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第360章

作者:月关

  “嘭!”

  院中火势忽起,本就堆满了竹木油漆等易燃之物,这些人事先又在准备的引火之物上浇了火油,这火自然一点就着。

  “走水了,走水啦!”这些泼皮扮的小工点了火,立即贼喊捉贼地大喊起来。

  杨沅坐在一张画案后面,戴善站在一旁指点着图纸,正为他解说这些雕刻器物的特点。

  外边忽然惊喊“走水”,杨沅下意识地抬起头向外望去。

  就是这个时候!

  戴善狞笑一声,并掌如刀,“噗”一声,便狠狠斩在了杨沅的颈上。

  戴善是干手艺活的,他的手又稳又准又狠。

  当他全力一击时,瘦弱些的人,颈子直接就能被他一掌“砍”断。

  之前就有一个被弄进都作院的犯人,是被他这样干掉的。

  因为颈子断了,后来又拿了一笔钱买通仵作,这才以作工失误结案。

  所以,这一次戴善吸收了教训,只用了六成力。

  一掌下去,杨沅慢慢扭过头,看向戴善。

  咦?

  戴善微微一讶。

  颈部肌肉发达的人,的确是比较抗击打的,但杨沅可不是脖子粗壮的人呐。

  既然他抗打……

  戴善这回不再迟疑,运足了十成力道,趁着杨沅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掌狠狠“斩”在杨沅脖子上。

  他要把这个王二击晕,摆一个奔跑中绊倒的姿势。

  因为他不能确定在这场大火中,王二会被烧成什么模样。

  如果王二被烧成了灰烬,那就一切都好。

  可要是远处那些工匠和工人赶来施救及时,王二的尸体尚还完整,那他可以烟薰致死,也可以火烧致死,却不能叫人检出是被人断颈而死,那就麻烦大了。

  此刻,才是一场完美的谋杀!

  又是一掌斩下,杨沅向他启齿一笑。

  这一笑,直笑得戴善心里发毛,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不对劲,很不对劲,就算王二很抗打,为何被打之后,他会是这样一种淡定的表情?

  戴善心中陡然冒出三个大字:上、当、了!

  戴善转身就跑,但他刚转过身去,就觉脚下腾空,“卟嗵”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的下巴磕在地上,牙齿咬到了舌头,痛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杨沅一脚勾住他的足踝,把他绊倒在地,俯身上前,并掌如刀,在他颈上轻轻一抹,戴善就安详地“睡”了过去。

  杨沅抓起戴善的足踝,向棚外走去。

  此时,院中已然大乱。

  原本准备被当成炮灰的那些小工突然迅速行动起来,扑向那些泼皮小工和工匠。

  他们是专门练过拿人、杀人的机速房特务,对付一帮亡命泼皮,又是出其不意,自然手到擒来。

  棚屋这一侧的人,哪怕其中还有些并不确定是否参与了阴谋,此时也都一并抓了起来,砍晕丢进大车。

  本来慢吞吞卸车的机速房谍探迅速从车子底下拖出十几具猪羊尸体,抛进了起火的棚屋。

  “哗啦啦啦~~”

  准备作为脚手架备用的竹木堆得比墙头还高,李一森拔下竖在前边的粗大竹竿,竹木滚木般哗啦啦地流淌下来,挡住了雕作鉴另一侧棚屋里准备跑出来的工匠和工人。

  杨沅把戴善丢上牛车,一张篷布便蒙了上去。

  王南阳赶着头车,迅速从雕鉴作通向大街的道路赶去。

  后边几辆车子紧随其后。

  为了尽快让火烧得不可抢救,一个泼皮在杨沅走进雕鉴作时,就在院外盘桓着。

  院中传来“走水”声时,他马上晃着了火折子,就要凑上去点燃竹木。

  不料,他刚走到竹木面前,如山的竹木便流水般哗啦啦地向前倾泻过去。

  泼皮呆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文天便提着袍子从远处飞奔而来,凌空一记飞脚,口中大喝道:“有人纵火啦!”

第320章 天赐火遁术

  “雕鉴作”里现在堆的不是竹木就是油漆。

  被沈当然指使的人,又提前在一些隐蔽的引火物上浇了火油,附近一片空旷,风无遮无挡,这场火,自然烧得极快。

  “雕鉴作”大院儿,被垮塌下来的竹木隔成了两半。

  对面棚屋中的匠人和小工,哪怕隔得老远,也被炙热的火力烤得眉毛、胡须焦黄卷曲起来,无奈之下只能破开棚屋的后墙,从后面逃了出去。

  文天拿住那个纵火的泼皮便大叫大嚷起来。

  只是那冲天而起的火焰随着风势摇摆不定。

  他刚喊了几声,火力随风扑至,烤得他喉头发紧,哪里还喊得出来。

  文天见势不妙,拖住那纵火的泼皮就往远处逃开。

  发现此间火起的工匠、小工们,纷纷向这边跑过来。

  他们没有趁手的工具,再说这烈焰已经窜起六七丈高,火势猎猎,没法子救了。

  他们赶来,也只能从四面破开竹墙,若有还没来得及逃出的工匠,便等于多了一条生路。

  几个工匠头儿飞奔而来,向文天问道:“文小哥儿,怎地忽然起了这么大火?”

