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途径 第177章

　　此时此刻其他人正站在这些棺材旁边，有些正在研究棺材里的死者，比如小阿蒙，有些则望向那层层台阶的尽头，比如阿兹克。

　　在抵达了这属于死神的陵寝之后，阿兹克便感受到了一种吸引力，那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吸引力，他的灵魂本能的渴望着融合，拉扯着他与另一半的自己相遇。

　　不过因为这段时间的准备，阿兹克勉强还能克制住这种相遇的本能，只是略微有些出神的想起了路西法曾经向他描述过的那个未来。

　　如果没有路西法，那个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曾与过去的自己相见的他贸然进入了这个陵寝，又会是怎样的场景呢？

　　阿兹克想，那个他大概会被拉扯着走向陵寝深处，或许最初还能克制，但随着与另一个自己的靠近，那个他绝对无法抵抗这来自灵魂深处的吸引力，即便不愿，也只能走向既定命运。

　　当然，根据路西法的描述，那个他大概也有一些幸运，所以最终还是避免了无可挽回的命运，“选择”了稍微好一点的那一个结果——抛弃自己的另一半灵魂，保全人格，但从此继续沉沦在轮回之中。

　　这算是一个好结局吗？

　　阿兹克不好说，但至少现在的他并不准备逃避，现在的他也拥有着更多的资本，可以去选择那个更好的结局。

　　想到这，阿兹克看向路西法，由衷的道：“谢谢你让我有了选择命运的机会，路西法。”

　　罗林听到这话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道：“那就证明给我看，我给你的机会没有白费。”

　　接着罗林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向旁边的三小只，接着打了个响指。

　　一层半透明的泡影在这一刻笼罩了三小只，这显然是一种保护，毕竟杰克跟小阿蒙不好说，但小克可还只是个货真价实的序列6，看不得人造死神的神话生物形态，罗林也得提防着这陵寝里会不会有什么污染，自然就给他们手动加了一层防护。

　　“走吧，别让人等急了！”罗林接着微笑着开口。

　　一行人随后顺着台阶向陵寝深处走去，穿过浓重的黑雾后，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一条巨大的羽蛇。

　　那毫无疑问是一条庞然大物，体型巨大到似乎能够占据一个岛屿，看上去有点像蛇，偏偏又有着羽毛，只是那尾巴上的鳞片说不好是黑色还是绿色，反正看上去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羽毛也并不纯白，反而像是沾染了些淡黄色的油污。

　　而最让人瞩目的自然是羽蛇身躯顶端所拥有的那张脸，那是一张与阿兹克无比相似的脸，只是更冷漠，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就是……阿兹克先生另一半灵魂？”小克注视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有着泡泡力量庇护的他自然没有因为直视神话生物出问题，只是表情已经有些难以言喻。

　　这主要是因为羽蛇看上去真的有点不可名状感，看上去既美丽又恐怖。

　　阿兹克本人刚在这时候身体晃动了下，剧烈的头痛，让他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脑袋，在真正与另一半的自己见面的那一刻，一些丢失的记忆才正在复苏。

　　阿兹克终于想起了自己曾经是怎么被死神将灵魂生生拉出体外，然后切割成两半，记起了萨林格尔是怎么将他的两半灵魂一半与死神唯一性融合，留下在这个陵寝，一半则与某个奇怪的黄金饰品相融合，回归了他的躯壳。

　　而此刻感受到了他的靠近，阿兹克的另一半灵魂显然也有了反应，巨大的羽蛇在本能的驱使下看向阿兹克，祂同样渴望着与阿兹克合二为一，哪怕祂没有理智，只剩下了本能。

第399章 成为天使之王吧，阿兹克

　　“不……”阿兹克本能的摇头，抗拒着这种吸引，但哪怕理智勉强还能维持，阿兹克的躯体在这一刻依旧有了反应，一些细小的黑磷在他体表长出。

　　接着在阿兹克额头的位置，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忽然裂开，紧接着黄金色的光芒绽放而出，外形与不死鸟十分接近的黄金饰品在这一刻由虚幻转换为真实。

