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碉堡大大
第十一章 尚存一息
其实衔尾蛇早就醒了，就在莱尔刚刚走进她房间的时候。
但是衔尾蛇并没有睁开眼睛。她真的很累，尽管她控制S09区全体铁血部队的时间并不长，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极限，而最后那场意想不到的爆炸，更是直接导致她因为过激反馈而陷入了昏迷之中。
对衔尾蛇而言，人类的身体有时候反而是种累赘，累赘到纵使已经恢复了意识，她也得避免产生任何不必要的消耗——毕竟这可是她结合实际通过计算得出的，加快身体复原速度的最好方式，所以她才会一直闭着眼。
不过除此之外，她的确还有另一个目的。
在从脚步声判断出来人是莱尔之后，衔尾蛇就很想听听他会不会在自己“还没醒来”的时候说些什么平日里不会对她说的话。或许就连衔尾蛇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对这名让她捉摸不透的人类男性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可是衔尾蛇耐心地等了很久，莱尔却只是沉默着，偶尔轻轻地叹上一口气。这让衔尾蛇有些疑惑，她反思着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所做的一切，应该没有犯像上次那样的错误才对。
于是衔尾蛇有了底气，但也更加为此感到好奇.她很想知道莱尔到底为什么要叹气？是为了这场差点就满盘皆输的战役，还是为了他自己？
总而言之，在衔尾蛇的认知里，莱尔更像是一个谜。
“......还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衔尾蛇才终于听到莱尔说了这么一句意义不明的话，不过紧接着响起的另一个声音一下子就让她失去了等待后文的兴趣。
那是稻草人的声音，所以她知道莱尔不会再说下去了，因为有些话只能说给他自己听。
然而，莱尔和稻草人接下来的对话却再一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早在之前的战斗中衔尾蛇就已经知晓了另一支小队的存在，而莱尔与稻草人的话更是让她得知了这支小队的确切身份。说实话，那个意外让她感到有些恼火。要不是因为前方的战斗过于激烈让她顾不上这边的事情，事先又没有准备所以派去的铁血部队数量并没法和那支战术人行小队抗衡，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把那只已经被逼至绝境的猎物放走。
“不过也好。”
衔尾蛇这么想着。
“既然如此，就把那只烦人的五人小队也一并收拾掉吧。”
稻草人和莱尔之间的对话还在进行着，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渐渐变得暧昧了起来。折让衔尾蛇感到有些无聊，在她看来那些毫无意义的情话纯粹就是在浪费时间，除了会打扰到自己的休息之外根本就起不到任何效果。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人很快就结束了对话并离开了房间。睁开眼睛慢慢地坐了起来，衔尾蛇沉默地看向了门口，脑海中却再一次响起了稻草人最后留下的那句意义不明的话。
“我能在下一场战斗发生之前，就提前结束掉这一切。”
虽说并没有看不起稻草人的意思，但衔尾蛇还是觉得稻草人根本就是在异想天开，她早已在脑中进行了无数次的计算和模拟，却始终没能找到任何一种方法可以达到像稻草人所描述的效果。于是她索性把这件事暂时搁到一旁，转而回忆起了自己在陷入昏迷之前，通过龙骑兵的仿真视觉系统传输回来的那些画面。
实时画面中，那个金发的战术人形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任由不计其数的子弹打在她身上，却始终不曾退后一步。或许是因为弹药早已耗尽的关系，她并没有用枪，而是采用了最原始的攻击方式——她的速度几乎超越了龙骑兵们仿真视觉的捕捉能力，不管不顾地扑到龙骑兵们的身上，咆哮着，撕扯着，用拳头硬生生地砸烂了它们的脑袋，粗暴地从它们的胸口扯出了动力核心，骇人得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疯狂到令衔尾蛇都有些胆寒。
最后，衔尾蛇不得不采取了无差别攻击的方式，才用夸张的火力在摧毁了数名龙骑兵的同时也把那个怪物打倒在地。可就在她指挥剩下的龙骑兵们上前，打算俘获那名奄奄一息的战术人形时，她的身体却突然冒出了诡异而又骇人的血红色光芒。
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所有龙骑兵都在瞬间失去了连接，而她也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反馈作用而失去了意识。
衔尾蛇没法不在意，而这也正是她再次解除门禁独自离开基地的原因。
她要去那里，去那个战术人形倒下的地方。虽然对她而言，“直觉”这种东西可能有些荒谬，但衔尾蛇真的感觉到了。
那里，那个怪物还在等着自己，等着自己去弄清楚藏在她身上的秘密。
“警告！警告！该区域禁止入内。”
察觉到有人靠近，在附近巡逻的6名胡蜂迅速地聚到了一起，在飞快地完成身份检验之后组成一面人墙拦在了衔尾蛇前方。而远处的树后，两名猎鸥也早已不动声色地把枪口对准了衔尾蛇的脑袋。
“......”
