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赵璩颔首道:“臣以为,沈相之措,甚为妥当。
叫边军斥候去查,叫机速房去查,尽快查个清楚。
另外,咱们派出去的使团到底怎么样啦?
是被金国叛军裹挟去了辽东,还是真的在济南城出了事,也得查清楚啊!”
赵璩越说越气:“衮衮诸公在这儿猜猜猜,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儿,咱们大宋是靠猜闷儿治国的吗?”
肖鸿基趁机出班给枢密院上眼药儿,说道:“晋王殿下,下官以为枢密院……”
赵璩瞪起眼睛道:“你又以为什么以为?如果是猜闷儿的话,你就别说了,憋回去!”
肖鸿基默然片刻,憋了回去。
枢密使杨存中忙出班道:“官家,机速房已经调拨精干奔赴金国。
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已经渡过淮河。
我大宋潜伏于金国各方的秘谍,也已受命,正在调查金国二王之乱的情况以及使团下落。”
赵瑗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众卿此议,暂且搁置。待朝廷有了更进一步的情报,再做决策!”
……
朝廷大策,一旦失误,有可能既定目标没有达到,反而伤害了现有的根基和局面。
十数万大军的远征,数十万后勤辎重部队的动员,全国百姓缴纳的税赋钱粮的调拨支用……
如果没有达到战略目的,反而因为仓促行动造成重大损失,可能抛下的就是数万将士的性命,制造出数万个破碎的家庭,糜费的钱粮支用影响到一系列朝廷大政……
故而不可不慎。
不过,对于杨家大宅的人来说,却没有这种顾忌。
他们只需要考虑如何深入异国腹地,如何把人救出来。
关于派出人员,鹿溪首先就排除了她自己。
此去北国,男人远比女人方便,而且一身武艺是必须的条件。
鹿溪一条也不符合,即便她再如何挂念杨沅,也不会失智地要求去金国。
她去了,除了给自己人添麻烦,实在没有半点益处。
丹娘倒是争取了,她觉得自己的千术,也许能派上用场。
但是这一动议,马上就被所有与会者一致否决了。
上京如今已经是无法无天之地、强者为王的猎场。
就丹娘那身段相貌,她若去了,惹出的麻烦,一定比她的千术所能起的作用大的多。
因为同样的原因,冷羽婵和薛冰欣也被否决了。
今日参加救援会议的女人,都是杨沅的女人(除了伺候局儿的青棠)
不过还有一个女人也符合条件,却没有参会,那就是藤原姬香。
因为这是赴北国救人。大家一致觉得,她一个日本娘们儿,起不到任何作用。
所以,藤原神主就连旁听的资格都没争取到。
一番讨论之下,最终决定,由宋老爹带队,老苟叔、鸭哥、三上千雅以及有求司训练的几个新人,一起前往北国。
曲大先生和计老伯留下帮助鹿溪主持大局。
老苟叔本来是不想让宋老爹去的,理由就是他腿瘸,行动不便。
但宋老爹也有充分的理由:这是去救我女婿,哪有让你们去出生入死,我家不出一人的道理?
