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第807章

作者:月关

  就算暴露了,他也依旧是不会承认的。

  于是,刘以观就和汪紫瑞当场发生了冲突。

  汪紫瑞身边有樊举人和王大少,汪紫瑞做为主攻手负责开篇立论,矛头直指。

  樊举人做为二辩拾遗补缺,灵活反击。王大少做为三辩插科打诨、冷嘲热讽。

  刘以观这边就相形见绌了,因为他的几位副手,判官、推官,全都不在。

  他们被乔贞以搞市容建设、清理违建、疏通街巷、检查消防等名义全都打发出去了。

  此时刘以观身边倒也不是无人可用,只是剩下的只是听命行事的捕头吏员,他们可没有能力和对面那三位进行辩论。

  刘以观只好亲自出马,以一敌三,舌战北厅。

  南厅的李净尘和国子监的晏丁就在一旁看热闹。

  乔老爷按下葫芦起了瓢,正忙的不可开交,便有一个衙役“噔噔噔”地跑来禀报:“府尹,永宁长公主到了。”

  “永宁……”

  乔贞愣了一愣,才想起大宋现在除了嘉国小公主,还有一位永宁长公主。

  乔贞心头一紧,赶紧离案而起,匆匆赶去迎接,众官员呼啦啦地都跟在了后头。

  他们本以为来的只是宋鹿溪一人,待他们赶到仪门外,才看见一群娘子军。

  乔贞一见便是一阵头疼,不过头疼归头疼,他心里倒也不慌。

  大宋帝国的士大夫连皇权都压制的极为厉害,更不要说皇室和国戚了。

  见了他们该有的礼遇和尊敬是有的,但要说他们就能闯进公衙,凭借皇亲国戚的身份指手划脚干涉国政,那也是不现实的。

  在乔贞想来,宋鹿溪此来,应该是为了杨沅被掳走的事情。

  本来嘛,你官府说他有罪,那你审啊,只要铁证如山,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大家也没话说。

  但现在人在你们手里丢了,人家作为苦主上门讨人,那也是应该的。

  乔贞便满面赔笑地上前见礼,不等宋鹿溪询问,便抢着汇报道:“杨侯赴衙路上被人劫走,事关重大,监国晋王已然命令殿前司官兵封锁了全城。

  如今皇城司全体出动,正在追查下落,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长公主殿下您不必过于担心。

  那歹人既然只是劫走杨侯,想来是不会加害性命的。”

  鹿溪也觉得二哥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小奈事后潜回杨府,已经把桥头发生的一切告诉她了。

  劫走二哥的人,虽然不知所属不知目的,至少对二哥是没有杀心的。

  不然,当场杀人可比带着一个大活人逃走容易多了。

  因此,鹿溪淡淡应道:“此事本宫已经知晓。侯爷下落有皇城司追查,本宫也放心。只是……”

  宋鹿溪提高了声音道:“临安府刘通判,怀疑侯爷被劫有我杨门女眷动手,派人前往杨府进行盘查。

  本宫只好把阖府女眷全都领来,请乔府尹你逐一查个清楚,也好还我杨家清白。”

  宋鹿溪这话一说,临安府上下官吏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杨沅可是在临安府做过一任通判的,而且时隔不远。

  大家曾同衙为官,这便是一份交情。

  而且,你看看长公主殿下领来的都是什么人呐,一群娇滴滴的娘子军,哦,还有几个黄毛丫头。

  最叫人不忍心的是,里边还有几个大腹便便的孕妇……

  这么欺负人家一群女眷,这就过分了吧?

  你看她们哪个像是蒙面女贼,江洋大盗?

  这不就是六亲不认,一味只想往上爬的酷吏吗?

  临安府一众官吏衙役再看刘以观的眼神儿,便有些不对劲儿了。

  乔贞还没平息东厅和北厅的冲突,现在又来了杨家一群娘子军,不禁头大如斗。

  杨夫人可是官家的御妹,不是寻常百姓人家,是这么好拿捏的?

  这刘以观,看着精明,这一次怎么就昏了头。

  无可奈何之下,乔贞只好把宋鹿溪一行人请上大堂,低声下气地道歉,劝她领人回去。

  宋鹿溪却不罢休,非要他临安府审个清楚,如果杨家女眷有罪,只管当场拿下。若是无罪,你得给个说法。

  乔贞哪肯担这个责任,若说杨家女眷清白,万一杨家女眷深藏不露,真有一身好武功,出现在现场的女劫囚者就是杨家女眷呢?

  若说杨家女眷有罪,那证据呢?红口白牙的,就是寻常百姓,你判了冤案,依大宋律法,主审官也要罢官受惩的,何况这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吗?

  你刘以观牵了驴,想让我乔老爷给你拔撅儿?

  所以,乔贞只管一味道歉、劝慰,就是绝口不提杨家女眷清白与否。

  实在受逼不过,乔贞便把脸一扳,对刘以观道:“刘监州,此案一直是你全权负责,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再也无人比你清楚。

  遣人往杨府调查,也是你刘监州的意思,想来你刘监州是有所发现了?”

