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诡船
长发中隐约能看到它那张苍白的面庞,乍一看像一个皮肤白皙的人类女性,但那张脸又像蛇精一样尖长,它左侧的瞳孔如燃烧的烛火一样跳动着金色的光,而右侧的瞳孔是一片黯淡漆黑,因为刚刚被樱井七海打伤了,暗红色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渗出,砸落在地板上,传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就像粘稠的红色沥青。
它用干枯的手掌捂住受伤的右眼,怒视着樱井七海,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在冷笑,巨大的唇边往耳后开裂,露出满嘴的螺旋状的尖牙,像是密布的长荆棘,舌头的末端分岔,像两条小蛇一样扭动,滋着阴冷的信子。
“尸守?!”樱井七海大吃一惊,“源氏重工里怎么可能出现尸守!”
“那不是尸守,我在海底遇到过尸守这种东西,它们只有嗜血的本能,并不会对哪个单独的个体表露出愤怒或是报复的情绪,但这东西显然是有意识的。”路明非淡淡地说,“樱井家主,你没发现它正死死盯着你么?它在对你发怒,因为你让它负伤了。”
“这么说,它是……死侍?”樱井七海看着那只人面蛇身的怪物,喃喃道。
如果说源氏重工里出现尸守也许还能理解,前段时间的极渊计划中,蛇歧八家并没有消灭所有的尸守,最后不得已动用了上杉家主这个秘密武器。
上杉家主的审判在她的领域内是无人可挡的,却无法保证领域外的部分,或许有一小部分尸守在上杉家主登场前就从广袤的大海中隐去了踪迹,蛇歧八家一直没有放弃过对尸守的搜寻,整整一周过去了,最多也只找到尸守残破的死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也许有一只漏网之鱼通过直通东京湾大海的铁穹神殿潜入到源氏重工里。
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尸守而是死侍,那么一切都变了,死侍的背后多半藏着一位暗地里操纵它的人,这很可能是一场针对蛇歧八家的阴谋!
那只半人半蛇的怪物扭动着畸形的身子在狭窄的过道里横冲直撞,朝樱井七海迎面扑来,难以想象,那样庞大的身体竟然还拥有奇快的速度,就像相扑选手拥有了短跑运动员的爆发力。
但樱井七海显然也不是吃素的,穿着高跟鞋的她踩在墙壁上,居然从死侍的头顶高高跃过,在半空中她腾转身体,手枪对着死侍的另一只金色巨瞳连开数枪。
浓稠的鲜血飞溅,这只死侍的最后一只眼睛也瞎了,它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中,痛楚和恐惧唤醒了它的战栗与愤怒,它怒吼,疯癫般的用利爪在逼仄的空间里胡乱切割着,在一面面墙上留下长而深的抓痕。
“犬山家主!”樱井七海落地后高喝一声。
怪物的眉心间忽然绽放出一朵红黑色的血花,鬼丸国纲的刀锋撕裂的它双眼间的肌肤,连同更深层的颅骨一起,在它的脑袋上留下一道深纵的切痕。
怪物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它用爪子无力地挥舞着,但却只能触碰到空气,犬山贺的身影就像鬼魅一样,只一瞬地现出身影然后,又马上消失,锋利的斩鬼之刃在死侍头颅的同个位置反复斩切。
怪物的嘶吼声越来越羸弱,直到它巨大的头颅被从中一分为二,庞大的身体轰然坠地,黑血如泉水般从它的脑袋里喷涌而出。
犬山贺一共斩出了十三刀居合,但仅在几个瞬间完成,血振后收刀,姿势宛若幕府时代挥剑斩白敌的浪客般潇洒。
“可是我依旧不能理解,这只死侍是从哪进入源氏重工的?辉夜姬难道也没有察觉?”樱井七海眉头深锁。
犬山贺的目光望向橘政宗,那个身披黑色和服的老人并没有关注两位家主和死侍的大战,哪怕死侍倒地坠出轰然的一响也没能吸引他的注意,橘政宗正站在贵宾电梯井窖被撕裂的门板前,身子往前探着,目光望向下方幽深的黑暗。
下方深处的黑暗中,一对对金色的眼瞳如燃烧在幽冥的佛灯,低吼与厮磨声在空旷的井壁内回荡,像是恶魔的低语。
橘政宗的脸色十分难看,在见到被犬山贺斩杀的那只死侍的第一眼,他的心里有隐隐猜测事情不妙了,现在看来他的猜测被证实了……源氏重工底层的储水箱出了问题,有人放出了这些死侍。
令他不安的不是这些死侍本身,令他不安的是,他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完全没有头绪,现在已知的入侵者只有路明非一人,但从时间上来看,死侍应该刚被放出不久,这段时间内路明非一直都和自己几人在一起,他没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解放最底层的死侍。
难不成是卡塞尔学院的另外两名专员?