　　黄金饰品的出现显然加剧了阿兹克的痛苦，也驱使着他走向自己的另一半灵魂。死神老登的谋划在这一刻显露无疑，如果没有外力的阻挠，哪怕阿兹克如今的状态还算是不错，当他与另一半的灵魂，与死神唯一性融合的那一刻，萨林格尔也必然会在他的躯壳内重生。

　　然而在阿兹克迈步走向羽蛇之前，一只手便轻巧的抓住了那散发着金色光芒的不死鸟饰品，下一秒，金色的光芒被压制，阿兹克感觉到了有什么彻底的从他体内剥离了出去，这带来了更大的痛苦，但随后这种痛苦又被某种力量所抚平。

　　罗林捏着手中的不死鸟饰品，然后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件可以说传了好几代的东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样东西最初大概属于某位不死鸟始祖，后来落到了死神手里，现在又被死神融合进了阿兹克的灵魂。

　　从这个角度来说，也算是个老物件了。

　　研究不死鸟饰品的同时，罗林的另一只则按在了阿兹克的肩膀上，利用死神的力量温养他残缺不全的灵魂。

　　在灵体方面，死神途径真的是专业对口。

　　在罗林动手的同时，黑夜女神也没有闲着，只是祂的目标并非不死鸟饰品，而是前方盘踞着的巨大羽蛇。

　　黑暗在这一刻降临，带来一种奇特的安宁，羽蛇似乎受到了这种安宁的影响，原本睁大的眼睛缓缓的闭合，脸上那冰冷的表情，在这一刻也柔和了一些，看上去似乎陷入了某种美梦。

　　黑夜女神接着伸出手，虚按在巨大的羽蛇的脑门上，祂显然做了什么，因为下一秒羽蛇忽然抽搐起来，似乎想要睁开眼睛，从美梦中挣脱，却被黑夜女神稳稳的按住。

　　渐渐的，羽蛇的挣扎平息了，黑夜女神也在这时候收回了手，依稀可见祂的指尖沾染了一些油污一般的痕迹，这些油污似乎想要进一步的侵染祂，而黑夜女神只是勾了下嘴角，所有的油污便就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下一秒，羽蛇再度睁开了眼睛，祂的眼中依旧没有多少理智可言，只是相比起之前的冰冷，此刻的羽蛇更显得懵懂，像是一个纯粹的动物。

　　黑夜女神对此显然早有预料，祂的手中接着多了个看上去像是符咒的东西，下一秒，符咒的力量被激发，黑夜女神则回头看向罗林等人，道：

　　“我剥离了祂体内大部分属于萨林格尔的力量，但神性与疯狂并不会因此被压制，他如果想要活下来，依旧得战胜另一半的自己。”

　　“做得不错！”罗林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他接着也走向羽蛇，在羽蛇懵懂的眼神中伸手摸了两把祂身上的鳞片。

　　“果然是冰凉凉的。”罗林点评了句，接着属于死神的力量在这一刻与羽蛇身上的唯一性产生了共鸣，看得出来，哪怕只剩下了本能，羽蛇在这一刻依旧有些疑惑。

　　罗林则微笑着又掏出了另一样东西，那是曾经属于贝尔纳黛的封印物，是罗塞尔为自家女儿打造的0级封印物，原材料正是一份死神途径的序列一特性。

　　罗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份特性要了过来，他在这时候偏头看向同样走到了羽蛇身边的阿兹克，开口道：“那么选择吧阿兹克，你是想要单纯的融合自己的另一半灵魂，还是由我来帮助你压制它们，帮助你成为天使之王。”

　　这看上去可能有些慌缪，也非常的冒进，如果换做是其他序列2这么做与作死无异，但在阿兹克身上，确实有达成的可能——祂的另一半灵魂早就与死神唯一性融合，甚至具备着伪死神的位格，而曾经参与过苍白之灾的阿兹克，也早就完成了晋升苍白皇帝的仪式。

