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碉堡大大
其实顾夕颜自己也不确定，这到底是铁血的阴谋还是单纯的只是个意外。但如果说这一切不是铁血的陷阱的话，顾夕颜觉得这一切也实在是太说不通了。自己明明就掌握着铁血所不知道的秘密武器，并且整个计划也是以此为基础才制定完成，要不是铁血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又怎么会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完成绝地反击，让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像是自作聪明的作茧自缚，也让这次胜券在握的行动演变成了如今这种几乎无法挽回的局面。
可既然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再去思考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顾夕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也不会为了和G36她们恢复联络甚至在深夜打通了格罗瑞的私人号码，向他要来了军方通讯卫星的特殊通讯线路使用权，同时也向他发出了增援的请求。明明一开始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才不让军方插手，到最后却还是要借助军方的力量......顾夕颜总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好在格罗瑞答应得相当爽快，也让她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感激来。
终于，在格琳的努力下，她们终于骗过了铁血，成功突破了地方的屏蔽网。但即便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临时建立起来的通讯质量依然不够稳定。顾夕颜很清楚，自己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为少女们提供更多的信息，才能增加她们逃出生天的几率。
“有了。”
恩菲尔德之前传给她的兵力分布图上同时也详细地记录着铁血占领区内各处的地形，通过追踪通讯信号得到了少女们当前所在的位置，顾夕颜略一思索，便为她们找到了一条可行性较大的撤退路线。
“在你们的西南方向大约1公里处是一片山坡，那里有个山洞，山洞的出口在爱伊她们附近，我会让她们过去接应你们。”
“明白。”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但摆在眼前的问题还是让G36不得不多问一句，“您能为我们提供沿途的敌人情报吗，总指挥官？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弹药了，如果遇上敌人的话......”
如果遇上敌人会怎么样，说话向来不遮遮掩掩的G36这次却没有说，但顾夕颜不用猜都知道那会是个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可即便如此，她也只能用带着歉意的口吻把残酷的事实告诉她们，也好让她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抱歉，G36，以我们目前的能力，短时间内没法为你们提供铁血部队的位置信息，接下来...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是。”
尽管早就猜到可能会是这样，但在听到顾夕颜的话时，G36的心还是重重地往下一沉。她已经在刚才的突击中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匣，其他人的弹药余量也是捉襟见肘，更何况队伍中有将近一半的人都受了伤，因此也拖慢了队伍的行进速度，要是在前往那个山洞的途中再遇到什么敌人或是被身后的追兵赶上的话......
G36真的不愿意去想象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只能拼一拼了吗......”
“我都听到了，队长。”
就在G36下定决心放手一搏的时候，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她惊异地扭头看去，对上了那双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还有那张比自己还要一成不变的脸。
“克丽丝？你——”
“就交给我吧，沿途敌人的情报。”
克丽丝淡淡地说着，因为一时无法分辨个人线路的关系，为了节省时间的顾夕颜选择了队内的公共频道与G36进行联络，而这样一来，她们的交谈也就传入了每位队员的耳朵里。
“但是克丽丝，你的能力——”
“不必担心。”
双眼、双耳与指尖，从她身体各个部位渐渐浮现出的光芒随着克丽丝伸手上举的动作像是辐射一般瞬间往周围扩散，眨眼间便融入了附近那浓稠的黑暗里。
“请你们务必要活下去，以及——”
用逐渐变得空洞起来的双眼扭头望着G36的脸，克丽丝的嘴角微微扬起，这是她脸上最为罕见的风景。
“在不得不抛下我的时候，还请不要犹豫。”
第七十章 最后时刻
克丽丝从来都不是个会轻易向其他人敞开心扉的人。
或许，只有被她视作良师的艾尔是个特例。毕竟是艾尔发现了她身上蕴含的巨大潜力，也是艾尔让她认清了自己的价值。他没有像之前那几个指挥官那样强迫她进行团队协作，而是接受了她的一切，看清了她的闪光点，然后把自己生平所学倾囊相授，甚至毫不避讳地告诉了她自己曾经历过的一切。
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让克丽丝觉得很安心。
