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但这也从某种角度上证明了为什么中学生那么热衷于参加学园祭。
因为那样就会把个人的记忆变成集体的记忆。
个人的记忆会褪色，会随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黯淡，但如果有更多的人跟你共同经历，他们就会帮你补足自己所记不清楚的地方，同样，这些共同的记忆会拉近彼此他们之间的距离，虽然如果不是已经亲近到一个程度的人，也不会有那种想法要一起创造回忆，所以，也许正如同很多人所说的那样——
“告白是终结技，而不是起手式？”
结城明日奈接过少年的话头，说。
她跟那个少年坐在游乐园的一角，看着那个少年坐在树下，还是像以前那样，就像是对可乐重度上瘾一样，她稍微感到有点熟悉，也稍微感到有点安心，因为如果是这样，她就能通过这些行为找到那个少年过往的影子，觉得这个少年并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从前那个样子——
虽然她很清楚，无论怎么看，他们都回不到过往的岁月了。
甚至于，她现在都有点记不清楚两个人最初相遇的情形了，虽然按令无疾所说，她当时本来就是受到别人的“暗示”魔术的影响，意识在本能跟理智之间飘忽不定，可如果是这样，她走到天台上情有可原，而当时的令无疾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又是为什么想要伸手救下自己呢？
令无疾对此的答案是：
“我对世上一切美少女都心存好感。”
“所以见不得我香消玉殒？”
虽然结城明日奈自己也清楚，这个说法未免有点自恋。
不过她也没有办法否认自己是个美少女的事实。
而且，正如那个少年所说，如果她不是一个美少女的话……
“我倒也不会真的见死不救，”令无疾就只是说，他在这方面异常的坦诚，“只不过，事后到底会不会这么保持联系就说不定了。”
所以即便是从这个角度，她也很庆幸自己是个美少女。
“但这真的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吗？”
令无疾却只是心不在焉地说。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即便是完全只是出于功利，维持跟令君你这种大人物的交集是非常有必要的事，”结城明日奈也开了一瓶可乐，在这种秋日渐深的时节，因为喝下那些深色的饮料所带来的凉意，让她不免回想起初中毕业旅行的那个京都的夜晚，所以她就把那个罐子贴到自己的脸上，试图让自己的回忆更加清晰起来，然后她就微笑起来，说，“更不必说，我的家人甚至还想过那种事。”
“那种事？”
令无疾就问。
但对于她自己家里的那些事结城明日奈似乎并不愿意多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她远远地望着渐渐沉下去的落日，说：“说起来，令君以后是准备回去读大学呢，还是在东京读大学？”
“应该……是在东京。”
令无疾想了想，虽然其实有不少人旁敲侧击过他的想法，不过他一直以来都是用他没考虑过那么远的问题搪塞了过去，但仔细想来，他未必真的能拿出另一副面具让自己过上正常的大学生活，而如果他不想跟大学同学正常往来的话，在华夏跟在东京又有什么区别呢？
反正都不过只是一个上课的地方罢了。
而且令无疾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快忘了高数题是怎么做的了。
所以再接受一次大学教育也不是不行。
而结城明日奈听到令无疾这句话，反而眼神有点闪亮起来的意思，就说：“那么，决定好是考哪所大学了吗？不过，以令君的成绩来说，即便是东京大学，也是探囊取物吧？”
“你其实是想说以我的手段来说的吧？”
结城明日奈原本没有多想，但听到令无疾那么说，顿时就想到了那些在她们的学校中风行的秘密法术什么的，所以她看向令无疾的眼神多少也有点奇怪，但按她的印象，令无疾像是那种会法术来考试作弊的人吗？
“那得看你是怎么理解作弊这个概念的了，”令无疾就只是说，“如果说公平考试的意义在于所有应考的人都是在同样的条件下答题，来审察他们的知识掌握水平的话，那么从一开始，我就站在了不同的起跑线上，你应该在IS学院里也听说过，有些人可以借用像是‘文曲星的加护’之类的法术，来在法术施展期间让她们更深刻地理解她们学习的知识，而我却很早就在用这样的做法，甚至于我自己现在就能做到对教科书上的某处倒背如流，你觉得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样算是公平吗？”
结城明日奈忽然听到令无疾的这番长篇大论不免愣住了。
令无疾也意识到自己似乎逾越了，就想要随便扯淡结束这个话题，但没想到结城明日奈主动地说：“令君你也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
“那个‘星君’的事情。”
令无疾听到她那么说，一时间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应该坦白他就是星君的事实。
虽然貌似公不公开都没有什么关系就是了。
“你对那个星君是怎么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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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很不喜欢祂那种控制别人思想，想要让所有人都信仰祂的做法，但我很喜欢那个游戏，”或许是某种必然性作祟，即便结城明日奈本人原本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电子游戏的，但在令无疾推出那个游戏之后，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而且，按我的老师所说，那位星君，正在开启一个伟大的时代。”
“伟大的时代？”
令无疾只是不置可否地重复一下这个词汇。
“令君你也玩过那个游戏吧？”
结城明日奈就看他，说。
“怎么？”
“可以……加个好友吗？”
少女稍微有点脸红，却还是轻声地说。
“等回去再说吧。”
