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不夜侯 第1101章

作者:月关

  洛承安叹息道:“被人抢走了。他叫贺拔鹰。双方一场激战,都是死伤惨重。

  他们当时已无力运出宝藏,让它发挥该有的作用,所以只得穷尽余力,将它另行隐藏,以免另一方卷土重……”

  任得敬才不在乎他们之间的这些恩恩怨怨。

  任得敬急切问道:“贺拔鹰呢,他去了哪里?”

  洛承安一呆,不明白为何任得敬如此在乎此人下落。

  不过,他还是答道:“卢九死、卢一生善于用谋,而贺拔鹰武艺精湛。

  他遭人围攻,重伤逃走后,唯恐遭到仇家袭击,也担心被人抢去信物,所以东躲西藏。

  据说他后来与丝路的蕃商一起,远赴西方去了。”

  杨沅道:“昔日之事,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洛承安沉默片刻,道:“寻宝之后又负责藏宝,并且千里追杀贺拔鹰、卢氏兄弟的人中,就有一位是先祖。”

  ……

  书房里面,灯光明亮。

  书案上摆着那条蹀躞带。

  任得敬面色灰败,定定地看着腰带。

  杨沅想要解劝,可话到嘴边儿,又无力地咽了回去。

  换作是他,受到敏姐一样的遭遇,有了希望又破灰的时候,怕也是一样的心境吧。

  “我要去找贺拔鹰,我要找到缺失的那块宝石。”

  任得敬慢慢抬起头来:“他不是去了西方么,那我就去西方找。”

  杨沅道:“这个贺拔鹰可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他是一百多年前的人。

  就算他成功到了西方,现在也早死了。

  那块宝石就算还在世间,或许也早成了什么人家的藏品,你如何寻找?”

  “总有办法的。我带一品堂的人去,他们之中,多有奇人异士。”

  任得敬道:“你别忘了,我们在后世所看到的蹀躞带,是完整的。所以,我能找到它。”

  任得敬的眼睛亮起来,璀璨的有种与他的年龄不相衬的明亮。

  杨沅不忍心泼她的冷水,可是想到前往西方的艰辛,还是忍不住说道:

  “但是,你我所在的时代,所知的历史,不是这样的。

  我们所知的大宋,没有杨沅这个人。西夏也没有发生政变归降于大宋。所以……”

  任得敬道:“你是说,我们身处于一个不同的时空,平行世界?”

  “很可能。”

  “我不管,你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春风得意了,我呢?

  我现在就是个讨厌死了的死老头子,我要做回我自己!

  既然还有希望,我就不能放弃!”

  杨沅沉默良久,缓缓点了点头:“好,我帮你安排。”

  两天后,拓跋黑衣带回了拓拔厚的消息。

  在获悉西夏皇室被一窝端,整个河套平原已落入宋国之手的消息后,只枯守着甘、肃两州的拓跋厚就崩溃了。

  在拓跋黑衣的劝说下,拓跋厚最终选择开城投降。

  这个消息还没传回兴庆府的时候,任得敬就病了。

  他缠绵病榻七八天,终是年老体衰,药石难医,还没等来大宋朝廷的嘉奖,便一命呜呼了。

  次日,太阳东升的时候,一支神秘的驼队,即将踏上远行的旅程。

  杨沅一身便服,只带了一队同舟会的绝对心腹,去兴庆城外送行。

  已经因病去世的任得敬赫然就在队伍当中。

  杨沅把亲手签发的通行公文交给任得敬,又看了看这支队伍。

  八架高轮马车、一百多峰骆驼,一百多号人。

  杨沅忍不住道:“你‘一品堂’倒是人才济济。”

  任得敬微笑道:“其中有一半是我一手培养的死士,不全是一……,呵呵,他们现在不叫一品堂了。”

  任得敬看了看杨沅身后的那队侍卫,道:“你有同舟,我有共济。”

  杨沅一呆,诧然道:“你这个共济,不会就是……”

  任得敬微笑道:“谁知道呢,你不是说,我们是在一个平行的时空么?”