　　最关键的是，有罗林这个“货真价实”的死神在这，可以最大限度的帮助阿兹克压制唯一性与序列一特性的力量。

　　黑夜女神的存在则是另一种保证，压制萨林格尔不重生的保证。

　　当然，哪怕黑夜女神在这方面不靠谱了一回，罗林也能起到补救的作用，毕竟作为现死神的他压制一个已经嘎了的死神，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可以说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适合阿兹克容纳死神唯一性，成为天使之王！

　　哪怕这意味着风险，但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就这么将阿兹克与死神唯一性剥离，那么之后他想要再重新容纳唯一性，就不会再这么容易了。

　　阿兹克的视线落在罗林手中的苍白皇帝特性上，显然有些惊讶，他接着又看向了眼神懵懂的羽蛇。

　　阿兹克与自己的另一半灵魂对视着，他忽然笑起来，道：“死亡执政官曾经一度疑惑过，是否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所以才不能拥有那些故事里描绘的美好感情。”

　　“现在我知道美好的感情并不需要强大的力量才能拥有，但是……”阿兹克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的视线落在罗林另一只手上的不死鸟饰品上，又看向轻而易举压制了羽蛇的黑夜女神，最终重新落回到罗林身上，道：

　　“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我无法守护我所拥有的一切。”

　　序列2的祂太过于弱小，以至于只能不断的失去，所以阿兹克选择更加强大的力量，为了守护他所爱的一切。

　　“哪怕这样一来，你有更大的几率落败？”罗林与他对视，开口道。

　　“至少我相信有你，有你们在，死神不会在我的体内重生，我也相信我自己，我会战胜神性，活下来。”阿兹克说到这里笑了，笑容温和，他忽然看向不远处正紧张的望着他的小克等人，接着道：

　　“哪怕我真的就此消失，死亡执政官也会替我守护你们，祂是个好孩子，只是曾经没有选择的机会，我相信有路西法你在，祂会成为那个守护者。”

第400章 死亡执政官的故事

　　阿兹克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

　　梦的开端是一片阴冷的黑暗，在那片黑暗里阿兹克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冰冷，只有死亡的气息，以及无边无际的死寂。

　　梦里的阿兹克还不是后世那个温和的历史系老师，而是个懵懂的幼崽，年幼的羽蛇什么都不懂，甚至连火焰与太阳的概念都没有，却依旧在某一瞬间产生了“好冷啊”的念头。

　　而这样黑暗又冰冷的日子在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忽然在某一天便结束了。年幼的羽蛇终于在现实世界睁开了双眼，这是祂出生后的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一对喜迎麟儿的夫妻，而是男人挑剔又冰冷的眼神。

　　源自血缘的本能让阿兹克明白眼前的男人是祂的父亲，是祂理应亲近的存在，可生存的本能却让祂畏缩，羽蛇幼崽的灵感在不停的发出警报，提醒着阿兹克“死亡”或许随时都会降临，对方或许会杀死祂。

　　为什么？

　　懵懂间，羽蛇幼崽产生了疑惑，但祂并不敢开口询问。

　　终于，在令羽蛇幼崽恐惧又窒息的沉默之后，男人收回了目光，吐出了一句评价：

　　“不错。”

　　那语气不是在评价自己的孩子，而似乎是在评价一件好用的器物。

　　而羽蛇幼崽则因为这一句评价活了下来，没有像祂那许多的兄弟姐妹一样还没有认知到世界是怎样，就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但这真的是一件幸运的事吗？

　　阿兹克不知道，只知道梦里的羽蛇幼崽在之后被男人安排去学习各种知识，也被安排与其他幸存的兄弟姐妹竞争。

　　拜朗皇帝不存在所谓的亲情，所有的死神子嗣只能在厮杀中决出胜者，优秀者被进一步培养，而落败者则往往再也不会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而年幼的阿兹克，作为能够被死神评价为“不错”的存在，毫无疑问的成为了所有子嗣中的佼佼者，乃至是最后的胜利者。

