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第310章

作者:月关

  薛冰欣道:“整整一宿,都没回去。”

  冷羽婵看完了公函,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喊来书令,把公函交给他去处理,然后关上了房门。

  薛冰欣站在她的公案旁,绷着小脸儿道:“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塞驴毛啦?”

  冷羽婵轻轻一笑,走了过去,走得特袅娜,特淑女。

  她款款地走回到自己公案后边,缓缓扶案坐下,“一不小心”,就从袖子里飘出一方洁白的丝帕。

  薛冰欣一眼看见,她认得,这还是她买给冷羽婵的礼物呢。

  冷羽婵这是什么意思,脸嫩不好意思示软,所以通过这方丝帕表达和解之……咦?

  不对啊,我没记得这方手帕有绣花啊?

  她知道冷羽婵喜欢素雅清淡的格调,所以特意买了一方素帕,这什么时候绣的梅花?

  薛冰欣一把抓过手帕,把它打开来一看,眉头便是一皱:“这是什么?”

  冷羽婵“哎呀”一声,赶紧把丝帕夺了回去,宝贝似的藏回袖中,却用挑衅的眼神儿睇着她道:“就是流鼻血了,擦蹭上去的,还能是什么?”

  “流鼻血?真的?”

  “不信就算了,我有必要向你解释吗?”

  冷羽蝉打开一份公函,坦头看了起来,看的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扫视了两行,她便头也不抬地往门口一指:“没事的话,就请出去,替我把门带上。”

  “嘁!”

  薛冰欣忽然“嗤”地一声笑:“冷羽婵啊冷羽婵,你都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啊你?”

  冷羽婵疑惑地抬头,就见薛冰欣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摇着头叹息:“你可真行啊你,故意消失了一晚上,再把手帕染上血迹,你就为了气我是吧?”

  冷羽婵有点绷不住了:“你……你说什么?”

  薛冰欣又好气又好笑地白了冷羽婵一眼:“得了,我就不该跟你生气!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我跟你这种小傻子较什么真儿啊,真幼稚。”

  冷羽婵急了,跳起来道:“你乱讲什么呢,那是……那是人家的落英。”

  薛冰欣失笑道:“我信!我信了还不行吗!这一看你的病就是好了,都有闲心跟我扯淡了。”

  冷羽婵真急了:“不是,我没骗你啊!我……那……我昨晚跟二……跟杨掌房……”

  “随便随便随便,你说啥是啥吧……”

  薛冰欣一手做出推拒之姿,快步走向门口。

  薛冰欣拉开房门,一步迈了出去,又回过头来,冲着冷羽婵皱了皱鼻子:“冷羽婵,你真幼稚!”

  “砰!”房门关上了。

  冷羽婵站在那儿,只觉头顶一阵龙卷风,卷得她脑子都迷糊了。

  这一幕,好像完全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啊……

  ……

  距放衙还有大半个时辰的时候,知客文天来报,都承旨郑远东召见。

  杨沅只好从“闭关”状态里出来,赶到八绂房。

  郑远东拿着大剪刀正在修剪盆景,见到杨沅,便开门见山地道:“我鱼字房和御史台查抄张云翊府邸,发现了一张与马皇弩有关的残片。

  但张云翊坚不吐实,马皇弩又是在山阴发现的,没有确凿证据的话,便无法指证张云翊。

  普安郡王决定,由你赴山阴调查,务必要查到张云翊盗窃军弩,贩卖于金人的铁证。越快越好。”

  杨沅道:“卑职领命。不过……能不能……三天后启行。”

  郑远东蹙眉道:“需要准备那么久吗?张云翊没有供词,他在山阴那边的关系,御史台已经拿到,随时可以移交给你。”

  杨沅道:“卑职不是要筹备三天,而是……‘发解试’需要三天。”

  郑远东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茫然地看着杨沅,迟疑道:“你说发……发什么?”

  郑远东乃是进士出身,这科考的事儿,他再熟悉不过了。

  不过,他实未想过杨沅能报科举,一时间竟以为自己听岔了。

  杨沅道:“卑职已经在临安府报了名,要参加今年的‘发解试’,考举人呐。”

  “啊……你?考……举人?”

  饶是郑远东一向机敏,这时脑筋也有点短路了。

  杨沅道:“卑职虽然十三岁就潜赴金国了,不过这十年来,卑职一直是在金国的架阁库做事。

  那儿不但储放着金国的军政文书,还有自咱们大宋宫廷收缴的许多藏书。卑职这十年,可没少读书。”

  “啊……哦,好啊!好……”

  郑远东定了定神,虽然还是对杨沅想考功名有点匪夷所思,可这种事万万没有阻挠的道理。

  郑远东道:“既如此,那本官先祝你高中了。山阴那边,可令薛副承旨遣派先行,等你考罢,再赴山阴。”

  “卑职遵命!”

