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第757章

作者:月关

  刘家的六姑娘刘嫣然虽然离开了皇室,不复皇妃的尊荣,可是另外五个姑娘也嫁的极好,刘家的地位在临安依旧是稳如泰山。

  三位客人除了南风迟早就见过刘婉容,心仪之下主动请媒婆登门,其他两位都还不曾见过刘嫣然的模样。

  不过,对于刘嫣然的相貌身姿,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能够成为先帝最宠爱的皇妃,岂有不是人间绝色的道理。

  林夕秋林教授见了南风迟便是一怔,南风迟看见林夕秋也是一愣。

  张嘉诠笑着把林教授介绍给自己的岳父和连襟,又对南风迟做了一番介绍。

  此时,林教授和南风迟已经镇定下来,含笑见礼一番,便各自入座了。

  林教授身份清贵,自然坐在比南风迟上首的位置。

  南风迟虽然是萧山首富,却也没有丝毫不悦,微笑地请他上坐了,这才在下首坐下。

  刘老太公看在眼里,暗暗点头。人家林教授道德文章自不必说,涵养必然也是好的。

  倒是这南风迟,毕竟是个商贾,一开始刘太公还有些担心,可如今看来,也是极为谦和知礼的一个人。

  这两个人各有优劣,一时间倒不知谁更合适了,待会儿还是让女儿自己相看一番吧。

  林教授和南风迟心中是有些尴尬的,只不过以这二人的城府,都不至于当众表露出来。

  原来,这两个人彼此认识,不但认识,他们还大有渊源。

  林教授在府学时,南风迟是他的学生。

  今天师徒二人竟要相看同一个女子,这就有些叫人难为情了。

  好在,两人也没难为情多久,因为郑则名陪着第三位客人来了。

  此人乃是爪哇巨室富商,言家的言甚。

  南风迟一见言甚,顿时又是一呆,偌大一个临安,怎么就这么巧?

  跟我争女人的竟然一个是老师,一个是朋友?

  言甚不是与狮峰李夫人非常投缘么,怎么今天又到刘府相亲来了。

  其实,这种事要说巧也巧,要说正常也属正常。

  毕竟,临安虽大,可是能符合刘府择婿要求的,也就是那么一个小圈子里的极少数的一拨人。

  他们之间彼此不相识或不相知那才奇怪。

  言甚看到南风迟,心中也甚感诧异。

  郑则名这厢为他们互相引见,二人忙收拾了情绪,含笑见礼,佯作不识。

  桌上摆了干果蜜饯还有茶水,众人入座便闲谈起来。

  刘太公虽然早已了解了几人的情况,还是当场技巧地打探了一番。

  林教授有两子一女,俱已婚嫁。

  南风员外尚有一子不曾婚配,如今一十七岁,倒也不用操心。

  言甚在三人中最为年轻,今年才只三十八岁,而且,他还不曾娶妻,这就让刘太公高看了一眼。

  虽然像这样的巨室豪门子弟,未成亲不代表没有女人,可是比起续弦的林教授和南风员外,终究是个加分项。

  获悉了三人的一些基本情况后,大姑爷张嘉诠、二姑爷郑则名便寻些话题,热起了场子。

  这种场合,自然要谈论诗词歌赋。

  这方面的学问,林教授驾轻就熟,言甚也不遑稍让,南风迟虽然弃学久矣,不过走南闯北的见识不少,却也足以掩拙。

  刘太公见三人侃侃而谈,儒雅大方,不禁暗暗点头。

  嫣然从小温柔乖巧,喜欢的必然也是温文尔雅的彬彬君子,这三人在这一点上倒是都挺符合的,且看女儿最喜欢哪一个了。

  他却不知,他心目中那个从小乖乖巧巧的温柔女儿,却偏偏被一个黑巾蒙面、杀人果决,粗暴占有了她的无法狂徒掳获了身心,从此深陷情网,不能自拔了。

  此时,原本存了较量之意的三个候选佳婿越谈越是投机,张嘉诠见状,便叫人送上文房四宝,几人吟诗作画起来。

  刘家花园里,梨花白,杏花红,满园芳菲。

  轩前有一湾池塘,曲水潺潺。

  几人在飞檐高翘的轩厅内赋诗、作画、题字写诗,极尽风雅。

  这时,一叶小舟自春花烂漫中荡漾而来。

  刘婉容今天很开心,容光焕发的宛如一位新嫁娘。

  因为,今夜郎君会来。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时节,刘嫣然也似那枝头的一枝杏花,眉眼之间,满是春意。

  母亲方才唤她同来游园,刘嫣然欣然应允了。

  和自己母亲在自家园中游赏,自然不必过于打扮,因此她只是穿着常服,发髻也是比较简单的堕马髻,纤腰楚楚,亲切妩媚。

  南风迟正正在画前前方的一片杏花,忽见杏花林中驶出一叶小舟。

  后边坐的老妇人和撑篙人顿时被他忽略了,入目的只有船头一人。

  冰清玉润,素如春雪,霞映澄塘,月射寒江……

  美人如花娉婷来,此是人间最上景。

  南风迟笔尖一顿,忽然就觉得这满园芳菲都不香了。

  饶是他这半生见多识广,这一刻也不由得目眩神迷。

  林教授刚刚题了一首诗,才把毛笔搁下,就看到了船头的刘嫣然。

  这女子看起来只有双十年华,花容月貌,明艳娇美,娉婷间自有一种入骨的妩媚。

  原本对于续弦无可无不可的林教授,忽然就萌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此等美人,若取回家中,便少活十年,他也心甘呐!