这对衔尾蛇而言并算不上什么麻烦。她依然自顾自地往前走去，甚至连停下脚步的意思都没有。在她跨过胡蜂们警戒红线的那个瞬间，这批铁血的控制权限就已经被改写完毕，随着它们眼中的红光暗下又亮起，它们已然从这片区域的警卫变成了衔尾蛇最忠诚的奴仆。
终于，她亲自来到了这片满目狼藉的战场。这里还残留的痕迹仿佛在诉说当时的恶战到底有多么激烈——周围被波及到的树木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空气中还弥漫着难闻的烧焦气味，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地面上到处都是龙骑兵们的断臂、残肢以及各式各样的零件，如果不是衔尾蛇知情，根本就没法辨认出这就是那支曾经令敌人头疼不已的精锐部队。
但这些都入不了衔尾蛇的眼，她自始至终都注视着的，是不远处那个杂乱的石堆。
那里原本是一个山洞的入口，因为衔尾蛇刚来S09区不久的关系，对这一带的地形还不是很熟悉，所以才会给了对手逃走的机会。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个倒在地上的战术人形在最后关头拼命地爬到了洞口处，努力张开双手用自己的身体拦住洞口的那一幕。衔尾蛇并不会觉得这有多感人，但确实是因为如此，紧接着发生的爆炸才会让乱石堵住了她继续追击其他战术人形们的路。
“搬开它们，立刻。”
衔尾蛇面无表情地说着，接到指令的铁血们迅速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开始清理起了那片石堆。而整个过程中衔尾蛇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注视着它们忙碌，任由冰凉的夜风拂过她的脸，也扬起了她的长发和裙边。
“虽然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自己的原因，但我希望下次你出门之前还是告诉我一声比较好。”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里透着无可奈何，衔尾蛇慢慢地转过头去看了来人一眼，在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另一个身影后再一次把视线移回了正前方。
“我不想打扰你和稻草人的谈话。”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闹别扭一样？”
“哼。”
注意到耳边响起了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莱尔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往身边瞄了一眼，正好注意到柯莉卡的眉毛狠狠地皱了皱。衔尾蛇的话可能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也足以让柯莉卡觉得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挑衅。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在这方面的问题上格外敏感，更何况柯莉卡向来就不怎么喜欢衔尾蛇，这也就让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发生得更加容易了。
莱尔不免觉得有些头疼，直到今天，他才真正地体会到了艾尔当初是多么的左右为难。
“咳咳......”
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莱尔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柯莉卡的肩，然后走到了衔尾蛇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那群忙碌的铁血们。
“所以，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堆石头下面。”
淡淡地说着，衔尾蛇伸手指了指眼前的石堆。
“有让我在意的东西。”
“是么。”
莱尔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因为衔尾蛇的状况渐渐变得有些不稳定，她在后半段的战斗中传输给他们的信息和情报也变得越来越少，而这一带的情况他们更是毫不知情。但莱尔知道衔尾蛇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而他所要做的就是给予她足够的信任，然后等待着这个谜团的答案在自己面前水落石出。
终于，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最后一块石头也被搬到了一旁，露出了那个谜团的真面目。
“...这是......”
