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碉堡大大
给了干扰者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莱尔靠在座位上看向不远处的天空，那里依然飘着从轰炸地点持续冒出的黑烟，让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在那个一头黑色短发的少女用从她右手冒出的电光让控制塔暂时陷入瘫痪之后，失去控制信号的铁血智械们也纷纷陷入了死机状态。虽然莱尔在第一时间就把它们连接信号调到了S09区的总控制塔处，但要恢复连接仍然需要五分钟的时间。就在这短短的五分钟内，军方的空袭部队几乎是在没有任何阻拦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进入了铁血的领空，然后对着下方的轰炸目标投下了大量的炸药。在没有其他防空手段协助防御的情况下，覆盖在外层的力场护盾被迅速地耗尽了所有能量，而失去了保护的研究设施也在爆炸产生巨响的火光中瞬间沦为了一堆废墟。而与此同时，一开始负责佯攻的少女们飞快地调头撤退，顺便还在用沿途那些失去抵抗能力的铁血们进行了移动靶练习，不绝于耳的开火声留下了一地的金属残骸，一片狼藉的战场像是在哭诉着失败者的无奈和悲哀。
至于被包围的那支小队，以及艾尔，当然也顺势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下子就不知所踪。到头来他们还是全身而退，顺便也狠狠地打了莱尔的脸。
莱尔知道自己输得很彻底，他本应该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但在接连不断的轰炸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狠狠地揪了一下。因为他知道沉睡在那里的是什么，如果失去了她，对于整个铁血而言都是不小的损失。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你指的是...哦,你说那个家伙啊。”
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的人到底是谁，干扰者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漠不关心的口气和她口中并不令人感到轻松的说话内容完全不一致。
“我们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她真的在这次轰炸中丧生了的话，梦想家估计得气疯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真是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到啊，梦想家前辈到时候会是怎样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满脸苦笑地接着干扰者的话，莱尔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包括干扰者在内，几乎所有的铁血头目都把那名沉睡的“少女”看作一个单纯的工具，毕竟她只是梦想家利用莱柯瑞斯留下的技术和材料，以那位主脑大人为模板制造出来的，真正能够被称作是“人形”的存在。
但莱尔的看法却和她们大不一样。
他觉得她很可怜，或许这听起来很不像他。
在毫无自身意愿的情况下被强行赋予了这种能力和使命，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就被打上了战争工具的标签，如果说宿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有形状，那么她就是那只被这两个字编织成的牢笼囚禁在里面的金丝雀。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但莱尔更愿意认同她是和自己一样的存在，有血有肉，会哭会笑，有自己的思想，以及那独一无二的灵魂。
而把这些同情放到一边不谈，此时此刻，莱尔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她的安危固然重要，可万一她真的在那场轰炸中被唤醒，幸存了下来并且擅自行动的话，事态可就变得严重多了。
毕竟当初她可是在失控的情况下，差点以一己之力摧毁了整个铁血总部。每每想起当时的可怕场景，莱尔还是不免会产生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我们快到了。”
就在莱尔皱着眉头暗自思忖的时候，干扰者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他抬头看向前方，那几棵稀稀拉拉的树后，安静地躺着那处研究设施的遗骸，沾附在上面的火焰还在不甘心地苟延残喘，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怪异气味，携着难以言状的凄怆感一同扑面而来。
但莱尔紧锁的眉头却舒展开了，就在他的目光触及到那个身影的瞬间。
赤裸的身体上还残留着没来得及干的营养液，少女孤零零地站在废墟中央，湿漉漉的乌黑长发像斗篷一般盖在她的身后，遮掩住了她曼妙有致的身材，但身前却依然空无一物。即使注意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少女也没有伸手去遮挡的意思，而是缓缓地抬头看向天空，比这片厚重的夜色更加深邃的黑色双瞳中透着冷漠和迷惘。
“你们...是谁？”
等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下后又过了很久，少女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冬日的夜风拂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夹在其中的寒意却没能让她的身体动摇分毫。
“我......又是谁？”
“我们是你的同伴，是来带你回去的。”
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莱尔微笑着注视着回过头来的少女，在对方疑惑的视线中温柔地牵起了她冰冷的手。
“而你，是——”
“你是我们铁血工造的一员。”
或许是对莱尔过于温柔的做法感到莫名其妙，亦或是因为面前这个工具竟然得到了自己都没享受过的待遇而感到有些不满，一旁的干扰者冷冷地打断了莱尔的话。
“型号SP24WR‘Ouroboros’，衔尾蛇。”
第二十一章 总指挥官的异样
“事情果然按照总指挥官所说的那样发展了啊......”
