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但,杨沅现在可不是靠外国势力支持,是实打实的第一权臣了。
李凤娘本以为此去燕王府,是能遇到杨沅的。
毕竟,杨沅已经忙了大半个月了,如今尘埃落定,他就是铁打的身子也该歇息一下了。
却不料这一去,偏又扑了个空。
因为,今天是大宗师木易在刚刚落成的吴山学宫讲学的日子。
木易公开亮相的所在,杨沅一定也在同一座城市。
而且,木易开讲的时候,杨沅一定没有公开亮相。
这是为将来把木易这个身份,成功落实到杨沅身上的铺垫。
所以,今天李师师在吴山讲学,杨相公只好“见不得人”了。
他也去了吴山学宫,穿着一身与李师师乔装之后一模一样的道服,坐在学宫茶室里自斟自饮。
李师师说了,准备要为“木易为杨”做更多铺垫了。
让杨沅适时,以可疑的装束出现在学宫,就是其中的一环。
叫人主动疑心燕王就是神秘的木易先生,要比自己先说出来,更有说服力。
杨沅当然从善如流了。
对师师姐,他可一直听话的很。
钱星若得到大师兄陆九渊传讯,也赶来了吴山学宫。
她依旧换了一身儒衫,唇红齿白,眉眼如画。
只是坐在席中,看到木易先生戴着“幂篱”款款登台的时候,往常此时都会两眼亮如星辰的她,眸中却不禁闪过一丝伤感。
钱家原本可是帝王之家,也是底蕴深厚的巨室豪门。
做为钱家的女儿,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向父亲哭求一番,就能让父亲改变主意。
尤其是,这是父亲主动向燕王求来的联姻,取消是绝不可能取消了。
唯一的希望,是换一个人联姻。
钱氏是个庞大的家族,又不只她一个适嫁的女子。
可是嫡房里,现在却只有她一个。
因此,如果向父亲提出这一想法,显然父亲是不可能答应的。
那,除非是一个威望、地位,足以影响到燕王的人向燕王说项。
反正,杨沅都没见过她,他要的也只是一个钱家女,起到两姓联姻、势力结合的目的就行。
可是,这个有分量的人……
放眼整个大宋,或许也只有晋王赵璩以及半圣木易了。
师兄们说过,木易老师很可能与燕王还是密友。
那么请先生出面,或许可以解开这桩孽缘。
想到这里,钱星若的心便卟嗵卟嗵地跳了起来。
这一来,平时听讲格外认真,恨不得把木易先生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牢牢记住的钱星若,居然有些心思恍惚起来,以致听讲都不认真了。
李师师今天所讲的内容紧贴时事,与刚刚发生的“禅让”之事有关。
这也是她讲学一贯的习惯。
她习惯用最近最大的时事热点,结合新蜀学思想进行剖析讲解。
这样一来,紧跟时事热点的话题,学生们更加关注。
而结合时事的理解与领悟,也更容易让他们吸收新蜀学思想。
大家早已习惯了木易先生这种讲学方法。
李师师讲学已毕,将磬一敲,悠扬之声未绝,她已起身,飘然而去。
木易的神秘,大家也是早已习惯了的,自然不会再去纠缠,惹他不快。
听讲的士子、学生们,马上就木易先生今日所讲,展开了热烈讨论。
“孟子曰:‘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己死,而为己亡,非其私暱,谁敢任之?’
可见,君王应为社稷负责,臣子应为君王负责,若君王失于职守,则臣子也不必再向他尽忠。”
“陆兄所言甚是,古语有云:‘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皇帝既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那么士大夫无能无德,当废黜之,若天子何?’”
“嗯,有道理!‘君有大过则谏,反复之而不听,则易位!此方是君天下之道也。’”
“是极是极,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正是这般道理。”
学生们讨论的激烈,李师师却是走进了后厢茶室。
她将“幂篱”一摘,随手扔在席上,又把道服一解,朝墙上一挂,便有些疲惫地坐在席上。
李师师语态慵懒地撒娇道:“每一讲都要一个多时辰,着实乏了。
子静(陆九渊)他们,已经有几个可以出师了。
要不是还要为你造势,我早让他们代讲,自己逍遥快活去了。”
杨沅连把自己的茶递过去,调笑道:“娘子辛苦,快来润润嗓子。”
李师师俏巧地白了他一眼,接过茶来呷了一口,又还给杨沅道:“我先去净个手。”
李师师已经开讲一个多时辰了,中间还要喝茶润喉,自然是要去方便一下。
她这边刚刚离开,杨沅又把茶续上,便听到门扉轻叩了几下。
杨沅只道是李师师的贴身侍婢,端起茶道:“进来。”
门扉一开,一个唇红齿白、眸若点漆的小书生,便出现在了门口。
杨沅抬眼一看,便是一怔。
这小书生一看就是个妙龄少女,这大宋还真是,女子科举者有之,进学宫求学的也有女子?
钱星若是尾随李师师而来的,半途被一位师兄看见,和她说了几句话,稍稍耽误了一下功夫。
钱星若微微垂眸,歉声说话:“木先生,学生……”
她本不敢抬头,忽然一眼瞥见席上的“幂篱”,心中不由一喜。
先生忘了戴回“幂篱!”
钱星若蓦然一抬眼,举杯欲饮的杨沅便跃入了她的眼帘。
第870章 请夫君大人签个名儿
席上的“幂篱”、杨沅身上月白色的道服、茶室中淡淡的兰花香……
所有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让星若不敢置信的结论:燕王,就是木易先生。
木易?
木易合起来不就是一个杨字吗?
难怪杨沅在哪里,木易先生就在哪里,原本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这个重大发现,让星若一下子呆在那里。
杨沅本来被一个小儒生发现了他,也有些错愕。
因为这和他一点点慢慢诱导世人把他和木易联系起来的计划有些相悖。
可是看到面前易钗而弁的小书生一脸震惊,樱桃樊素口张得像个标准的“O”,那呆萌的样子,却让杨沅不禁失笑。
“进来说话,把门关上。”
“是!”
星若迷迷糊糊地回身把门关上,重新转过身来时,依旧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期期艾艾地道:“您……大王,就是木易先生。”
杨沅微微眯起了眼睛,立刻警惕起来。
“你认得我?”
这年代可没有电视,也没有登照片的报纸,知其名者虽多,认得他的人可不多。
星若一下子醒过神儿来,道:“是,学生……醉心蜀学,时常追随木师足迹,于各处听讲,曾经……曾经见过大王。”
她没好意思说,她是看到了杨沅说着脏话,抡着拳头在打人,太也……有损木易半圣的清誉了。
不过,所谓的反感,却是烟消云散了。
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去做,在旁人眼中得出的结论是不同的。
这事儿是燕王干的,那就是粗鄙、俗气,不堪入目。
是木易先生做的,那就是真人率性,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杨沅一听顿时恍然,他在蓬州时,就以公开身份前往学宫,迎接“木易”讲学了。
只是“木易”登台时,他这位燕王不会出现在台下。
因为真杨沅迎接戴着帷幔的“真木易”,这事儿好解释。
如果“真木易”在台上讲学时,他大剌剌地坐在台下,那将来就不好解释了。
那次以后,川峡几大学宫落成,木易先生前去讲第一堂公开课的时候,杨沅也经常以抚帅身份前去捧场。
杨沅不禁笑道:“巴蜀?”
星若毕恭毕敬地道:“是,学生前两日,才与几位同窗自巴蜀回返临安。”
杨沅听了,疑心方去,便微笑问道:“你有什么事?”
星若听他这么问,心中激动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