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初六叶
记得有一个银发人形的月虫，在大肆捕食他们这群被钉死的难民。
现在是怎么回事？
记忆里的海燕街道，是个针刺林立，哀嚎声此起彼伏的绝望黑夜。
现如今的街景，是空旷的城市废墟，安静而明亮。洒落的晨光还照出了她妹妹的身影。
女人伸手向自己的妹妹，抚上了妹妹泪痕交织的小脸。虚弱道：“饱饱。”
“嗯，嗯是姐姐！”李饱饱破涕为笑，就要扑到姐姐的身上。
鹭曦光早有防范，迅速伸出胳膊，把躁动的李饱饱拦下，指向了女人腹部的洞穿伤。
李饱饱才看见那伤口，笑脸又变成惊容。那才止歇的泪水又簌簌落下。她捉住了鹭曦光的手臂，急切道：
“月儿快点救救我的姐姐吧。”
“快点救救她吧。”
鹭曦光摇头以对，她要是能治疗这伤势，也就不会拖到现在了。虽然这伤口流出的血液是生命的倒计时，但倒计时结束之前，还是可以活一段时间的。
鹭曦光用左手牵住李饱饱，右手则握住了女人的手掌。
女人的手一颤，看着鹭曦光的眼神里流露出明显的惧怕。
女人认出了鹭曦光的面孔。鹭曦光就是在绝望的黑夜里，吞噬了许多人命的人形月虫。也是吞噬了她的月虫。
她不敢反抗鹭曦光，任鹭曦光牵着自己的手，却感受到鹭曦光手心传来的温暖和柔软。这份意外的温柔平复了她的惊慌，细致的观察起鹭曦光来……
鹭曦光把这对姐妹的手交叠在了一起，就放开了手，蘸取血液，在地上写出一行血字。
夜玲珑默契的朗诵出血字：
“你姐姐有伤，时间不多，我会再把她保存起来。”
“下次你见到她的时候，就好了。”
夜玲珑念完这话语，细细斟酌着‘保存’这两个血字。回忆起海燕覆灭那晚的景象……
那个战火纷飞的夜晚，与鹭曦光遥相对决的主力就是她。是她把鹭曦光的身体打成了碎块。
后来鹭曦光竖起巨盾，阻隔了她的射击。她也还是用‘探测’，“看”见了鹭曦光吞噬二十三个难民的场面……
那难道不是杀戮？而是‘保存’？
月虫一开始想的就是救下那二十三个难民吗？
夜玲珑被这惊人的思路震撼，忍不住细细思索起来。这时间里，李饱饱抱着自家姐姐的手，泣不成声。
她的姐姐愈发虚弱，看着自己哭泣的妹妹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己要死了。转而看向静静守候的鹭曦光。
她有很多东西都没有看懂，但也看懂了很多。
比方说，这个银发的人形月虫，并不似她最初所想的那么可怕。
她把自己从必死的恐怖里拯救出来。
让自己看见了饱饱。
还许诺，在将来的某天让自己恢复健康，再次和饱饱重聚。
不管最后的许诺是真的，又或者只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善意谎言。能够重见饱饱一面，她对鹭曦光都是感激的。她的面上带着惨白的笑颜，被鹭曦光再次吞噬。
李饱饱看着姐姐化作血气，融进了鹭曦光的身体里。原本的位置只剩下一滩血渍。跪在原处，哭泣渐渐止歇，只剩哭过度的抽噎还在断断续续。
鹭曦光将李饱饱扶起，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打理着她哭花的脸蛋。
夜玲珑突然从深沉的思索里回神，立刻挡在了鹭曦光的身前，看向转角处，一个带着眼镜的绝后局成员小跑过来。
他发现了戒备的夜玲珑，看见了被夜玲珑护在身后的两个女孩子。
他慢下脚步，喊道：“李饱饱，这附近有狼，不要一个人乱跑。”
“是统计员叔叔。”李饱饱吸着鼻子道。
鹭曦光想要探头去看，夜玲珑却摁住鹭曦光的脑袋，把她挡在自己的身后，将李饱饱牵了出去。
“李饱饱，你跟这位统计员回平安城去。”
“我们办完事情就去找你。”
“嗯。”李饱饱抹着泪眼走出。
那统计员走到了夜玲珑的身前，习惯性的问道：
“你们叫什么？从哪里来？”
“不进城也要做统计吗？”夜玲珑反问道。
那统计员哑了嘴，笑着道了个歉，就弯低了身子，要去看看那躲藏在夜玲珑身后的小女孩。
“她怕生。”夜玲珑侧了个身，更好的挡住统计员的视线。
统计员的面上露出疑色……
李饱饱经历了堪称奇幻的姐妹重逢，现在冷静下来，又看见夜玲珑此刻的戒备，立刻就意识到了月儿、玲珑姐都不是普通人。赶忙挡在了夜玲珑前面，拦下统计员的目光：
“叔叔不要吓她，她真的很怕人的。”
“这样啊。”
统计员虽然还有疑惑，却也没再多问，只要不进城，就与他无关。
