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第804章

作者:月关

  而他这一侧挟坐于中间背后是窗口的,就应该是女犯肥玉叶了。”

  犯人入狱,换穿囚服,鞋子也要换。

  屐鞋就是木底鞋,上边绑了几条带子,犯人穿了这种鞋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走动时会发出声响。

  这就使得他们如果要越狱会增加很大困难,因为很难不惊动狱卒。

  也因此,这种屐鞋给人体造成的伤痕也很容易辨认。

  另一个老仵作也不甘示弱:“提举,这个死者死状很是奇怪。

  提举您看,他的面门遭受了重击,鼻骨碎了,门牙崩了,但这伤虽重却并不致命,然而他却死了。”

  那仵作抓起那个被杨沅用枷梏的尖角狠狠撞过面门的死者的右手:

  “提举请看,此人手上戴了一枚戒指,奇怪的是,戒指上有突起的尖锐。

  老朽嗅过了,上边有辛苦的气味,当为一种剧毒。

  老朽现在还不能确认这种毒物是什么,但是老朽在死者脸上,发现了针痕,提举请看……”

  他指着这个因为剧痛,下意识地双手掩面,结果戒指上的针尖扎进自己脸颊造成的伤口,做出了结论:

  “戒面上的针尖是朝内的,老朽以为,他戴着这枚藏有剧毒针尖的戒指。

  这时面门突然遭受枷梏重击,剧痛难当,所以双手掩面,而淬了剧毒的戒针,就此扎进他自己的脸颊,因而造成了他的死亡。”

  木恩目芒一缩,道:“针尖之小,淬了毒也有限,竟有如此剧烈的毒性!”

  一直只是观摩,极少说话的皇城司副使韩荐松点了点头,道:“提举是北人,想来不曾见识过此等剧毒。

  下官是南人,倒是听说过南方瘴疫之地,山中多有奇毒,其中有一种毒木,其汁液见血封喉,叫做‘七上八下九倒地’。”

  木恩道:“此言何意?”

  韩副提举道:“意思是说,往上走的话只需七步,往下走的话只需八步,平地而行只需九步,就会倒地毙命。”

  木恩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

  往上走最为耗力,气血流动最快,往下走比往上走略省力些,平地行走最是心平气和,却也只需九步,那这毒当真厉害了。

  木恩双眼微微一眯,道:“这个捕快戴上淬了剧毒的戒指,想要拍在杨沅身上?

  结果杨沅先有察觉,虽然双手被枷,却以枷梏反击,撞伤他的面门。

  这捕快剧痛难当,以手掩面,却忘了自己戴着毒戒,结果反而自己中毒,因而死亡?”

  那仵作赔笑道:“老朽只就勘验所见奉告于提举,不做揣测。”

  韩副提举淡淡一笑,笑容却不及眼底,显得有些冷意:“押他赴审的捕快,为何要置他于死地?这就有点意思了。”

  韩副提举是赵瑗的心腹,赵瑗任普安郡王时他是郡王府的通直郎,赵瑗的侍从武官。

  他当然知道官家是如何的器重杨沅,现在小三司要会审杨沅,临安府派出的差役捕快,竟然想途中暗杀杨沅,韩副提举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淡淡的杀气。

  木恩看向邢捕头,淡淡地问道:“车中押运者一共有四个人?”

  邢捕头站在一旁,听着他们方才这番对话,已经骇的冷汗涔涔了。

  他是真没想到,车中四个押运的捕快,居然参与了对杨沅的谋杀。

  他们是受谁指使?

  刘以观的名字,迅速跃上了他的心头。

  听到木恩询问,邢捕头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的……”

  “把没死的那两个押过来。”

  “他……他们受了重伤。”

  韩副提举道:“不是还没死么?带过来!”

第601章 四方云动

  两个身受重伤的捕快被人拖了过来。

  他们伤的还真是蛮重的,原本坐在肥玉叶左手边的那个捕快,被杨沅一脚便踢断了三根肋骨。

  此时他一喘气儿就呕血,向他问话时,更是呕个不停。

  坐在杨沅左手边那位,不仅小腿被肥玉叶给一脚踢折了,他的双眼还被肥玉叶的银针射破了眼珠。

  此刻银针虽已拔下,他却成了瞎子。

  好在,他人虽瞎了,心却未盲,在被拖过来之前,就赶紧把手上那枚戒指摘下,急急藏进了袖袋。此时目不能视,四周情况不明,他可不敢乱扔。

  他们两个心里都清楚,咬死了自己是被杨沅偷袭的,那就是因公负伤,如果说出实情,至少也要坐牢。

  因此二人面对询问,一口咬死了是杨沅和肥玉叶突然发动袭击,他们随后就遭到了劲弩袭射,这是里应外合,试图越狱。

  至于那个中了自己毒针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二人一推二五六,只是辩称不知。

  “所以,你这手上的一圈伤痕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瞎子正手舞足蹈,一脸激愤,突然便被木恩扼住了手腕。

