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命运的王牌
这条路,是死路。
那么,直接跳下去呢?
耶拿起地面的一颗小石子,举过头顶,松开手指。
石子落地,发出轻微的“嗒”声。
就在这一瞬间,他就已经计算出了重力加速度。
他再次闭上眼。
这一次,意识出现在万丈高空,身后的浮岛如同一块悬浮的陆地。他直直向下坠落,风声尖利如刀,速度越来越快。
地面,那片笼罩在血黑色空间隔膜下的阿鼻魔城轮廓,在他的视野中飞速放大,然后……偏移。
轰然落地,意识中的自己化作一滩模糊的肉泥。
而那滩肉泥,距离阿鼻魔城所在的区域,还有大约五十公里的直线距离。
耶睁开了眼睛,瞳孔里倒映着马栏的方向。
“……天马。”
耶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唯一的生路了。
想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去到阿鼻魔城,他需要交通工具。
然而,他的天赋,这冰冷而精准的计算能力,对数字、几何、逻辑性的现实之物无往不利,却对生命毫无作用。
因为生命有着自我意识,其所展开的行动是混沌的。
他无法计算一匹天马的情绪,也无法预测它的忠诚。
耶的身份,是天使族领地里最低贱的奴隶。
除了人类,这里还有好几种奴隶,每一种的地位都远高于他们。
最高等的,是那些精灵与花妖,他们可以担当主人的管家,甚至被允许骑乘天马。
精灵,俊美优雅,在天使眼中几乎不算奴隶,更像是地位稍低的仆从。
而人类,一旦被发现在工作之外擅自触碰天马,轻则鞭打,重则直接被圣火净化。
他从未骑过天马,只在喂养和打扫时远远见过它们奔跑与腾飞的姿态。
他可以轻易计算出它们的速度,模拟出它们能将自己轻松送入阿鼻魔城的轨迹。
关键在于,他没有资格骑上天马。
这些生物聪慧而高傲,它们能听懂天使与精灵的语言,却对其他奴隶的言语置若罔闻。
耶清晰地记得,每次他去喂食、梳理毛发时,那些天马投来的眼神,是一种看垃圾般的鄙夷与不耐。
他挨过天马不下二十次的踢咬,也曾因它们故意弄脏地面而遭到监工的鞭打。
华曾在深夜抱着他,用极小的声音告诉他,那些天马的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快意。
天马吃得比他好一百倍。
颗粒浑圆的大豆,配上细腻的麦子,每一份餐食里都要加上新鲜的鸡蛋。
而耶,连一颗豆子都不敢偷拿。他相信华的判断,一旦他那么做了,那些曾被圣火烧死的同胞,就是他的下场。
他可以肯定,只要他试图骑上任何一匹天马,它会立刻将他掀翻在地,然后高声嘶叫,引来卫兵。
这个农场有几十个天马栏,他负责的这一个,有十几匹天马。
他必须从中找到一匹能承载他逃离的坐骑。但这不可能。
无论他如何推演,这些天马中,没有一匹会心甘情愿地让他骑乘。
它们都不会,哪怕是其中最温顺的幼马。
所以耶没有妄动,他只是坐在黑暗里,默默地等待。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天马睡得最沉的时间,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
它们在这浮岛上没有天敌,睡眠深沉。
但一旦被惊醒,它们的暴躁与攻击性,足以惊动整个农庄。
他将那柄用来割麦秆的镰刀拿了出来,用身上撕下的麻布压着,在粗糙的石地上轻轻磨着刀刃,将声音降到最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耶只是默默数着数,计算着流逝的每一秒。
终于,他站了起来。将镰刀紧紧握在手中,用一条麻布,将自己的手掌与镰刀的木柄死死缠绕在一起。
剩下的麻布被他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同时,他还从墙角拿出了几根修补马蹄铁用的铁钉。
黑暗中,他像一只幽灵,一点一点向马栏挪动。
动作极慢,落地无声。
他轻轻翻入马栏,十几匹天马正半卧在谷草堆上沉睡,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他的目标,是那匹最强壮的公天马。
短短十几步的距离,他走了近十分钟。
最后,耶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那匹沉睡的公马,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然后,他缓缓移动到其中一匹母马的身旁,身体压得更低,手中的镰刀无声无息地贴上了母马温暖的脖颈。
下一瞬,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拖!