“对了,政宗先生,我忽然想起来……”樱井七海忽然说,“当时和路明非搭乘同一架电梯来到二十二层的还有两人,他们都穿着岩流研究所的制服,当时我没有多想,只是让他们帮执行部的人检测二十二楼的机械设备,现在想起来他们也相当可疑!”
“恺撒,楚子航。”橘政宗低声念出这两个名字,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稚生么?你还在二十二层没离开对么……你那边有没有两个穿着岩流研究所制服的人……去影壁室了?追回他们!那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恺撒和楚子航伪装的!”
橘政宗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地扭头,扫视了一圈,却忽然愣住了。
“政宗先生,有什么不对么?”看着橘政宗奇怪的眼神,犬山贺主动询问。
“路明非呢?”橘政宗怔怔发问。
犬山贺和樱井七海同时愣住了,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只忽然袭来的死侍和橘政宗拨出的电话吸引了,事出突然,那时候谁也没心思留意路明非,现在回过神来,却发现路明非……消失了!
这么短暂的时间内,路明非显然不可能乘坐走廊另一侧的货梯离开,难不成是藏到了哪个暗室或隔间里?
“橘政宗!”
路明非的声音响起,但三人左顾右盼,谁也不知道路明非是从哪对他们讲话。
忽然,那具已然倒地的死侍的身体再度翻起。
没死透么?
樱井七海和犬山贺下意识地拔出刀枪攻向死侍的尸体,霎时间,谁也来不及阻止从死侍的身躯下忽然冒出的那道黑影。
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橘政宗!
第289章 路明非斩瞎橘政宗
谁也没能料到这家伙居然拿死侍的尸体当成掩护,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刻突然朝橘政宗偷袭而去。
简直就像历史里那场特洛伊之战里,没有人能料到敌军会藏进木马里,爆发的攻势让人猝不及防。
忽然诈起的死侍尸体将犬山贺和樱井七海的火力全部吸引过去,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无暇顾及那道疾窜的黑影,就连橘政宗自己也十分错愕。
观世正宗的刀锋划破空气,似乎裹携着赫赫风雷,长刀画出惨白的弧线,美妙得如同少女的眉形,刀身因为极速而斩出成条的残影,这把名刀几乎已经被挥到它能斩出的极限。
杀机似山一般沉重,像是倾倒的峰峦,狠狠朝橘政宗碾压而来,让这位蛇歧八家前任的大家长都感到窒息,灵魂深处都止不住颤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橘政宗几乎没法移动自己的身体,他狠狠地咬下舌尖,痛楚让他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反应力突破了极限,生死之际,他抽出垮在腰间的古刀,终于是在观世正宗的刀锋临头落下的前一刻,挡在了自己的右眼前。
鲜血如荻花一样绽开,然后飞溅。
路明非的身影停在贵宾电梯的门口,原本站在门口的橘政宗则是控制不住往后踉跄一步,半只脚踩空,半个身子已经悬在了幽深的电梯井里。
路明非血振,然后纳刀,刀锋上的血珠成条溅落在地板上,串成一条猩红的长线。
他是真正有动杀意的,虽然他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在此刻动手,但是大敌就在眼前,几乎没有人能抑制住懵动的杀心。
好在橘政宗成功将他杀机凌厉的一刀拦下,证明这老家伙的确命大……让他暂时活下来才是对的,其实路明非心底也在害怕这老家伙会不会太不禁砍,被自己一刀毙命。
那绘梨衣和楚子航的血统问题可就麻烦了。
眼下的结果才是最让路明非满意的,让橘政宗这老东西暂时苟活着,暂时先在他身上收一点利息,看着老东西怒意汹涌的模样……这感觉比一刀砍死他爽多了。
橘政宗的世界黯淡了一半,他不可置信般的捂着自己的左眼,感受着从眉毛到下眼睑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他摸到了什么湿润粘稠的东西,拿下手掌,用仅剩的右眼去看……满手都是绯红淋漓的鲜血!