坐在直升机的舱门边，艾尔沉默地看着下方的森林在黑暗中越来越远，在心里由衷地赞叹着顾夕颜的神机妙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目前与欺诈师的交手经历中，这还是他第一次取得了真正意义上的胜利——虽然这一次做那家伙对手的人并不是他自己就是了。
当顾夕颜在那个不大的指挥室里向他描述整个作战计划的时候，艾尔甚至还一度认为自己这位年纪不大的师姐只不过是在信口开河，毕竟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谁都不能保证事情会发展成她所预料的那样，光凭说的实在是很难让人信服。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艾尔哑口无言。
顾夕颜就是蛮不讲理地做到了，虽然还向艾尔隐瞒了很多细节，例如防弹车的改装和最后来自军方的空中支援，但她确实精准无误地算到了欺诈师的每一步。她敢于冒险却又心细如发，早在欺诈师来下战书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到了远超这次事件本身的意义。在她看来欺诈师根本就是自讨苦吃，给了她摧毁那处本来打算对其进行长期监视的研究设施的绝佳机会——没错，从一开始，她的主要目的就不是救出那支小队，而是打算借机除掉那块让她放不下的心病。
经此一役，艾尔对顾夕颜佩服得可谓是五体投地。不过艾尔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有一点功劳在里面的，毕竟自始至终，以身为饵的他和塔沃尔等人才是这个计划中最大的骗局，如果不是他在后方搞出的动静和跟顾夕颜联络时的精湛演技，欺诈师也不会那么容易上钩。
而在全体铁血陷入死机状态的时间里，他带着三名少女飞快地逃离了铁血包围圈，在指定地点顺利地搭上了返程的直升机。任务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情让艾尔有些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借着追踪者之瞳的帮助，他似乎在那片由军方的无人轰炸机留下火海之中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但艾尔并没有能够好好确认的机会，因为下个瞬间他的左眼就传来了尖锐的刺痛感，原本无比清晰的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艾尔知道这是身体对自己发出的警告，今天使用追踪者之瞳的时间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所以不敢再动用这种能力的他也只好把这份疑虑放到了心里，顺便把它归类为了不重要的事项，毕竟再怎么说，想要在那种情况下存活下来......简直跟天方夜谭没什么区别。
“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达到像总指挥官那样的境界呢？”
有些疲惫地坐在机舱内的地面上，艾尔靠在舱门边上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在心里无不羡慕地想着。
“呐，指挥官？”
“嗯...应该说真不愧是师父的女儿吗......”