可也许是她那改不掉的孤僻性格让她早早地就习惯了独自一人，不管克丽丝怎么努力，都没法像艾尔所期望的那样融入到集体中去，享受普通人的生活。尽管到了艾尔麾下之后，所有人都对她很友好也很热情，可大部分时间她还是会一个人躲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安静地注视着不远处聚在一起的同伴们，安心地倾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
对她而言，这便足矣。虽然不怎么在明面上表现自己对她们的感激，但克丽丝一直会把伙伴们对她的好默默地记在心里，一点一滴，从不忘记。
所以克丽丝让自己成了尽忠职守的哨兵，成了阴影中的守望者，也成了会把同伴们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人。
所以在同伴们需要的时候克丽丝绝对不会逃避，哪怕等待她的结局可能是万劫不复，她也会欣然前往，没有半点犹豫。
所以克丽丝的那些话说得很平淡，就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是自己的义务和宿命。
这一次的“广域感知”并不像上一回的范围那么大，所能够持续的时间与上次相比要更长一些。但所谓的更长也只能以秒来计量，在找不到其他更好办法的G36还没能从自己内心的斗争和煎熬中脱身时，克丽丝就在说完最后一条她探知到的有用讯息后突然停下了脚步，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离开了队伍。
“克丽丝！”
“真是该死！”
就在G36打算回身拉上为了不拖累她们而留在这里的克丽丝时，另一个身影却快她一步抢先冲了出去。
“每次都喜欢像这样自作主张，就没想过自己的任性会给其他人添麻烦吗？”
虽然克丽丝并听不到她的抱怨，但优依姆还是一边没好气地说着一边跑到克丽丝面前，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她的一只手，想要把她带回到队伍中时却发现克丽丝竟然纹丝不动。
她早就做好了留下来的准备，因为她明白在使用了“广域感知”之后，丧失所有感官能力的她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累赘。
“你以为这么做就会有人会感激你了吗？蠢货！”
因为克丽丝的固执而不由自主地恼火起来，优依姆也顾不上自己另一只手还受着伤的事了，索性双手拉住了克丽丝的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一把扯到了自己这边，然后趁着克丽丝身体失去重心的时候狠狠地一手刀切在了她的后脑上。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把你带走了！”
把克丽丝因为失去意识而酥软下来的身体飞快地扛到了自己肩上，优依姆转过身往其他人所在的地方跑去。队伍再次移动起来，可优依姆却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似乎有点奇怪，尤其是莉莉，小小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了？”
实在是受不了身边那个不时投向自己的目光，优依姆皱着眉扭过头去，刚好逮到了正在偷瞄自己的莉莉。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欸欸？没、没什么。”怕优依姆误会的莉莉赶紧摇了摇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有些怯怯地说着，“莉莉只是觉得...原来优依姆小姐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呢！”
“...什么样的一面？”
“唔......”莉莉皱着眉毛想了想，“该说是可靠呢...还是帅气呢......”
“这两个形容词里，无论哪一个都跟我没有关系。”
“欸欸？”虽然优依姆否定得斩钉截铁，莉莉还是对自己的看法相当坚持，“可是优依姆小姐平时和克丽丝姐姐的关系看起来明明就很不好，这种时候却还是会第一个帮助她呢！”
小家伙的语气里透着敬佩，但优依姆却因为莉莉刚才话中那两个看似没什么太大区别的称呼方式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虽说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该在意这种无聊事情的时候就是了。
“...连这个阴沉的家伙都是‘克丽丝姐姐’...而我却是‘优依姆小姐’吗......”
眼角的余光瞄了脑袋搁在自己肩膀上的克丽丝一眼，优依姆有些不甘心地如是想着，加快脚步跑到了莉莉的前面。
“我只是为了报答她刚才帮我的事而已，别想多了。”
“可是——”
“别可是了，快跟上。”
“看到那个山洞了！”
跑在最前面的G11突然传来的消息让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她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不远处的黑暗中，那个因为被藤蔓遮挡而没有那么显眼的洞口正安静地等候在那里——那里蕴含着她们所剩无几的生机，但也可能隐藏着铁血早已布好的陷阱。
“停下！”
虽然清楚她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但G36还是再一次犹豫了。与顾夕颜的通讯早在途中便已不出意料地再次断开，而克丽丝之前所提供的情报也不容乐观，虽然身后的追兵们的速度不知为何慢了下来，但光是本就驻守在这一带的铁血就足以让她们无法应付。毕竟那可是铁血的精锐部队，别说现在她们已经打空了子弹，就算是她们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以最好的状态迎战，也没法轻易取得战斗的胜利。