  杨沅长揖一礼,退出了八绂房。

  郑远东喃喃地道:“考功名,他?他行吗……”

  郑远东一面说,一边“咔咔”地剪着,等他醒过神儿来,好好的花枝,已经剪得一桌凌乱了。

第278章 我和大王做个交易

  傍晚放衙的时候,杨沅走出“蝉字房”大院的门口,微微停顿了一下,向“鱼字房”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天,固然有三篇文章需要他反复记忆,不过倒也不是抽出那么一点时间去“鱼字房”走一遭。

  只是,两人没有关系时,反而心中坦然,落落大方,一旦有了关系,反而会下意识地在人前回避了。

  尤其是冷羽婵身份特殊,两个人就更得有所避忌了。

  只是,昨夜才刚刚明确了关系,今天始终不见一面,会不会……

  有点太冷漠无情啊?

  想到冷羽婵身份的避忌和她的为难之处,杨沅还是暗暗叹息了一声,折向了大门口。

  走出枢密院不远,忽然就见一个青衣小帽的小厮站在路边,看他走来,便向他笑嘻嘻地叉手一礼,然后向旁边巷弄里一肃手。

  杨沅认出他是鹅王身边的小厮,便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行人,便跟着那小厮走进了巷弄。

  巷中停着一辆华奢的清油车,四名骑士牵马护侍于四周。

  看见杨沅走来,便有一名骑士向他友好地一笑,又往车上一肃手。

  杨沅点点头,踩着蹬踏走上车子,一掀轿帘儿,就见赵璩正靠在椅背上假寐。

  察觉有人进来,赵璩睁开眼睛,一见杨沅,便拿手中折扇,向自己座位旁指了一指。

  杨沅素知这位大王不拘小节,便弯腰走进去,在他身边坐下。

  赵璩“鹅鹅”地笑了两声,问道:“怎么样,文章可已写好,可都背下来了?

  你可不要给我丢脸啊,一定要考中才好,最好拿个解元回来,那才得意,鹅鹅鹅鹅……”

  杨沅苦笑道:“大王,我很忙的,你呀,总是给我找麻烦。”

  赵璩白了他一眼,道:“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可不要得了便宜卖乖啊。怎么样,有把握考中吗?”

  杨沅道:“还成,我觉得,我找的那捉刀人,考个举人应该还不难,我背的嘛……”

  说到这里,杨沅脑海中“叮”地一声,忽然便有灵光一闪。

  我那天大的难题,对眼前这位鹅王殿下来说,应该一点都不难吧?

  杨沅心思电转,然后长长叹息一声,道:“我背的嘛,本来也是滚瓜烂熟了。

  只是,忽有一事令我心乱如麻,我怕临场之时,会……,哎!”

  赵璩一听,比他还紧张:“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如此烦扰?”

  杨沅吱唔片刻,眼看赵璩急得要跳,这才轻咳一声,握拳掩唇,有点含糊地道:

  “机速房中有位女官,我与她朝夕相处,心生爱慕。

  奈何她出身内廷,如此一来,我便只能望而却步了。

  哎,真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赵璩听了眉开眼笑,用折扇在杨沅肩头敲了一记,“鹅鹅”地怪笑道:

  “难怪本王与你一见投缘,果然是我道中人,喜欢了就追嘛,这有什么的。”

  杨沅道:“可她有内廷身份呀,这……”

  “这倒是……”

  赵璩用折扇拄着下巴思索片刻,便乜了杨沅一眼:“这事儿,我帮你解决,你明日可能安心考试去了?”

  杨沅大喜道:“当真?那我一定用心地考、努力地考,一定务求考中。”

  赵璩“嘿”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光是明天认真考可不行,我要你务必参加礼部试,而且……务必给我中个进士。”

  杨沅一呆,道:“礼部试很难的,而且只怕大王你也搞不到考题,就算你搞得到,我也很难如现在这般背得下来……”

  赵璩叹息道:“那算了,你爱考不考吧,你的事……本王爱莫能助……”

  “诶诶诶,别别别,我答应,我答应了还不行吗?明年三月的礼部试,我一定参加。”

  “你得考中!”

  “我……这真的很难啊大王。”

  “那算了,诶!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我考!我一次考不中,下次接着考,就算考上五十年,也一定拿个功名回来,成了吧?”

  杨沅这话,还真是有根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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