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過的中二少年
“我只是……不想再什么事情都没做到罢了。也许这就是我带妳过来的理由吧。”
用力地捏住拳头,和泉明略为咬牙,紧闭着眼,伫立在原地。
心里像是盛满了水,不敢动,怕漾出一地的悲伤。
夏日祭典时的回忆渐渐浮上心头,那股被刻意遗忘的空洞感再次挖开他心脏的伤口——因为小鸟游绯毬不告诉他说绯雁坏话的是谁,就凭他自己的能力也根本查不出来,只能像只无头苍蝇一般迷茫的四处寻找线索,却还是一无所获;所以当初和绯毬说的「会去和他们说到口干舌燥」、「会尽全力为绯雁讨回公道」那些话,现在一回想起,全tm都跟放屁一样!
他还是一件事都没做到!他连他唯一能做的事情都没办法做到啊!
——和泉明,你这个废物!
不知何时,总有这么一道声音在他心底责骂着他、侮辱着他,回荡着,回响着,将他自尊狠狠地踩到地上,碾碎的同时,用吐沫般轻蔑的语气再次重复着。
——和泉明,你就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
梦中重复着、醒时重复着、思考时重复着,在和他人笑闹时,也重复着。
原本以为会就这样习惯轻贱自己的心,原本以为迟早他会麻木,承认自己就是个废物。
但,在加藤惠转身离开的时候,那道声音又在他的耳旁响起,却出现了些微不同。
——和泉明,如果你不去追上她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此生此世都会后悔
着的。
为什么,不再骂我废物呢?
为什么,要这么劝诫我呢?
又为什么……这道声音这么像我呢?
然而,在得出答案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自行推开教室的门,跟在了加藤惠的身后。
并且在脑海中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带着她逃课逃到这个地方。
原因,不明。
后果,未知。
自己的想法、加藤惠的想法、其他人的想法……这些他都已经无法再去思考,他已经不想再思考了。
因为只要一思考,懦弱就会涌上,勇气就会消失,他就会变回那个什么都办不到的废物。
——所以,他放弃了思考。
将一切交由自己的本能决定,将一切交由时间的剧本决定。
用「和泉明」的全力,来挽回即将失去的宝物!
“呼……”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的表情渐渐回归平常,双目透过镜片直视着清冷的少女。就算她的眼神依然如寒冰般将人冻伤,他也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让瞳中的映像化作她的身影。
“换一个说法,就是——为了不后悔,我把妳带了过来。”
面对理直气壮的讲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的和泉明,加藤惠眉角跳了挑,起伏的胸口平缓下来,她像是无可奈何般地微微闭上眼睛,紧绷的表情逐渐松弛。
“不后悔?明君,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理性的声音响起,加藤惠平静的询问。
“如果不追上来和妳說话的话,我会后悔到死。”
和泉明果断的回答。
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的回答一般,加藤惠只是无奈地叹气出声,张开眼睛,平淡如湖的视线凝聚在他身上。
“那,你想说什么话呢?”
“不知道,就只是想和妳說话而已。”没经过大脑反应的秒答,和泉明完全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只是坦然的将自己的心声反射而出,不管不顾。
“一点都让人高兴不起来啊,这情节……”叹息似地喃喃自语着,加藤惠指了指阴暗的小树林,“那,你是要和我在这种地方站着说话吗?还是有什么其他企图,想把我带进去?”
面对她那自暴自弃一样的质问,和泉明勾起嘴角,笑着回道。
“当然没有那种事。跟我来吧,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可以坐下来好好聊天!”
△▲▲
穿过重重树影,和泉明带着加藤惠来到了小树林中的凉亭。
这里是他和珈百璃她们选定的秘密基地,也是曾经让拉菲尔还有萨塔尼娅确立友情的地方——有时吃午餐啊、游戏活动啊、休息什么的都会到这边聚集,并且如今只有他们会在这出现;不过天气渐渐转凉了,再加上这个地方实在离教学楼有些远,种种不利的因素下。除非必要,他们没事已经不会再来这里。
而加藤惠也是从那之后才和珈百璃她们熟悉起来的。所以即便现在常和她们聚在一起吃午饭,她也还没有被带来这里过,故在看到此地胜景之时,才会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真没想到这种阴森的地方里,竟然还有这么棒的风景呢……真应该说金玉其内,败絮其外吗?”语气稍显起伏,环顾周围绿意盎然的景色,感受午后阳光斜射进来的暖意,聆听啁啾鸟鸣的清脆,加藤惠微睁双眼,将这片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尽收眼底。 。
“嘛,要感叹随时都可以,珈百璃她们都是知道这个地方的,想来的话可以找我或者她们带路,别一个人过来,很危险,也不一定找得到地方。”边走向凉亭边解说着,和泉明朝她招了招手,率先坐到石椅上。
“诶……小珈她们吗……”用莫名的目光瞟了他一眼,加藤惠也没有多说什么,将校服短裙的裙摆拢了拢,坐在和泉明对面的石椅上。
“好了,那么明君,你想要聊什么……”
和泉明突然站起身子,面色不改,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加藤惠旁边。
加藤惠无语地道:“怎么了?”