不用莱尔多说，柯莉卡就已经将三门浮游炮切换至照明模式，在它们的帮助下，莱尔总算是看清了地上那个不明物体的样子——金黄色的长发上沾满了混在一起的尘土血污，身下的血泊粘稠得像片静止的湖，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口和弹孔，本就用料不多的防弹制服也已经没有了本来的样子。
还有，那个从不离身的伏特加酒瓶，虽然已经在混乱中碎得只剩下了一半，但也足以让莱尔辨认出她的身份。
“是AK-47么......”
虽然是艾尔手下的战术人形，但AK-47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和酒鬼属性还是给莱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走上前去，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女皱了皱眉，又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前在石堆被清理掉之后才得以重见天日的洞口，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些......”
莱尔环顾四周，将周围的狼藉之象收入眼中，然后有些迟疑地向衔尾蛇确认着。
“都是她一个人干的吗？”
“是的。”
注视着AK-47那张没有半丝血色的脸，衔尾蛇点了点头。
“我认为她身上的力量有值得我们研究和利用的价值。”
“...就算有，她现在也已经——”
“不。”
打断了莱尔的话，衔尾蛇走到AK-47身边蹲了下来，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她还活着。”
“所以，我才会来。”
第十二章 记忆断片
艾尔不知道夜里的闹剧是怎么收场的，只知道他再一次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时，昏暗的晨光已经透过了窗帘，病房里也已经没有了徳莎莉的身影。
不过取而代之的，是他的被窝里多出了一只银发的小猫。
“...为什么优依姆会在这里......”
从床上坐了起来，艾尔沉默地注视着睡在自己身边的少女，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她睡得很沉，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一样蜷缩着身体；她的眉毛锁得很紧，明明一只手上还打着绷带，另一只手却还是无比固执地把他的手臂死死搂在怀里，像是在害怕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她苍白而又精致的侧脸上，那颗显眼的血红色泪痣如同她眼角还未干透的泪滴一样，让人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惜来。
每当看到优依姆的睡脸时，艾尔总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心疼。他知道，优依姆之前经历过太多太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受过的种种创伤更是难以言说。所以即使是在那段被她“霸占”的日子里，艾尔也会在每天清晨短暂地放下戒备让优依姆能够抱住自己，过一会儿后再不动声色地挣开，然后轻手轻脚地把还在装睡的少女留在沙发上。
那时候自己会这么做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同情？抑或是自己真的对她有一点点的动心？说实话，艾尔自己也说不清。
“昨晚...不对，应该是今天凌晨吧......”
小声地自言自语着，艾尔轻轻揉着自己涨痛不已的脑袋，替优依姆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
“在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虽然艾尔的记忆仅仅停留在徳莎莉即将得逞的那个瞬间，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脸上发烧。虽说有这样那样的不可抗因素和外力影响，但就结果而言，自己还是没能坚持下来，至于之后的事情......
艾尔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他真的不敢往下想了。羞愧和内疚飞快地占领了他的内心，让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依然趴在床边的春田一眼。
“应...应该不会吧......”
很是心虚地瞄了身边的优依姆一眼，艾尔在内心疯狂地安慰着自己。
“既然优依姆都来了，那事情肯定没有...发展到那一步才对——”
“笃笃笃。”
“唔欸！？”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还在拼命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的艾尔吓了一大跳，虽然敲门的声音并不大，但在他听来简直比凭空炸响的惊雷还要吓人。
“您醒了吗，主人？”
大概是听到了房间里面的动静，门外传来了一个艾尔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是G...G36小姐吗？”
艾尔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看向了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早上六点，在经历过一场大战之后的第二天还能这么早起来的也就只有这位素来尽忠职守的女仆小姐了。
“有什么事吗，G36小姐？”
“我只是想来看看您的情况。”
G36的声音里透着关心，与此同时病房的门把手也被转动了，瞬间就让艾尔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毕竟眼前的情形实在是有些不妙，要是让G36看到的话......自己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才好。
不过幸运的是，大概是素来恪守礼节的女仆小姐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做有些失礼，已经被转到一半的门把手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地恢复了原样。
“我能进来吗，主人？”
“啊啊...现在还不行！”总算是从不知所措中回过了神，艾尔赶紧找了个理由打算把G36糊弄走，“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还是晚一点再过来吧G36小姐。”
“那至少让我看您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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