  “下官……”

  “既然如此,就请刘监州应长公主殿下所请,速速勘察一个明白吧。”

  “下官……”

  乔贞又转向宋鹿溪,点头哈腰地道:“殿下请移步佥厅,我临安府刘通判,定会给公主殿下一个交代的。”

  丹娘冷冷地看了一眼刘以观,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一看就不招人喜欢,明显是个酷吏。

  丹娘便凑到鹿溪耳边,轻声道:“姐姐,咱们去佥厅,你也不用说话,叫姐妹们好好折腾折腾他。”

  鹿溪刚要起身,就听一声朗笑,有人说道:“我道为何府衙里一片冷清,原来这人都到佥厅来了。”

  随着声音,木恩、韩荐松领着一群亲事官,便呼啦啦地就闯了进来,邢捕头陪在一旁,满头大汗。

  自知惹了祸,追着鹿溪从杨家回来的燕捕头正在一旁装死,一见邢捕头,便向他发出一个疑惑的眼神儿。

  邢捕头皱着眉头,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燕捕头看明白,邢捕头在“说”:一言难尽……

  “乔府……”

  韩副提举刚说了两个字,就看见永宁长公主坐在上首。

  作为官家的心腹,韩荐松是全程经历了宋鹿溪被认作御妹,受诰封册为公主的全过程的,自然认得她。

  韩荐松赶紧上前见礼。

  木恩本来还在好奇上首端坐的女子是谁。

  宋鹿溪一身真红大袖衣,红罗长裙,红霞帔,头戴花钗冠,分明是朝廷命妇,品阶还不低。

  只不过,品阶高的命妇服饰都差不多,区别主要是通过花钗冠的花钗是几株来识别的。

  宋鹿溪是长公主,应戴九株花钗冠,木恩一眼看去,哪里就能马上分辨出来是几株花钗。

  这时韩副提举抢先一步上前见礼,口称“长公主”,木恩方才知道是谁,忙也上前见礼。

  得知鹿溪来意后,韩副提举便道:“公主殿下,监国晋王已经把此案交由我皇城司负责。

  据木提举和下官调查所知,当时出现在桥头的劫囚者涉及到多方势力。

  他们的来历,我们如今还不曾完全查证清楚,但是其中有一伙想置杨侯于死地人,我们倒是已经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宋鹿溪心中一紧,她身后的杨门众女眷也都提起了精神。

  虽然她们已经知道杨沅被人劫走,劫走他的人没有杀害他的意图,但是对于想置杨沅于死地的人,依旧是极为痛恨。

  现在听说皇城司已经查出了其中一股势力的底细,岂能不予关注。

  鹿溪急忙问道:“敢问韩副提举,他们是什么人?”

  木恩摆手道:“带上来!”

  后边几名亲事官,立即把押解杨沅时待在囚车里的四个捕快拖了上来。

  两具尸体,两个身负重伤者。

  一见这四人,公堂上便是一阵哗然,刘以观的脸色刷地一下苍白如纸。

  临安府的人,少有不认识这四个人的,毕竟是刘以观身边的亲信,平时招摇的很。

  纵然有不认识他们的,一瞧这四人一身捕快的衣袍,也大致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木恩上前一步,直视着刘以观道:“刘通判,他们可是你东厅的捕快?”

  刘以观迅速调整好了心态,故做惊疑地道:“不错,他们正是我东厅捕快。”

  “此四人意图刺杀杨沅!”

  “什么?这怎么可能!”

  “冤枉,我们冤枉啊,刘监州,您要为卑职做主啊!”

  两个捕快拼尽全力挣扎起来,其中那个瞎了的更是嘶声大吼,显得极为激动。

  刘以观眉头一皱,道:“韩副提举,他们在我厅里做事,一向倒还勤勉任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韩副提举微笑道:“我皇城司已然有了确凿的证据,他们抵赖不得的。”

  这几个捕快能被刘以观委以如此重任,自然是他的绝对心腹。

  刘以观还在地方上任县尉的时候,就已把他们揽为心腹了。

  这些年来,刘以观一方面小恩小惠不断地喂着,另一方面,把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由小到大,由轻到重地叫他们替自己做着。

  这些人也就越陷越深,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和刘以观紧紧绑在一起,再也脱身不得了。

  就算没有这次替刘以观杀人的罪状,把他们之前的恶迹劣行暴露出来,同样没有好下场。

  如今这般情形,他二人心中也清楚,就算是把刘以观招出来,对他们也没有半分好处,倒是努力把刘以观撇清,还能受到他的关照。

  “我……我们是受金人收买的,我们收了他们的钱。”

  那瞎了眼的捕快把心一横,大叫起来:“我们只是一个捕快,才挣几文俸禄?金人给了我们许多好处,我们自然为他们卖命!”

  他知道,若是坚不承认,难免一顿刑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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