“龙骑兵（Dragoon）”，铁血的高级作战单位，装配有小型代步机甲和突击武器，无论火力、射程还是机动性都不容小觑，在战场上它们往往扮演攻坚角色，很少有非机械化部队能与她们正面相抗衡，无论是对军方还是格里芬而言，它们都是令人头疼的存在。但由于造价比一般的铁血人形要高昂得多，生产方式也相对较为复杂，它们出场时数量往往不会很多，这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对少女们而言，这点所谓的幸运却只是个笑话罢了。
“还有人有手雷吗？”
躲在阴影里注视着不远处的那个山洞，G36沉声问着，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少女们早就在刚才经历的数场战斗中用上了一切能用的武器，就连AK-47的木柄手榴弹也在刚才的突击中丢了出去，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克丽丝的浓缩燃烧弹。G36原本的打算是炸毁洞口用以阻挡铁血的追杀，可要是在她们进入山洞之后用燃烧弹来拦龙骑兵们的路，先不谈龙骑兵根本就不畏惧火焰，光是周围的植物燃烧产生的浓烟就足以让她们永远都无法走到另一端的出口。
“榴弹呢？”回头看了同伴们一眼，依然没得到任何回应的G36心重重地往下一沉，“或者...便携式的炸药？”
“......”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但即便如此，G36也明白是时候该行动了。虽然刚才克丽丝进行探知的时候山洞内并没有敌人，但那批龙骑兵已经出现了往这里靠近的迹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抵达。从这里到山洞之间是一片空地，直线距离大约在三百米左右，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赌上一次，她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C子。”
“是。”
站在G36身后的银发少女小声地答应着，看着前面那个渐渐低垂下来的脑袋，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姐姐想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我这么要求你会很过分。”
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愧疚和自责，G36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对C子而言真的很残忍，但为了保护大伙，她不得不这样苛待自己最疼爱也最重视的妹妹。
“但是——”
“交给我吧，G36姐。”
看到姐姐的肩膀在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微微颤抖了一下，C子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我一定，会让大家安全抵达目的地的。”
终章 离别终至
“......那就拜托你了。”
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还是凝结成了这句再简单不过的话。G36看着自己的妹妹，目光一点一点地柔和下来，她亲眼看着C子一点一点地成长，也看着她一次又一次遍体鳞伤。
作为她的姐姐，G36很骄傲，很欣慰，但也比谁都要替她心疼。
“你...永远都是我的骄傲，C子。”
在心里默默地说着，G36的目光跟着妹妹移动到队伍中央，等到她找到了合适的位置站好后才收回视线做了个深呼吸，声音在突然之间变得无比严厉。
“所有人全速前进！在进入山洞之前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准停下来！”
“是！”
如同运动员听到了赛场上的发令枪响一般，所有人都在瞬间冲出了这片用于藏身的阴影。巨大的半透明屏障于顷刻之间构造完成，牢牢地护住了队伍的左侧，而几乎是在C子强撑起了这面“庇护之墙”的同时，密集的弹幕也从左侧的森林中向少女们袭来，因为隔着一段距离而听上去慢了一拍的开火声如同足以把人从睡梦中惊醒的暴雨一般令人心悸。
不出G36所料，龙骑兵们就要赶到了，好在她们终究还是抢先了一步，让它们只能在远处展开火力压制，试图阻止她们继续前进。
“......”
注意到身边的C子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糟糕，G36没说话，只是在C子的双脚快要失去力气之前单手搂住了她的腰，拖着她拼命地往山洞跑去。300米的距离，以战术人形远超常人的运动能力只需20秒左右便可到达，但此时此刻，这段让秒针走完三分之一个表盘的时间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快进去！快！”
率先抵达洞口的AK-47一把扯开了洞口前的藤蔓，但她并没有急着进入山洞，而是在洞口催促着后方的同伴们。莉莉、G11、背着克丽丝的优依姆、NTW、WA2000，少女们一个接着一个迅速有序地进入了山洞。可就在队末的春田和FNC还未没来得及跑到洞口的时候，被G36带着跑在她们前面的C子却再一次无力地放下了举在身前的双手。
“C子！”
注意到C子似乎再一次因为能够承受的精神负荷达到极限而失去了意识，G36纵身往前一扑避开了那些失去阻碍的子弹，同时也把自己的身体垫在了C子下面，抱着她在地上滑出了很长一段距离，让自己那身女仆装样式的战斗制服因此沾上了大片大片的灰土和泥渍。
“当心，FNC！”
虽然洞口已然近在眼前，但知道大事不妙的春田意识到她们绝对无法安然无恙地抵达目的地。一把将还未意识到危险的FNC拉进了自己怀里，春田把自己的后背露给了那片即将抵达的弹雨。她清楚自己这么做的下场会是什么，但哪怕只有FNC活下来也好，她真的不愿意看到朝夕相处的同伴在自己面前死去。
“对不起...指挥官......”
脑海中浮现出了艾尔的脸，春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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