  他的手被迫举了起来,一根手指上赫然有一圈深深的印痕,隐隐有血丝泛现。

  他在囚车上时,戴上毒戒意图暗杀杨沅,却一针磕在杨沅的枷梏上,把毒针折断了,手指也因此勒破了肌肤。

  这瞎子听了顿时色变,手?我的手怎么了?

  这时他才感觉手指上有隐隐的痛感,之前因为小腿被踢断,痛楚难当,手指上的小小痛感竟被他完全忽略了。

  木恩冷冷放开他的手腕,喝道:“搜他的身!”

  很快,一枚只微露一小截折断针芒的戒指,从瞎子袖袋中被搜了出来。

  韩荐松韩副提举扭头向邢捕头问道:“邢捕头,你们是奉谁之命押运疑犯回衙受审的?”

  邢捕头又不傻,事到如今,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慌忙解释道:“卑职等是奉东厅刘通判之命,从临安狱押解疑犯回衙。哦,他们……,他们四人直属东厅,和卑职不一样的。”

  韩副提举没有理会他的解释,而是对木恩道:“提举,咱们应该先去临安府,免得那位刘通判做些什么手脚,给咱们后续的查办凭添了麻烦,您觉得呢?”

  邢捕头听的心头发冷,刘以观好歹也是临安府衙的二把手啊!

  这位的语气,这可是直接就把刘通判当成嫌犯了。

  上头的斗争,已经如此激烈了吗?

  木恩颔首道:“韩副提举所言有理。来人,把一应人犯稍作救治包扎,全部押回皇城司狱,严加看管。吴一尘……”

  下三指挥使吴一尘连忙上前,道:“卑职在!”

  木恩道:“你带人继续勘验现场,不可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线索。”

  “卑职遵命!”

  “韩副提举,咱们走。”

  “提举请!”

  ……

  杨沅府上,燕捕头领着一群捕快,直闯了进去。

  “长公主殿下恕罪!”

  燕捕头抱拳而入,身量虽然不高,却走出了曹孟德睥睨天下的气势。

  因为他认为,杨家要完了!

  “卑职等奉临安府刘监州之命,要求立即见一见薛冰欣、冷羽婵、乌古论盈歌三女。”

  鹿溪站在阶上,沉着俏脸道:“那是我杨府内眷。”

  “卑职等怀疑她们刚刚参与了渡子桥头劫囚大案,如果殿下不让她们出来一见,只怕这事儿,你们侯府就说不清楚了。”

  鹿溪吃了一惊,道:“渡子桥头劫囚?何人被劫?谁劫囚了?”

  燕捕头把头高高昂起,道:“此案尚在勘办之中,殿下不是朝廷中人,更非相关司法衙门,无权过问。还请立即让薛……”

  “我们在这里!”

  花厅里呼啦啦走出一群人来,莺莺燕燕,群雌粥粥。

  今天临安府会审,杨家这些女人都在花厅聚集听信儿呢,这时一听消息全都出来了。

  燕捕头道:“冷羽婵是哪位!”

  冷羽婵长腿一迈,就看到了他的面前,俯视着只到她胸部的燕捕头,冷冷地道:“我就是!”

  燕捕头本来就是昂着头、仰着脸儿的,正对上俯视下来的一双眼神儿。

  他急忙退了两步,这才拉开距离,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女子身材修长,光是一双长腿,怕是都高过他的肚脐眼儿……

  事发时他就在桥头,那三个女子身材最高的都也没这么高,太明显了啊。

  “薛……薛冰欣又是哪位?”

  燕捕头的声音都结巴起来。

  “我在这里,怎么了?”

  薛冰欣也踏前了一步。

  燕捕头开始感觉不妙了,这腰身……,这女子都显怀了啊。刘通判你这不是坑人嘛。

  他吃吃地道:“那么……乌……乌古论盈歌,又是哪位?”

  阿蛮扶着大腹便便的盈歌向前走了一步,傲然道:“我家夫人在此!”

  “此中,此中或许是有些误会。”

  燕捕头额上冷汗涔涔,对鹿溪抱拳道:“卑职还另有要务在身,查验已毕,这就……这就回府衙禀报。”

  “慢着!”

  鹿溪脾气再好,这时也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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