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凤冠摘下,秀发披肩,然后霞帔、华裳一件件的落到了床头、床尾、床里、床外……
鸳鸯戏水的锦幄上,早就铺好了一匹白绢。
鹿溪不敢躲,却害羞,于是一手掩上、一手掩下,羞闭着双眼,扭着脸儿冲着墙的一边。
榻上玉体横陈,几乎分不清是那身子更白还是她身下的白绢更白。
比起初识,鹿溪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清减了许多,但她的身子似乎却比那时要丰腴了一些。
原本摸上去猫排一般一根根的肋骨,这时已被一种少女独有的柔软所覆盖。
当杨沅把鹿溪轻轻拥在怀里,那双羞涩的眼睛才悄悄地张开,入目,只有一片结实的胸膛。
这个男人的气息她并不陌生,但将要迎来的陌生,让她心跳如鼓。
杨沅的手指顺着那清凉如玉轻轻抚过,抚过处便是一阵战栗,然后她的身子温度便越来越高了。
迷迷糊糊之中,鹿溪忽然想起了丹娘被她百般盘问才娇羞地告诉她的话。
“我不瞒你,二郎他……他可牲口了,顶不住,根本顶不住。”
忽然间,鹿溪便有些担心了,丹娘顶不住,也不知道人家顶不顶得住。
若是不能让二哥尽兴,会不会显得人家很没用?
……
“冯记酒家”,已经分别在杨家和宋家酒足饭饱的四个老兄弟,只叫了几样下酒的素菜,临窗而坐。
又是一杯满饮,趁着酒兴,曲涧磊说道:“咱们老哥几个的来历,我对小杨说过了。”
“继嗣堂”曾经是一个禁忌,但那也只是对皇帝来说才是一个禁忌。
现在的他们,只是祖上曾经是“继嗣堂”的一员,那就更加不必有太多忌讳了。
因此,在四人先后成为“有求司”的一员后,曲大先生已经把他们的来历对杨沅说了。
曲涧磊道:“‘继嗣堂’早就不复存在了,我们这些‘继嗣堂’后人,也早就不再为延续氏族大姓的荣光而效力。
如今,小杨的前程,大家有目共睹。杨家的产业,也是蒸蒸日上。这‘有求司’的存在,也已有些不合时宜了。”
王长生为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好了,不必拐弯抹角的。”
曲大先生道:“各位现在虽然加入了‘有求司’,但‘有求司’对大家的约束非常松散,其实也就是有事互相帮助,无事自行其事。
小杨的意思是,‘有求司’现在基本上已经不再接那些替人消灾解难的事儿,有些名不符实了。
而且各位与‘有求司’的关系也是合作,而非统属。
那么,以后也未必就没有更多人可以加入进来,可‘有求司’现在的宗旨却限制了第一点。
因此,小杨想取消‘有求司’,以原有班底为基础,重组一个‘同舟会’。”
寒千宸道:“和原来区别是什么?”
曲大先生道:“有求必应的‘有求司’将不复存在,不再承接替人消灾解难的事儿。
大家加入‘同舟会’,同舟嘛,同舟共济,就从这名字,你们也应该明白它的宗旨。”
萧千月三人听懂了,他们本就不想再被人强力约束着,虽然之前也没有人那样约束过他们。
可是,名正言顺一些,当然更好。
而且,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都有很多朋友。
可是原来“有求司”的宗旨,就注明了它见不得光,因此很多朋友是不能拉进来的。
如果改组一个“同舟会”,公开它的存在问题也不大,改组后的“同舟会”就是一个团结互助的行会、一个会社,这和同乡会、同年会、行业商会有什么区别?
萧千月看了看寒千宸,寒千宸点点头,道:“好事啊,我赞成,你呢?”
他看向了王长生,王长生想了一想,点头道:“我也赞成。”
萧千月笑道:“原本若不是被那小子抓住把柄,我也不会捏着鼻子加入什么‘有求司’。
我们萧家好不容易不再受‘继嗣堂’控制,干嘛还要给自己再找个人管着?我赞成。”
曲大先生欣然举杯道:“好。如此一来,各位有志同道合、知根知底的朋友,那便可以拉进来,大家从此同舟共济!”
洛承安握着虎撑,背着药篓,缓缓走上楼来。
他的这个职业选的好,一个走方郎中,五湖四海哪里不能去得?