一条细长的血痕纵贯他的右眼,微微倾斜,上至眉峰,下至鼻翼……橘政宗没能完全抵御住路明非杀意凛冽的一刀,代价就是这道惨痛的伤口,以及被剥夺的左眼的视线。
痛楚、耻辱和惊恐……被路明非差点一剑斩杀,所有的负面情绪交杂在一起,在橘政宗的心底砰然炸开。
他用仅剩的右眼死死盯着路明非,眼中的杀意像是滚水般沸腾,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耻辱过,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怒过,更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过……刚才那一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年轻人对他的剥皮蚀骨般的杀意,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在了那个年轻人的刀锋之下……以至于他现在还恍如隔世,握着古刀的手还在微微战栗。
“哎呀,政宗先生,真不好意思,刚才您让犬山家主和我交手,我一时间打上瘾了,看您也佩刀,就忍不住找您切磋一下,我原本以为您身为一家之主,剑术应该是很高绝的,没想到真的一剑就把您砍伤了。”
路明非用浮夸的语气做着毫无诚意的“道歉”。
“这种小伤您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就像我们也没有介意你们蛇歧八家把我们扔在八千米的海底,面对铺天盖地的尸守群,对不对?”
“路明非,对我们蛇歧八家的前任大家长出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樱井七海朝路明非厉声责问道。
“这个问题应该我反过来问你们才对吧。”说出这句话时,路明非瞬间变了脸色,脸上的皮笑不再,他冷眼望向樱井七海,“伱们蛇歧八家算计秘党的三位专员,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从你们蛇歧八家对我们下达通缉令……不,从你们隐瞒高天原所埋藏的真相,把我们置于险境的那一刻,就已经可以视为蛇歧八家对秘党的反叛!”路明非朗声道,“战争已经打响了,不是么?你们算计我们,最后还让我们逃出生天,那是你们窝囊,我能在你们的大本营砍废掉橘政宗一只眼睛,这是我的本事!”
“樱井家主你该不会自大到能用蛇歧八家的名号威慑住秘党吧?你们挥舞毒鞭,而我们乖乖立正挨打?”路明非撇了撇嘴,“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能代表整个秘党么?”樱井七海冷声质问,“就算是昂热校长亲自前来,也断然没有对我们蛇歧八家前任大家长出手的道理,你只不过是一个二年级的学员而已,你搞得清楚如今的状况么?”
“校长不对橘政宗出手只是不屑于对他出手而已,校长砸他车的时候你们敬爱的政宗先生敢反抗一下么?”路明非轻轻摇头,“至于我能代表秘党么?你有想过你问的是怎样愚蠢的一个问题么?樱井家主,我看没搞清楚状况的是你吧?”
路明非忽然抬起头来,声音有如雷霆般炸响。
“我们小组的组长是恺撒·加图索,卡塞尔学院学生会主席,加图索家族唯一的继承人,秘党长老会的预备成员!”
“和我同组的组员是楚子航,卡塞尔学院狮心会会长,执行部王牌专业,部长候选人之一。”
“而我是卡塞尔学院唯一的‘S’级,新生代屠龙领袖,我闯过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入过大地与山之王的地下铁,我初入卡塞尔学院就屠杀了一只次代种,秘党委托给我的任务完成率是绝无仅有的百分之百。”
“所有的学生和教授乃至校长都认可我们代表着卡塞尔学院年轻的一代……”说到这儿,路明非冷冷地瞥了眼樱井七海,“而你居然问我能不能代表秘党……樱井家主,你脑子坏掉了么?”
樱井七海脸色难看:“但这里是日本,是蛇歧八家的地盘,源氏重工不是能让你嚣张的地方!”
“是啊,日本是你们的地盘,但高天原需要我们来帮你们炸毁,事后你们还过河拆桥;这里是你们的地盘,连自己的家里有死侍的事都被蒙在鼓里;这里是你们的地盘,在自己的地盘上连自己家族前任大家长都保护不好?”路明非说着说着笑出声来。
“你们日本人的思维逻辑还真是异于常人啊,这么多年依旧沿袭着这么强盗的逻辑,坦然地展露自己的恶,丝毫不引以为耻,似乎是理所当然。”路明非挠了挠头,又叹了口气,“樱井家主,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期待着,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你会用怎样一副表情面对我。”
樱井七海的眼神里是浓浓的不解,她完全听不懂路明非话里的深意。
和樱井七海交谈中的路明非忽然扭转整个身子,观世正宗像是长鞭一样朝橘政宗狠狠抽去,橘政宗挥出古刀挡住了路明非的斩击,但由于暂时还没能适应失焦的双眼,他没能及时察觉到路明非撩起的一只右脚。
“下一次我不会这么仁慈,只是斩掉你的一只眼睛就罢手……下一次我会砍下你整个脑袋!”路明非用只有他和橘政宗两人的声音低声吐出心声,宛若魔鬼的低诉,“不要忘记这种恐惧的感觉啊……蛇歧八家的政宗先生!”