“呜——”
一声低沉的悲鸣被压抑在喉咙里。锋利的刀刃切开了气管与周围的动脉,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耶一脸。
那匹母马猛然惊醒,四蹄抽搐着想要站起。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惊醒了所有沉睡的天马!它们茫然地抬起头,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一刹那,耶如同一道离弦的箭,扑向了另一匹母马,手中的镰刀划出一道血色的弧线,再次精准地割开它的喉咙。
这次更加仓促,母马在剧痛中惊恐地后退,发出了半声嘶鸣。
前后不过一秒。电光石火之间,耶猛地纵身一跃,四肢并用,将自己牢牢挂在了那匹被惊醒的公马背上!
公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与背上的重量彻底激怒,正欲人立而起,将他甩下。
但耶更快。
他那只没握镰刀的手,不知何时已捏住了一根冰冷的铁钉,闪电般按在了公马后颈与脊背连接的要害之上!
“嘶——!!!”
狂暴的嘶鸣响彻夜空,但那股足以掀翻一切的力量,却在铁钉刺入皮肉的瞬间,僵住了。
耶浑身浴血,像一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用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俯视着身下颤抖的巨兽。
他没有说话,但那柄依旧滴着同类鲜血的镰刀,和那根随时可以刺入骨髓的铁钉,已经说了一切。
飞,或者死……
第616章 血战之地
血色的天空下,大地龟裂如蛛网,干涸的裂缝深处隐约透出暗红色的光,仿佛地脉中流淌的不是岩浆,而是凝固的血液。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肉混合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一把灼热的砂砾。
这里是血战之地。
张启踏在一片由碎骨铺成的灰白地面上,脚下发出“咯吱”的脆响。
根据他从附近几个万族部落“借”来的情报,这片被诅咒的土地遵循着一条最原始也最残酷的法则:杀戮,即是馈赠。
任何在此地终结另一个生命,都将获得死者逸散的生命菁华,从而变得更强。
这是一个巨大而血腥的诱饵,引诱着无数渴望力量的生灵投入这场永不休止的绞肉机。
“嘶嘎——!”
几声尖利的怪叫打破了死寂。
阴影中,几只身材矮小、皮肤污绿的哥布林挥舞着锈迹斑斑的骨棒,从不同方向朝张启扑来。
它们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嗜血的凶光,显然将这个孤身一人的人类视作了唾手可得的养分。
然而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力场以张启为中心骤然扩散,那几只冲锋的哥布林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身体在半空中瞬间凝固。
下一刻,它们的躯体毫无征兆地向内塌陷、挤压、扭曲,最终爆成一蓬细碎的血肉齑粉,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血雾弥漫开来,随即,数股淡绿色的能量光流从粉碎的血肉中涌出。
其中一大部分,如同受到牵引般,缓缓沉入脚下龟裂的大地,让地缝深处的红光似乎明亮了一丝。
而另一小部分,则化作一道暖流,径直融入了张启的体内。
“哦?”
张启感受着那股微不足道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流淌,瞬间便被自身浩瀚的能量所同化。
这片土地就像一个贪婪的祭坛,所有亡者的生命力都会被它吸收大半,而剩下的残羹冷炙,则作为赏赐,分给胜利的屠夫。
宛如一场没有尽头的杀怪游戏。
他继续前行,地势愈发险恶。
猩红的熔岩之河在不远处奔腾,翻滚着灼热的气泡,将硫磺的毒气蒸腾到空气中,形成一片片黄绿色的毒瘴。
环境酷烈得如同神话传说中的无间地狱。
盘踞在此的生灵也随之变得愈发强大。
最初级的哥布林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皮肤赤红、头生弯角的劣魔,以及在毒瘴中游荡的腐烂行尸。
混乱的厮杀声此起彼伏,不同种族的生物为了争夺一块尸体、一处相对安全的洞穴而进行着血腥的搏斗。
这一切对张启而言,不过是沿途的风景,构不成丝毫困扰。
就在这时,张启的脚步忽然一顿。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弥漫的毒瘴,望向血色的天穹。
一道银白色的流光正从云层中急速坠落,像是一颗被天神掷下的星辰,目标明确地向着他所在的方向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