　　于是死神为祂加冕，死亡执政官殿下就此诞生。

　　“阿兹克，你果然是我最优秀的子嗣。”

　　梦境里的那一天，作为阿兹克父亲的男人难得朝着自己的子嗣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而在祂面前单膝跪地接受加冕的死亡执政官则表情谦卑，只有那双低垂的眼眸中不含任何的情感。

　　作为做梦的那个人，阿兹克很难说在这一刻的死亡执政官究竟在想些什么，但阿兹克觉得祂大概并不高兴。

　　但不管阿兹克高不高兴，梦境都依旧在继续，死亡执政官都成为了拜朗帝国的执掌者——虽然阿兹克觉得，或许将死亡执政官称之为处理帝国事务的工具人更为合理。

　　祂的一切权力都源于死神，死亡执政官只能做对方允许范围内的事，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对方操控着，既没有自由，也没有自我。

　　神性人偶……偶尔，看着梦境中的自己，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自我，阿兹克会恍惚的想到这个词，哪怕祂有点想不起来究竟是听谁这么形容过。

　　可神性人偶真的连一点自我都没有吗？

　　阿兹克觉得并不是，因为死亡执政官日常除了像个一板一眼的政务机器人那样处理各种事物外，还会去阅读各种奇妙的故事。

　　那些故事有些纯粹是民间传说，有些是孩子们才会听的童话，而有些则是从别的国家传出的高序列八卦。

　　作为死亡执政官，羽蛇本没有看这些故事的必要，但祂确实沉迷其中，将那些书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在忙里偷闲的午后，静默的思考着所谓的亲情，友情，爱情究竟是什么。

　　死亡执政官从没在现实里见过那种东西，哪怕祂有着许多的兄弟姐妹，哪怕帝国里倾慕死亡执政官殿下，想要成为皇妃的人不知几何。

　　所以有时候阿兹克会想，这些所谓的情感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究竟是指在虚假的故事中才存在的东西，还是在现实里也真实存在的事物呢？

　　死亡执政官觉得，答案大概是后者，毕竟那些自图铎帝国流传出的源自门先生的著作真实度很高，而在那些故事里，那些高序列同样拥有着情感，亲情、友情，甚至是爱情。

　　所以阿兹克又会想，为什么同样是高序列的，祂不能拥有这些呢？是因为祂还不够强大吗？

　　死亡执政官不知道，因为没有人会给祂这个问题的答案。

　　直到某个午后，某个再寻常不过的对于死亡执政官来说忙里偷闲的午后，祂只是眨了个眼，便见到了一位陌生的青年，而另一个祂则端坐于对面。

　　轻而易举的，死亡执政官猜到了真相，祂抵达了未来，千年之后的未来。

　　而在这个未来，祂终于摆脱了死神的禁锢，虽然依旧谈不上完全的自由，却在漫长的轮回中拥有了自我，也拥有了祂曾经在故事中才见过的那些感情。

　　真好！

　　死亡执政官忍不住这样想道，无心的人偶第一次感觉到了满足，在这个平常又不平常的午后。

　　哪怕死亡执政官只在未来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在再度回到自己的时代后，祂依旧感到非常的高兴，为了那个终于拥有了自我的自己，也为了那份从未来带回来的礼物。

　　那份礼物让死亡执政官拥有了更多的自我，甚至压制住了死神对祂的诸多影响。

　　余下的日子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拥有了期盼与光明，死亡执政官也就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着自己的生活，祂偶尔会再度抵达未来，但更多的时候只能留在阴冷的宫殿里处理那些繁杂的公务，但死亡执政官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满足，对于祂来说只是片刻的美好，就足以让祂坚持漫长的岁月。

　　死亡执政官也并非没有想过反抗，只是序列2与序列0的差距太过巨大，血缘上的关系也让死亡执政官在死神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所以祂只能沉默着，小心翼翼的将自己仅有的人性藏好，维持着冰冷的假面，继续担当着死神最满意的子嗣。

　　哪怕死亡执政官十分清楚，他这个最满意的子嗣，同时也是死神最满意的复活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