“这样说话比较方便。”和泉明理直气壮的回答。
骗谁啊!
表情凝滞了下,最后像是拿他没办法般叹了口气,她也没有在意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肩膀都微微相接了,带着些许了无生趣的口吻继续说着。
“说吧,你不惜带着我逃课,也想对我说的话。”
和泉明闻言转过头来,眼睛便不自觉地被身旁少女那头亮丽的黑
色及背长发所吸引,还有那身合适的水手校服、明明精致漂亮却带给人一种平凡淡然的五官,其上粉嫩的红唇宛若淡妆点缀。如今却微微下撇着,像是显现着她的现在心情不怎么愉快。
这么说来,加藤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脸部表情变得这么丰富的呢?
蓦地回想到从前,和泉明不禁笑了起来。
被那炽热的视线还有奇怪的笑容盯着
有点不适应,加藤惠微微撇头,让长发盖住她的侧脸,挡住他的目光。
“要说就请快点,我——”
“加藤!”
话说到一半又被打断,这让加藤惠的内心突然升起了小小气愤——拜托,能让我好好说完一次话吗!你看看这一章你打断我几次话了啊!
然而,接下来和泉明吐出的话语,却让她不由得将这些情绪给抛到脑后,愕然的视线投向身旁的少年。
“在对妳說那些话之前,我想先跟妳坦白一件事情……”
深深吸了一口气,黑发的少年带着莫大决心,朝着黑发的少女铿锵有力地,说出了深藏于心底的秘密。
“——加藤惠,我喜欢妳!”
第八十四章 他与她的未来,将于此画下句点?
所谓觉悟,并不是逃避,不是呆坐在一旁用无力的眼光看着喜欢的人离开。
而是在漆黑的荒野上,开辟出一条能与喜欢的人并肩前进的光明大道。
尽管前途未卜,他仍期待自己能用这番毫不掩饰的心意,开辟出一条能与加藤惠一同前行的道路,并对此抱持着莫大希望。
莫名的,开始抬头仰望天空,石亭外的一片湛蓝让他的心神不由得延伸向那一望无际的远方,有股畅所欲言的豪爽涌上他的心头。
所以,他说了,将自己内心的真挚如同倾翻的水一般说出来了。
我喜欢妳,加藤惠。
“明君……”目光轻颤着,加藤惠沉默地缓缓低头,并没有做出回应,秀发之下的双眼染上一片阴影。
和泉明并没有去在意,只是将目光拉向天际,笑的十分平静。
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如开弓的箭般无法回头。此刻,既不能让时光倒流,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喝,除了继续向前,他别无选择。
不论加藤惠的反应如何,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就只是于此时、此地,将认识加藤惠,并逐渐喜欢上她的这段时间,化作毫不掩饰的话语,向她倾诉而出。
是啊,就跟纱雾那个时候一样。
不顾后果,将一切的犹豫与害怕舍弃掉,期望自己以心凝铸的话语能够换得最好的结果……
能够打动他所喜欢的那些少女们。
“我啊,是个笨蛋。”
轻轻说着,将眼镜摘下放到石桌上,和泉明渐渐闭上眼。
“就算学习成绩再怎么好,活得再多年,我依然是个不解风情的笨蛋。”
“明明什么都不说就好,明明什么都不做就不会有任何改变,明明只要让妳整理完心情后再回来,我们的关系就不会有任何变化,还能继续当好朋友,维持这段难得的友谊——明明,这些我都知道的。”
“却还是像个笨蛋,带着妳跑出来,并且向妳告白了啊……”
宛若感叹着愚笨的自己一样,和泉明微微苦笑。
“这之后我们之间会有什么改变呢?是互相漠视?还是变成陌生人?又或者当作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当朋友,最终在毕业之后,渐行渐远,妳嫁给了别人,我则抱着后悔,遗憾终生……”
“只要想到这些,我都忍不住停下思考颤抖着……我不敢继续往下想。”
“我害怕碰触那些未来。”
“——没有妳在的未来,我不愿想像。”
声音轻颤着,他像舞台上独自面对数万观众的演讲者般,奋力地将自己的讲词诉说给观众听,即便那实际的观众只有一人。
但只是那一人,对他来说,却比数万人的份量还要重。
“所以,我才会像笨蛋一样毫无顾虑的,为了让自己不会在现在后悔的,无视了眼前会有什么残酷的未来在等着我的——说出这些话。”
深吸一口气,再细细吐出,他试图用这种呼吸来让颤抖的身子平稳下来。
接着,他看向加藤惠,在模糊的视力下,勉强只能看清她那紧握住裙角的手指。
看不见她的表情啊……真是太好了。
放松笑着,和泉明轻声说。
“加藤……妳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吗?”
“……”没有回应,加藤惠依然沉默着。
他苦笑一声,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我还记得呢……在我对着旁边空无一人的座位沉思的时候,妳突然说一句——「有人的喔,和泉同学。你右边坐的是我。」那时真的吓了我一跳啊,空气突然说话什么的……”
“真是过分的人呢。”轻声的,如蚊蝇般的声音从加藤惠的方向传来,平静的话语听不见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