所以,只凭一张走方郎中的“过所”,他就顺利抵达了临安。
他听国相说过,此前大夏得到的关于大宋状元杨沅的消息,甚至于他的画像,都是来自于“飞鹞子”的一个探子。
但国相调动不了直属皇帝的“飞鹞子”,所以此来临安,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
依据之前国相通过皇帝的“飞鹞子”那边得来的消息,这个杨沅住在后市街的青石巷。
洛承安打算在后市街上落脚,再慢慢展开对杨沅的监视和调查。
虽然他还负有调查大宋动态的任务,但是从国相的吩咐来看,显然这个杨沅才是最重要的。
国相承诺过,一旦他们能把杨沅掳回去,就帮助他们重建“继嗣堂”,还会派兵协助他们去发掘“继嗣堂”的藏宝。
他当然要把杨沅当成他的第一目标。
后市街是他和颜青羽、岳佩莹约定的汇合地点,但是现在还不确定二人会以什么身份抵达临安。
今夜他刚刚赶到临安,没想到临安竟是这般模样,这和他少年记忆中的东京城是那般相似。
兴庆府一到夜里就漆黑一片,了无人踪,可这里却是一座辉煌的不夜之城。
漫步街头,洛承安心中不无感慨。
他走上冯记酒家的二楼,打算先好好犒赏自己一顿,然后再去寻一家客栈住下。
“小二……”
洛承安把虎撑和包袱放在桌上,唤过小二,点了一荤一素两道菜肴,一碟主食、一壶腊酒。
那夜中点餐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他曾经去过的樊楼。
寒千宸听到洛承安呼喊小二的声音,侧过脸儿来,随意地看了他一眼。
寒千宸收回目光后,却又微微一怔,忍不住扭过脸去,又看了他一眼。
思索了一下,寒千宸向前倾了倾身子,一手遮在嘴巴边上,对坐在他侧首的萧千月道:“你看看那边的客人,像不像小安子。”
萧千月扭头看去,洛承安正坐在凳上,泰然等着上菜。
洛承安的手,则无意识地抚摸着放在桌上的一枚虎撑。
虎撑?
萧千月顿时一怔。
萧千月毫不掩饰地这么一看,马上引起了洛承安的警觉,他抬眼望来,恰与萧千月的目光碰在一起。
四目一对,洛承安便是一怔,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应对,萧千月已然惊喜地道:“小安子、洛承安、你是药师!”
药师洛承安正要把虎撑放进包袱,听到萧千月一口叫破他的名字,心思急急一转,便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你是……千月?”
萧千月兴奋地对寒千宸道:“果然是他!”
萧千月站起身来,快步迎向洛承安,寒千宸也马上跟着走了过去。
曲大先生和王长生跟洛承安不熟,他们在南迁之前,和萧千月、寒千宸也不熟,他们是到了临安之后,才因为祖上的关系,渐渐熟络起来的。
不过,“继嗣堂”药师洛家,他们是知道的,而且少年时和洛承安也见过几面。
只是如果今天不是寒千宸叫破了洛承安的身份,他们是根本认不出来的。
乍遇故人,二人也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洛承安因为此来临安负有秘密使命,所以在刚刚遇到认识他的人时,才会本能地产生掩饰行藏的想法。
不过,在被人识破以后,他就改变了想法。
这些故友既然住在临安,对于本地自然非常了解。
自己和他们相认以后,不仅有助于自己在临安的隐藏,说不定还可以借助他们的人脉和力量,更好地完成此行的使命。
于是,洛承安也一脸惊喜地向他们迎了过去。
他乡遇故人,两桌酒并成了一桌酒。
这顿酒,显然还要喝下去。
……
杨沅对于他看着长大的鹿溪妹妹格外怜惜,有了他的耐心与温柔,鹿溪便渐渐苦尽甘来了。
小蛮腰被拱成了一弯漂亮的孤线,娇小的身子总是更容易摆弄一些。
青涩中,便渐渐透露出了丝丝妩媚。
……
“李巧儿书铺”后宅的主人房里,巧儿正抱着她的男人酣然入睡。
青丝如瀑,铺散在枕上,衬得她白生生的臂膀,在寂静的夜色里散发着幽幽如玉的光泽。
“行在会子务”的左监官杨雷峯,被巧儿枕的手臂有些麻了。
他朦朦胧胧的把手臂从温香暖玉中抽出来,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了他的女人。
李巧儿是他的外室,替他打理着这家书铺。
这年代的图书出版主要有三种形式:官方刻书、私人刻书和书坊刻书。
官方刻书大部分都是儒家经典和佛道经典。
私人刻书主要是家谱、先人著作、私人著作等。
而书坊刻书,则是以满足大众购书需要为主了。
“李巧儿书坊”是临安一家颇具规模的印书坊,“临安小报”就是由“李巧儿书坊”承揽印制的。
大宋并不禁止官员经商,所以很多官员虽然不会自己直接出面,而是由家里人做生意,但并不会掩饰自己家有生意店铺这些事。
可杨雷峯偏偏就隐藏了他是“李巧儿书坊”真正东主的身份。
或许,这是因为李巧儿是他的外室,他怕正室夫人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恰是因为他的这种掩饰,让老苟叔派来盯梢的人觉察了他的鬼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