夜玲珑目送了李饱饱和统计员一块走远，才松了口气，打开包包，冲里一指：
“回包里去。”
鹭曦光垮下一张不服气的脸蛋，嘟起嘴巴，身体却很老实的钻回了包里，只留一个小脑袋在外面，心里默念：
看在要救琉璃的份上，本大爷就暂时听你一次。
夜玲珑背起背包，再次上路，指向那不算远的森林道：
“琉璃就在前面的森林里。”
第432章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夜玲珑背着鹭曦光一路直走，罕有转弯，不多时间，城市的街景从高楼大厦转变为小平房，成了城乡结合部的景色。
她停下步伐，‘探测’的视野里已经感知到了‘王虫’琉璃的身影。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点缀着幽蓝光斑的巨大高脚蛛。纤长的蛛腿支撑着她小别墅般大小的身体，在离地二十米高的森林顶端寻望四周。漫步游走。
林间的飞鸟被惊动，成群飞起，向外逃窜。
突然间，大半的飞鸟定格在了空气里，发出凄厉的惨叫，眼珠暴突，鲜血溢出眼眶。
“咔啦……”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声响，鸟儿的身体被无形之手捏得变形，彻底殒命。
那些无形的手臂在夜玲珑的‘探测’里显露出形体。那是从‘王虫’的躯干上蔓延而出的，被记录为‘灵手’的手臂。
灵手没有骨骼结构，每一条都似灵蛇般可以任意弯曲。记录的最长灵手长达一千四百七十六米，长度好似没有极限。
而且灵手的数量众多，不止从躯干生长出来，还可以从灵手的手臂上进行分化。记录过的最高峰多达三千两百一十五条。
最让军方头疼的是，针对灵手的观测手段稀缺。目前只有夜玲珑和万象两人能够观测。这是让军方放弃与‘王虫’交战的主要原因。
夜玲珑停在森林前，上了一栋小平房的楼顶，打开包包，倒出一只鹭曦光。
夜玲珑的语调虽然竭力保持着平淡，却还是有些激动的颤音：
“琉璃就在前面了。开始你的计划吧，月虫。”
鹭曦光放眼远眺，借助楼房的高度，能够看见正在森林里游走的‘王虫’。
鹭曦光握起夜玲珑的手掌，就要书写自己的计划。夜玲珑的眉头蹙起，看向‘王虫’。惊呼道：
“琉璃过来了！”
“诶？”鹭曦光露出个困惑的气音，还不待她多想，夜玲珑就抄起鹭曦光，一通左右横跳。
她们原先站立的地方刮起簌簌风声，怪异的爪痕凭空出现，印在了地面上。
鹭曦光这是看出来了，虽然相隔差不多一公里，但夜琉璃还是发现了她，施展出了无形之手，要来捉她了。
而夜玲珑能够“看”见那些无形的手臂，立刻就抱着自己闪避攻击。
“咔咔……”
“咔咔咔……”越来越多的爪痕出现在了小平房上。
在夜玲珑的‘探测’里，‘王虫’的身体上生长出千多条灵手，灵手又分化出枝杈，演生成三千多条，裹挟着排山倒海的势头，朝着自己汹涌过来。
往期时候，自己也来看过琉璃的，琉璃可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是针对这只月虫的反应吗？
夜玲珑立刻就想到了因果，边退边问：
“我送你去琉璃身边，你能完成计划吗？”
鹭曦光的身体一颤，立刻摇头，嘴巴也呜呜个不停。她可是知道琉璃会对她做什么事情的。
上次她就是整只萝莉都被琉璃吃掉了呀，送她上去就是在送人头的好吧。
如果自己想要和琉璃对抗，那就必须得运用【万能血】了。
要先流血！
鹭曦光想好方法，就看见小平房上爪痕骤增，房屋的裂纹也如同飞速增长的藤蔓一般，盘根错节，盘踞了整个房顶。
“咔啦！咔啦！咔啦！”房顶塌陷。
夜玲珑抱着鹭曦光跌进了小平房里。楼房在那爪痕的洗礼中颤颤巍巍，像是在地震里摇荡的危楼。
“轰隆！！”房屋倒塌，夜玲珑险险被房屋活埋，借着倒塌卷起的烟幕，带着鹭曦光躲进了另一个小屋的背后。
‘王虫’的视线被遮掩。无数灵手倾巢而出，胡乱的在烟幕里抓扯着灰尘。
夜玲珑则躲在别处喘着粗气。灰头土脸，脸上身上都多有擦伤，正在愈合。
鹭曦光也在刚才的遭遇里被碎砖划破了胳膊。
太好了，流血了！
鹭曦光看着自己的伤口，又涌现出了自信。血液飘飞而起，在夜玲珑的眼前构筑出文字：
‘放我到琉璃的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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