“那个...指挥官？我说指挥官！”
叫了艾尔好几次都没有得到什么回应，稍稍加大音量的塔沃尔声音里多出了一丝埋怨的味道，好在那个被叫到名字的家伙总算是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挠着头发不好意思地冲她赔了个笑脸。
“啊啊...不好意思啊塔沃尔小姐，刚刚稍微想了点事情。”
“真是的，那么现在应该可以好好地向我们解释一下了吧，指挥官？”
动人的橙色双瞳中闪着好奇而又坚定的光芒，塔沃尔有些不满地微微噘着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艾尔，身体遮住舱内灯光产生的阴影让艾尔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关于之前您说的那件事情。”
“...哪件事情？”
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艾尔打着哈哈，但因为心虚而移到一旁的视线还是很诚实地出卖了他。
“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说过什么——”
“别想糊弄过去，指挥官！”
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艾尔想要蒙混过关的行为，塔沃尔双手抱胸，显然并不打算就这样善罢甘休。
“明明是指挥官却亲自上前线什么的，再怎么说也太危险了！请务必要好好说明一下！”
“啊啦啊啦~”
就在一脸尴尬的艾尔盘算着要怎么应付塔沃尔才好的时候，一个有些轻佻的声音从一旁响了起来。
“语气竟然这么严厉，简直就像是在盘问有外遇的丈夫一样呢，小塔~”
“什......你在说什么呀德莎莉！”
德莎莉的话让塔沃尔的脸上瞬间飞起了动人的红霞，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一边扭头看向正往自己这边走来的德莎莉一边结结巴巴地辩解起来。
“我...我才不是......只...只是指挥官他...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不是吗？”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
随声附和着塔沃尔的话，德莎莉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在艾尔有些慌张的目光中很自然地坐到了他的腿上，然后伸出手指挑起了那个瞬间变得僵硬起来的下巴。
“还真是可怜呢指挥官，明明是冒着生命危险把她救了回来，现在却反而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一样呢~”
像只慵懒的猫一样舒展着她那足以令任何男人都血脉贲张的身体，德莎莉用手臂环住了艾尔的脖子，一下子就贴到了他的耳边，与从她口中呼出的热气一同传来的声音中透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妖媚。
“真是对不起呢，为了替不明事理的同伴表达歉意，就让姐姐我来好好地补偿补偿你怎么样？”
“欸欸欸！？”
德莎莉的危险发言让艾尔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逃跑，但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陷入了德莎莉的控制之中，无用的挣扎反倒是让他的身体与怀中的佳人接触得更加频繁了一些。
“哎呀呀~”
发出了一声令人意乱神迷里的娇吟，德莎莉媚眼如丝，嘟着嘴故作生气地看了艾尔一眼。
“不要这么心急嘛指挥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不好意思呀，至少也要等回去再好好——”
“...原来你也知道这会让人很不好意思吗德莎莉小姐！？”
“那是当然的呢~况且指挥官，这可是你欠我的哦？”
“...我到底什么时候欠下了这种——”
“嗯哼哼，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开始呢~”
“我...我才没有要责怪指挥官的意思！”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因为大脑温度过高而处于掉线状态的塔沃尔这时候总算是抬起头来红着脸解释了这么一句。
随后她就看到了面前这副旖旎的景象。
“你你你你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啊！！！！！”
塔沃尔那满怀着羞涩和恼怒的惊呼声成功吸引到了机舱内其他人的注意，但爱伊和MG三姐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习以为常般地移开了视线，除了MG3坏笑着吹了几声意义不明的口哨之外，也只有不明真相的内格夫飞快地跑了过来。
“怎么了塔沃尔？”
看了看纠缠在一起的德莎莉和艾尔，又看了看用手捂住自己眼睛却还留了几条缝的塔沃尔，内格夫的脸上露出了一脸困惑的表情。
“有人欺负你吗？”
“没...没事啦内格夫！”
慌慌张张地否认着，塔沃尔看着身边的同伴，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帮手一般。作为平日里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同伴，在这种时候内格夫一定会帮着自己说话才对。
“对了内格夫，你也觉得作为指挥官，亲自到前线参加战斗是不对的对吧！”
“你说什么啊...什么对不对的......”
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的塔沃尔语速过快的关系，听得云里雾里的内格夫不解地皱了皱眉，扭头看向了艾尔。
“不过话说回来啊指挥官，这一次的表现很不错嘛，都快比得上我这个‘战斗专家’了哦！”
“哪有不会爬树的战斗专家啊......”
尽管在心里默默地吐着槽，艾尔还是生硬地说了句“谢谢”。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还真没把握能带着她们两个闯出来呢.....”
皱着眉毛回忆着不久前才发生的险情，内格夫一脸深沉地摇了摇头，随后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总之这次辛苦你了，作为感谢，回去之后我给你生小孩哦！”
“不用谢——哈！？”
“啊？？？”
这一次不只是艾尔，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内格夫的发言震惊了。
当然了，只有在内格夫身后的座位上笑得直不起腰的伊萨卡是个例外。
............
等直升机降落在S09区军事基地的停机坪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还真是喜欢捉弄人啊...伊萨卡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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