令无疾之前用的都是管理员的账号，哪有什么正常玩家的马甲号？何况游戏的主体框架本来就是他自己亲自决定的，那对他来说就没有探索的乐趣了，所以他并没有正常的游戏账号，眼下只是想要搪塞结城明日奈而已，至于回去再说，对他而言通常是回去再也不说。
结城明日奈也知道他就是这种性格。
所以对之后能拿到他的游戏ID并没有太大的希望。
她就坐在令无疾的身边，静静地陪他看了一下逐渐变得稀少的人群之后，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就捋了捋垂到胸前的头发，然后说：“令君你刚才是说，人总是想要跟自己亲近的人创造回忆，因为自己的回忆会变得模糊，会褪色，会黯淡，但如果有一起经历过的人的话，他们就会互相补充彼此黯淡的记忆，使之变得生动起来，所以……”
她的声音渐渐低微下去，最后轻细得不可听闻。
“所以？”
“我是说，接下来的这个伟大时代，你可以……跟我一起见证吗？”
她到底还是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
也许是她觉得两人之间也确实没有到那种程度。
所以她也只是那么说。
她不免体会到了她之前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告白是终结技，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产物，而不是迫切地想要开启一段崭新关系的起手式，虽然在经历了那个过程之后关系确实也会变得崭新，但是向好的方面发展还是向不好的方面发展那就未必了。
“接下来的伟大时代？”
令无疾就看了一眼这个少女，然后说：“认定接下来的时代会发生巨大的变革的，是你的老师？”
“对。”
“那个织斑千冬？”
“令君……认识……”
结城明日奈这时候也忽然记起来了，她会先一步认识织斑千冬，正是因为令无疾通过某个人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了她，所以理论上，令无疾是知道织斑千冬的存在的，至于他是不是真的认识，对于这个人来说其实也未必重要吧？
虽然他还是提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我确实知道那个人，而且我还知道，她其实就是当年那个白骑士的操控者，只是出师未捷，就被人用神秘侧的手段打晕了。”
令无疾随口一说。
但他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最终还是不免意识到，除了那个行事近乎荒唐得不着边际的筱之之束以外，除了雪之下雪乃那种天真烂漫的青春期少女之外，确实也有人盯上他推倒表里世界的门墙之后的世界，也确实有许许多多的野心家觉得这是一个莫大的机遇，想要在世界迎来变革之际，抓住这个机会，将现实改写成他们所想要变成的模样。
只不过，他们并不是以新生的阶级来考虑这个问题的。
而是以旧有的立场来审视这一切的。
“但是……”令无疾看着少女娇艳的小脸上映出灿烂的晚霞的光彩，心里却满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要他们是想要借用那种手段来改造这个世界，那他们就必然会与周围的人形成反差，然后就肯定会形成新的阶级。”
虽然也有可能是到最后技术扩张到所有人身上，然后阶级是通过强弱来划分的。
但更可能的是，先掌控这个技术、得到了力量的人抢占了先机，先一步改造世界，然后再堵上新世界的大门，想要封锁这项技术，就像是资本家想要垄断生产资料一样……
“令君？”
少女担忧地看着他，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摇了摇。
“没什么。”
但说到底，这一切只是令无疾的臆测而已。
虽然那样的话确实挺让人失望就是了。
不过令无疾本来也没打算在那道门墙被推倒之后又要重建。
所以到时候就算是要他亲手结束这个被他亲自催生出来的阶级，他也会直接动手。
“所以令君你不相信老师的话吗？”
“结城，你知道野心家跟理想主义者的区别吗？”
结城明日奈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其实硬要说的话也没有多少区别，只不过，理想主义者会遵守一定的底线，而野心家则是会不择手段，”令无疾觉得这么表述实在太过于刻板，就换了一个说辞，“或者说，理想主义者多半是为了别人而去做事，而野心家则是为了自己的企图做事，所以评判的底线完全在于野心家自己，也许你的老师某种意义上算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或许她也能在一定程度看破历史的迷雾，照见前路，但要我说，十几年前她自己决定驾驶白骑士独自挑衅别的国家的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的下场，因为她仅仅只是孤身一人而已。
“我不知道她后来是否有所改变，但如果你真的想要见证什么伟大的时代的到来，那就绝对不能像你的老师那样，觉得一个人就能做到所有的事情……”
“所以……”结城明日奈看着少年那种漫不经心的脸，顿时就打断了他，“所以我……”
“所以？”
“所以我想让令君你跟我一起见证。”
她又忽然有点挫败地说。
“我？”
令无疾在这件事上可是彻头彻尾的幕后黑手，所以他听到这个少女那么说，他甚至就怀疑结城明日奈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什么，现在说这些话是在向他请求像是通关护符之类的东西。
但令无疾想了想，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个少女。
于是他就朝那个栗色长发的少女伸出手，而少女不可思议地看他，但最终还是将娇嫩的小手递了过来，两手交握之时，彼此都感受到了一阵温度，仿佛可以驱散这个深秋的寒意。
第六卷：死生当下 : 第四十三章：尾声
结城明日奈到底是不是真的看出来了令无疾就是星君呢？
她的那点小心思最终到底是不是可以得偿所愿呢？
所谓的伟大时代最终又会是谁来主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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