  杨沅默然不语了。

  任得敬凝视着杨沅,轻轻地道:“此去,如果我成功了,我会回到我们原本的世界。

  如果不成功,我会老死他乡。

  又或者,去往一个全新的时空,获得一个全新的身份,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永别了。

  任得敬的眼中漾起了泪光,杨沅的眼睛也不禁湿润了。

  他本已淡忘了前世的一切,是颜敏的出现勾起了他被遗忘的记忆。

  可是,现在能证明他曾有过另外一世、另外一种人生的唯一见证者,也要离他而去了。

  心中那种难言的伤感,沉甸甸的。

  许久,任得敬才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了杨沅一下,在他耳边,幽幽地道:

  “In case I don't see you, good afternoon, good evening and good night。”

  两颗温热的泪珠,打湿了他的肩头。

第817章 绑上任家的船

  兴庆府的夜,格外的寂静。

  气候的不同,人群的多寡,经济的强弱,使得这里不可能如临安一般夜市灯如昼。

  杨沅坐在承天寺塔上,俯瞰整个兴庆城,城中一片寂寥,只有灯火数丛,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颜姐此刻已经在西行的路上了,她会找到那块缺失的宝石吗?

  如果找到了,她是会回到未来,重新成为那个危机公关行业的杰出女性,还是无法确定地前往一个全新的世界?

  亦或,她永远也找不到那块宝石,就此栖居于西方?

  杨沅端起了水晶杯,啜了口鲜红的葡萄酒,轻轻叹息了一声。

  “抚帅,任得恭求见。”

  阶梯上,传来侍卫的声音。

  任得恭是任得敬的胞弟,原为大白高国开封府尹(兴庆府)。

  如今任家已归附大宋,他的职位未定,但仍负责着原来所负责的事情,继续管理兴庆城的一应行政、日常事务。

  也因此,他是继任得敬之下,和杨沅接触最多的人。

  “唤他……请他上来。”

  杨沅皱了皱眉,用了客气的说法。

  任得敬的离开是一个秘密。

  如果他说要假死脱身,任家上下是不会同意的。

  任家能有今天,任家的兄弟子侄都是很有能力的。

  但,任家的崛起是因为任得敬,这许多年来,任得敬已经成了任家的精神支柱、定海神针。

  这也是前几年开始,任得敬被颜敏占据了灵魂,每天浑浑噩噩的只想找到恢复女儿身的办法,根本无心公务,但任家的权柄地位丝毫没受影响的原因。

  只要他还在那儿,哪怕病的只剩下一口气,任家就稳得住。

  因此,任得敬的离开,是瞒过了任氏满门的。

  任家的人都以为他们的大家长是真的“病故”了。

  狡兔死,走狗烹,任得敬被杨沅给“病故”了。

  杨沅感觉得出,任家满门都怀疑任得敬的“死”有他动的手脚。

  事实是,杨沅的确动了手脚,他只不过是帮敏姐准备了假死药,准备脱身离开兴庆府的一应东西罢了。

  但暴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却让任家上下,更加相信杨沅是有心把这个在西夏做了十余年“皇上皇”的人干掉。

  任家的人应该是仇恨杨沅的,但他们并不敢表现出来,而且对杨沅更加的巴结。

  作为一个庞大的家族,一个人的生死早已不算什么了,也不能因此对整个家族的情感影响,左右整个家族的选择。

  比如吴渊之杀吴炯满门,比如吴璘之杀十二少,莫不如是。

  任家担心杨沅继续对任家下手,而如今的任家已经是杨沅砧板上的肉,他们没得选择。

  所以,他们只能用更加卑微巴结的态度来换取杨沅的宽容。

  “宣抚大人!”

  任得恭走上承天塔,气还没喘匀,便赶紧跪了下去。

  杨沅皱眉,扶了他一把:“任大人,不必行此大礼。”

  任得恭谦笑一声,垂手站定。

  杨沅摆摆手,让他在对面席上坐下,看着与任得敬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不禁轻叹道:“前些日子,谋划兴庆城之变时,你那兄长,就是坐在这个位置。”

  任得恭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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