  ……

  三法司共审,摆明了今天是要以雷霆之势,从速了断此案。

  面对铁证,张宓本就无可辩驳,何况他本就是官,自然明白今天既然摆出了这样的架势,他就是想抵赖也不可能再拖延下去。

  因此,张宓被人架着,颓然在认罪书上画了押。

  大理寺卿吴书当庭宣判,张宓处弃市之刑,高员外及协同张宓藏尸的两人该流放的流放,该坐牢的坐牢,也是判了重罪。

  随后,三法司便一同入宫请旨。

  赵瑗对三法司道:“我大宋狱体,自三代以来,刑惩愈轻。更有人务徇私邪,曲为占庇,上昧圣德,下欺僚寀,致使狱官无由对定,罔然案牍,喑默而罢。

  如张宓之流,逆人伦,害人命,弑血亲,悖国法,其罪万死不赦,朝廷对此犹有议论,宽纵若斯,如国体何,如朝法何,如公议何,如庙社何,如四方何!

  法不严,不足以禁群邪;律不密,不足以匡正义。朕痛定思痛,自即日起,凡我大宋子民,士农工商,一干人等,但有触犯刑律者,皆依《皇宋刑统》,复太祖之制!”

  “终于还是来了……”

  刑部尚书张方旬暗叹了一声,与大理寺卿吴书、都御史朱倬齐齐长揖到地,恭声道:“官家圣明!”

  赵瑗提起朱笔,在判决书上张宓的名字之上,刷地一笔勾去,沉声道:“张宓弃市,立即执刑!”

  ……

  刘婉容不意竟在院中,见到父亲和两个姐夫款待客人,她本欲走避,只是身在船头,想走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彼此已经打了照面,再佯作未见故意回避,未免就失礼了。

  再加上父亲在轩中召唤,刘老夫人便让舟子驶到轩旁石阶下,和女儿下了船,进入轩中,见过客人。

  刘嫣然还真没怀疑今天这场偶遇是父亲故意为之。

  因为以前父亲虽然也有领人回来叫她相看的时候,好歹每次只有一人,相亲哪有一下子找来好几个的。

  所以,她真以为这几人是两个姐夫的好友,因此落落大方,并不羞涩。

  刘太公笑道:“女儿,你也是诗词歌赋,无所不精,你来瞧瞧,这三位先生的书画诗词如何?”

  刘婉容只道这是姐夫的客人,自然不会拂了人家面子,对林教授的诗、南风员外的画,她虽然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艳的地方,还是浅笑恭维了一番。

  林教授怡然自得,捻须微笑,越看刘婉容越是满意。

  此女不仅容颜妩媚,而且知书达礼,实为本教授之良配也!

  南风迟倒是看出刘嫣然只是礼貌性地应付,不过却也只是付之一笑,并不以为然。

  林老师偌大的年纪了,又是个究酸,他不相信年轻貌美,习惯了优渥生活的刘嫣然会选择林夕秋。

  言甚倒是比他更年轻些,家境之富有在南洋一带也是有名的,可他的家族毕竟已侨居海外。

  他就算在临安置业,难道还能从此远离家族?

  如今有着自己这个萧山首富对比,不管是身材、相貌、家底儿,刘嫣然心里,必然是自己更有竞争力的。

  刘嫣然随口点评了几句南风迟画的杏花,再去看言甚的诗。

  言甚微笑拱手道:“言某才智笨拙,一时吟不出合适的诗词来,便写了一首前人佳作,以抒心情,让嫣然姑娘见笑了。”

  刘嫣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字,讶然道:“言先生这字,是鹤体?”

  “鹤体”就是“瘦筋(金)体”的雅称,宫里和官方,都是对宋徽宗独创的这种字体尊称为鹤体的。

  刘嫣然自幼入宫,自然习惯了这样的叫法。

  “鹤体……”

  听到这两个字,言甚的目光忽然有些恍惚。

  他略一定神,眸光重新清明起来,微笑道:“不错,正是鹤体。言某年轻时,曾游历于东京,对这种字体甚是喜爱,临摹研究多年,嫣然姑娘觉得,可有几分鹤体的神韵?”

  刘嫣然惊叹道:“与徽宗御笔相较,也是几可乱真了!言先生尽得鹤体真髓了!”

  刘嫣然将那张写了诗的纸捧起来,念道:“寄花寄酒喜新开,左把花枝右把杯。欲问花枝与杯酒,故人何得不同来。”

  这是唐人司空图所写的一首《故乡杏花》,言甚是侨居海外的汉人,这园中又正是杏花绚烂的时节,因此用此诗抒怀,倒也应景。

  只是,此诗其实也算一般,可今日三人所展才艺中,倒是言甚的书法,让在宫里时就熟悉了徽宗书法的刘婉容惊艳了一回。

  言甚笑道:“听嫣然姑娘言语,对这鹤体字似乎也颇有心得,可否请嫣然姑娘题诗一首,让我等欣赏一下?”

  刘嫣然只当他们今日算是一场小型的“雅集”,所以只是略一思索,便嫣然道:“如此,嫣然献丑了。”

  言甚很是惊喜,连忙给她铺开纸张,以镇纸压住,便退到一旁,为她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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