敲定人选之后,就是研究潜入北国的路径了。
现在朝廷禁海,大船是出不去的。
如果用小船,倒有机会突破水师的巡弋。
问题是除非外海有大船接应,凭这小船,不可能一直驶到上京。
因此他们最终确定的方式是,从陆路北上。
带上鸭哥的目的,则是成功救出杨沅后,万一有机会夺船出海,那时鸭哥就有大用处了
计议已定,宋老爹就带着老苟叔、鸭哥和三上千雅去准备次日的行程。
这时候,椿屋小奈正双手叉腰,立于一艘快船船头。
这条快艇,是先于那条高丽大船,被林都监派来向朝廷报讯的。
小奈也随船而来,当然是去向鹿溪报讯的。
花音和小奈这对女忍者,很是分得清大小王。
金小娘子可以随便得罪,宋小娘子必须巴结着,这是她们姊妹俩的共识。
第468章 保姑爷
由上百条大大小小的商船、货船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地出渤海,过黄海,绕高丽国,穿朝鲜海峡,进入了日本海。
日本海在隋唐时期,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称。
直到元代,官方才赋予其一个正式名称:“鲸海”。
因为这一海域有着大量的鲸鱼。
当那种庞然大物第一次出现在船队面前时,整个船队都沸腾了。
金人不管老幼妇孺,都在船头奔跑呐喊着,以之为奇。
有金人武士试图捕获这条巨鲸,几个投掷手从船上掷出了几杆长矛,准确地击中了巨鲸,却也激怒了这头巨鲸。
巨鲸狠狠地撞击大船,险些把船撞散。
甲板上滚地葫芦一般,摔伤了不少人,从此船上的人再看到鲸鱼就友好多了。
杨沅和盈歌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深蓝的海水,一头鲸鱼正在侧面与船并列前进着。
盈歌正黏杨沅的时候,哪怕站在船头,香肩也是轻轻偎依在杨沅的怀里。
乌古论盈歌在临安时就对杨沅萌生好感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对丫环阿蛮说出,若杨沅骗她,就把杨沅抓回金国为奴,永远伺候她的话来。
只不过那时候两个人不仅身份悬殊,而且也没有机会做太多接触,所以两个人的感情也就没有进一步催化的可能。
在辽阳城下,一向疼爱她的大哥试图射向她的一箭,成了这份感情的催化剂。
盈歌伤心地认为,她被抛弃了,她在世间已经举目无亲、孑然一身了。
于是,在一间静室里、一盏孤灯下,一个早就有了好感的英俊男人,哄着她、惯着她,给她喂饭,还要和她模拟亲热的样子,有些事也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
这段海上航行的日子里,两人双宿双栖,感情迅速升温,盈歌对杨沅自然格外亲昵。
在船上的人一阵惊呼声中,巨鲸喷起了一道高高的水柱。
盈歌兴奋地抓住杨沅的手,指点道:“你看你看你快看,那鲸鱼水柱喷得好高啊。”
杨沅笑道:“是啊,不过鲸喷的其实不是水,而是它肺里的废气。
你别看它是生活在水里边的,名字带个鱼字,但它可不能像鱼一样在水里呼吸。
它是特别能憋气的,吸一次气就能在海水中潜游好久。
等它需要换气的时候,就会浮上水面把废气喷出来。
鲸鱼这种庞然大物,一呼一吸间,喷出的废气就能把周围的海水带到空中。
而且,鲸肺里的温度和外边不一样,废气喷出来遇到冷空气,也会凝成水珠。”
四周听到这番解释的金人,都用崇拜的目光看向杨沅。
不愧是文曲星下凡,人家懂得就是多。
我们还是头一回看见鲸鱼呢,人家连鲸鱼喷出的是气而不是水都知道。
看到众人的目光,盈歌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我男人懂得多,就约等于我懂的多嘛。
盈歌仰起脸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甜甜地道:“原来是这样啊,你这家伙,懂得还挺多的。”
“啪!啪!啪!”一阵掌声传来。
杨沅闻声望去,就见李太公微笑着走过来。
“状元公,果然是学究天人呐!就连这海中巨鲸也了如指掌。佩服,佩服。”
李佑默默地跟在李太公身后。
自从那天早上和杨沅就“叫与不叫”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之后,这个爱笑的大男孩脸上就此失去了笑容。
杨沅的眼角余光捎到了他黯淡的神色,于是很体贴地没有看他。
杨沅对李太公笑道:“李太公过奖了,不过是些杂学,不值一提。”
李太公笑吟吟地对杨沅做了个一起走走的手势,杨沅会意地拍了拍盈歌的小手,举步跟了上去。
李太公笑问道:“这位盈歌姑娘,学士可还满意啊。”
杨沅道:“北国佳人与水乡丽人最大的区别,就是脾气秉性。盈歌爽直开朗,杨某很喜欢。”
“哈哈哈,杨学士你喜欢就好。”
李太公站住,扶着船舷,看向茫茫大海,感慨地道:“船工说,再有一天,我们就可以抵达‘爱也窟河’入海口,从那里驶入内河。
上京,近了啊。”
这个时代,东北三省各有一处出海口。
吉林的出海口就在图门江,金人称之为“爱也窟河”。
这支想要迁回上京的队伍,从图门江入海口进入内河,再走陆路去上京,路程并不比去黑龙江入海口更远。
因此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在大海上北向航行了,从这里登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