  文天一只脚踩在那泼皮的脸上,向泼皮一指,愤怒地道:“是他,还有他的几个同伙,是他们纵火。”

  马上就有人向那纵火泼皮怒喝道:“你这厮好歹毒的心肠,什么仇什么冤,你要纵火?这要烧死多少人呐!你说,为何纵火?还有谁是你的同伙?”

  那泼皮被文天的鞋底死死地踩在脸上,嘴巴开合不得,咿咿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土作的工头儿定了定神,向文天问道:“东家呢,咱们东家呢?他可在雕鉴作里边?”

  文天答道:“侥天之幸,咱们东家不在。东家今天邀了一位官人游湖饮酒,所以没在‘雕鉴作’里多耽搁,已经去了镜湖边上了,喏!”

  文天向远处湖泊边停着的那条大画舫一指。

  众工头儿齐刷刷地松了口气,东家没死就好,工钱不会黄了。

  ……

  画舫之上,乔老爷呷着黄酒,嚼着肉脯儿,美滋滋。

  丹娘已经因为杨沅久久不归,两次向乔贞致歉了,乔贞却是眉开眼笑的,丝毫不以为忤。

  忽然间,田夫人一声惊呼:“天呐,走水啦。”

  乔贞大惊失色,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大叫道:“走水了?快上岸。”

  说罢,他一把拖起田甜,掉头就跑。

  田甜心中一甜,自家老爷危难当头,却也没有忘了带她一起逃命,真是个好男人呢。

  田夫人便向岸上一指,娇滴滴地道:“老爷别担心,不是船上走水了,是那边,喏,工地上走水了!”

  乔贞站住脚步,往岸上一看,就见远处烈焰冲天,火苗子高,烟气少,足见火势凶猛。

  乔老爷暗暗松了口气,便正气凛然地道:“老爷我当然知道是工地上走水了,所以才要着急上岸。

  我大宋律法规定,见火起,须及时告知邻近之人一同施救。

  不告不救者,以纵火之罪减刑二等予以惩办!吾为法官,更该以身作则才是!”

  青棠拍手赞道:“乔老爷居官守法,一身正气,真是个大大的好官。”

  乔贞微微一笑,抚须道:“走,上岸去!乔某虽是文弱书生,但指挥调度,部署灭火,也还是办得到的。”

  因为要等杨沅,那船上踏板本就铺在码头上,乔贞一马当先,便昂昂然地走了过去。

  乔贞沿着跳板刚走到一半,一个小鬼似的男人就从码头上扑过来,一把拉住了乔贞。

  “乔公,哪里去?”

  乔贞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眼前这人满脸的黑灰,只有眼仁和牙齿是白的。但他那眉眼五官,分明就是王二。

  乔贞大惊道:“二郎,你怎地这般模样?”

  杨沅苦笑道:“嗨,别提了。我那‘雕鉴作’里不慎走了水,那儿放的不是木料就是油漆,这火一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在下原本是去‘雕鉴作’里敲定几样石作、木作的图样儿,险些烧死在里面。那里火势甚大,已经救不得了。

  好在不过是损失一些竹木漆料而已,不打紧的,等火熄灭我再善后就是了。乔公,咱们回船上去。”

  乔贞眉头一挑,这么大的一场火,这要是去救火,一天功夫不就全折腾进去了?

  王二若有事找我,他也没机会开口了!这是天赐我乔某的一个火遁术啊。

  想到这里,乔贞便把神色一正,沉声道:“天干物燥,若这风再大些,那火岂不蔓延开了?

  再者,些许财物损失,二郎你家大业大的不在乎,可是人命呢?人命关天呐!

  这大火熊熊的,可有工人匠人来不及逃出来啊?你我游湖乃是小事,什么时候不可以去,走!我们先去救火!”

  “诶,乔公不必了吧?那边火势甚烈,十余丈外都站不得人,如今只能等那火自己熄灭再予善后,我们过去也于事无补啊。”

  乔贞正色道:“见火不告不救,有罪。乔某安能执法犯法?”

  乔贞往岸上走出两步,不见王二再来拦他,心里忽然打了个突儿。

  不对,难不成他今日强要请我,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看这场火?

  这场火,内有玄机?

  他这心思只是电光石火般在心头一闪,乔贞便有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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