皇帝信任的大臣,只要君臣相得,前程便是无可估量。

  这样的大臣,本来是有两个的。

  一个是汤思退,一个是杨沅。

  如果这两人俱得官家宠信,便是大宋官场上最闪亮的双子星。

  只是,杨沅正辉惶时,汤思退却已黯淡无光了。

  在官家宣布这一决定时,不少官员便悄悄去看汤思退,但汤思退神情平静,毫无异状。

  这份心性,倒是让文武百官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如此心性城府,可惜了,如果不是走错了一步,他就是大宋不久之后的首相啊!

  而在官家宣布对杨沅的封赏时,鹅王赵璩就端正了坐姿,瞪圆了眼睛。

  他深吸一口长气,蓄势待发,准备喷人了!

第647章 一台戏

  鹅王蓄势待发,准备化身村中恶霸,往死里叼人了,结果百官的反应令他大感惊奇。

  对于官家的任命,文武百官没有一个跳出来反对。

  没有人觉得杨沅晋升太快,也没有人觉得他资历太浅,应该再多打熬打熬。

  所有的文武大员都齐齐高呼“官家圣明!”

  鹅王看的有点懵逼,这什么情况?

  百官则很开心,走吧,走吧,你可快点走吧,赶紧离开都察院吧。

  这么能搞事情的风宪官,大家都很讨厌你造吗?

  之前我们也想赶他走来着,我们都把肥的流油的泉州知府给他腾出来了,可他就是赖着不走哇。

  还得是官家,明君啊!

  赵瑗本也担心有人反对,以他现在的威望,当然是有底气面对的。

  但是在这么盛大的场合上,真要跑出一个哭唧唧死谏的,那也挺讨厌的不是。

  结果,居然是这样一种下合民意的场面,赵瑗也很高兴。

  杨卿,他真是众望所归啊。

  杨沅拜领了旨意,刚刚退下来,便有许多官员涌过来向他敬酒、祝贺。

  包括但不限于平时跟他没啥来往甚至相处不大愉快的刑部、户部、大理寺……

  大家对于杨沅的升迁,打心眼儿里替他高兴。

  感受到众官员的拳拳赤诚之意,杨沅都为之感动了。

  不过,他可不敢多喝,他还得和李显忠、邵宏渊两位将军一起,主持阅兵礼和献俘礼呢。

  杨沅谦逊一番,向众官员道明自己还有要务在身,不敢多饮。

  最后,他只是捧一杯酒,向所有来贺的官员团团一敬,然后一饮而尽。

  随即,他便和李显忠、邵宏渊一起上前向官家请辞,以便赶去军中整顿,只待这边文武百官饮宴结束,皇帝赴宗阳宫阅兵。

  这等大事,官家自然不会挽留,三人便联袂匆匆离去。

  ……

  扶光到了寒酥的房间,就见寒酥托着香腮,正若有所思地坐着。

  桌上摆了一壶酒,四样精致的小菜。

  寒酥轻轻颦着秀气的眉毛,咬着薄薄的下唇,满面的忧思。

  忽见扶光进来,寒酥惊得一颤,一下子跳了起来。

  “扶光?”

  扶光看看桌上,蛾眉一挑:“寒酥,这么有兴致呀?”

  “啊,不是,我还没动筷呢,本就想着邀你过来共饮的,快坐吧。”

  寒酥连忙让坐,扶光在她对面坐下,轻笑道:“怎么?紧张?”

  寒酥见她坐下,也坐了下来,嗔怪地白了她一眼,道:“你我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难道你就不慌?”

  扶光听了,不禁幽幽一叹。

  寒酥替她斟一杯酒,自己也满了一杯,执杯在手,幽幽的眼眸儿有些迷离:“扶光啊,今日这事若成了,还好。若不成,你我……”

  她不想再说下去了,轻轻举起杯来,对扶光道:“你我原不相识,因此一事,共担大事,从此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想来……也是前世结下的缘份。我敬你一杯。”

  扶光听了不禁动容,也举起杯来,与寒酥轻轻一碰,两人一饮而尽。

  北地便是女子也能酌饮几杯,但今天的酒似乎是因为心情的原因,格外的辛辣。

  扶光掩口轻咳了几声,眼尾带着一抹淡淡的嫣红,对寒酥道:“你十八,我十七,咱们俩加起来,也才不过三十五岁,我们本该还有大把的岁月好活,我不甘心,真是好不甘心……”

  寒酥幽幽地道:“我又何尝不是?爹娘疼我,不舍得我早嫁,不然,我早已嫁作人妇,也就不会有此一劫。我爹娘为此,不知有多懊悔。”

  “我也一样。”

  扶光眸波盈盈,仿佛清浅的池水潋滟:“所以,对不住了……”

  扶光突然自袖中拔出玳瑁打磨而成的锋利的簪子,向着寒酥的咽喉狠狠刺去。

  只是,她虽决心已定,却还是因为紧张而手指发抖。

  寒酥惊讶之下,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避过了咽喉要害,扶光的一簪,登时刺入了她的胸口。

  “啊~”

  寒酥一声疼呼,仰面摔倒在地。

  扶光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纵身扑上去,举簪就要再刺。

  寒酥急忙双手握住她的手腕,两个人就在房中厮打起来。

  “扶光,你做什么?”

  “我要杀了你,再去向王爷自告。”

  扶光奋力地把锋利的簪子往下压,娇喘吁吁:“我想过了,大家一起死,不如你去死。

  王爷那么好的人,只要我坦诚相告,他一定会护我周全。

  到时候,只要对外声称你我行刺失败,已被宋人斩首。我的家人也就不会受我牵累。”

  寒酥听了一呆,失声道:“什么?你想向大王自告?”

  她这一惊,手上便失了力道,被扶光“噗”地一簪,又在胸上扎了一记。

  扶光还要再扎,被寒酥紧紧握住手腕。

  寒酥急道:“你……你有此打算,怎不早说……”

  扶光冷笑:“早说什么,事关我全家生死,谁知道王府里还有没有耳目,我敢说么?我……”

  扶光忽然腹中一阵绞痛,手中的簪子险些都没有握紧。

  寒酥的神气变得非常古怪:“我……我也是如你一般想的。我这几日,不断试你心意,却未听你抱怨过什么,怕你不肯答应。所以……我……我在酒里……下了毒……”

  扶光举着簪子,双眼一下子张的老大。

  寒酥躺在地上,双手握紧她的手腕,簪尖对着自己胸口,胸前鲜血汩汩,已经湿了一片。

  两位姑娘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脸错愕地四目相对着。

  ……

  “官家恩旨,特赐宫中驰马~”

  两名小太监骑着太平马,在前方引路,一路骑行,一路高声宣旨。

  后边,杨沅在前,李显忠和邵宏渊落后他半个马身,一左一右,随在两名小太监后面,一路驰出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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