路明非狠狠踹在橘政宗的腹部,橘政宗本就站在电梯井的边缘,被路明非踹过一脚后根本稳不住身形,不受控制地向漆黑的电梯井内栽倒。
路明非则是借着这一股力道腾跃向电梯井的上沿,对楼层内的两人说:“善意的提醒你们一下,这座电梯井的下面遍布着你们刚才斩杀的那种死侍,它们应该饿了很久……要来追我,还是要救你们的政宗先生,留给你们做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樱井家主,政宗先生就交给你了,我试着用我的‘刹那’去追击路明非!”犬山贺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判断后,下一秒就付诸行动了。
樱井七海点点头,她跃入电梯井,顺着钢质的索道下滑,而犬山贺高速地踩踏着电梯井的井壁借力,看上去就像是在腾飞,没多久就追上了正在沿着钢索网上攀行的路明非的身影。
两人的长刀在漆黑的电梯井内碰撞,刀锋互相砥砺着,刀剑的清音响彻整个深纵的电梯井,仿佛上通天国,下至幽冥。
“犬山家主,你应该不为你们政宗被我砍伤来找我复仇的吧?”路明非望着跻身而来的犬山贺问。
“我只有两个问题。”犬山贺盯着路明非,老人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那些死侍并不是被人从大厦外放进来的,而是一直就藏在源氏重工内部,对么?”
“是。”
“这些事和政宗先生有关系么?”
“有。”路明非点点头。
“我心中的疑虑终于解开了。”犬山贺眉心间那道化不开的“川”字终于松开,他认真地对路明非说,“多谢。”
随着犬山贺的卸力,两道互相砥砺的刀锋终于分开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电梯井里,犬山贺的身影缓缓下落,而路明非的身影则是继续朝上方的楼层攀去。
……
源氏重工,影壁层。
矗立在恺撒和楚子航身前的事一副超级无敌巨大的壁画。
画面中,大地是荒芜的,万物凋零,烈焰和洪水肆虐着苍茫的陆地,拥有八颗脑袋的巨大怪物矗立在高天之上,它的每个脑袋都是一只狰狞的巨蟒,风云和雷电在它的周围搅动,它像是神明,又宛若魔鬼。
那是日本神话中最大的妖怪,八岐大蛇。
大地上是匍匐的人影,所有人都跪俯于地,不是朝向天空中的八岐大蛇,而是参跪最前方的三道身影,与其他灰色或黑色的人影不同的是,那三个矗立于悬崖之巅的身影是用血红的颜料染底,以黄金勾勒其轮廓。
居中之人戴着高高的羽冠,手持巨大的黄金权杖,赤裸的女神从他的背后生出,女神手捧一轮灿金的太阳,金色的长发化作那人宽阔的羽翼。
他左侧的女人身披最原始的宽大的巫女袖袍,手持银白色的权杖,女人的右眼中含着一轮洁白的圆月,面容端庄而威仪。
右侧是一个威武的男子,头生牛角,峥嵘勇武,手持一柄修长的武士刀,刀尖直指八岐大蛇的头颅。
“居中的是天照大神,左边的是他的妹妹月读,右边的是传说中斩杀八岐大蛇的英雄,须佐之男。”楚子航指着壁画中居中的那位金边勾勒的人影说,“但这副画歌颂的不是须佐之男,这副壁画的主角是天照大神,蛇歧八家把这副壁画立在这么深的位置,其寓意是,拥有天照命格的人天生就是家族的领袖。”
“天照命?”恺撒一愣,“蛇歧八家的天照命不就是那只象龟么?怪不得那家伙一直不肯去法国卖他的防晒霜,说自己的肩上承担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不仅是责任那么简单。”楚子航将目光从整副壁画上收回,“天照命出生即是蛇歧八家的‘皇’,根据他们的记载,皇的血统不受血统阶级列表的制约。”
“不受制约?”恺撒惊了,“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体内龙族的血统超过百分之五十了么?但是血统一旦超过临界血限,混血种不就会变成死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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